第27章 設宴
“陛下, 這世間事皆是如此,從來不是非黑即白。”
“弱肉強食,就是這世間的寫照。”
“太陽底下也沒什麽新事, 現在的總總,和史書上,也無二致。”
“只不過是如今的大寧,爛的徹底些。”
“這不是你的錯, ”長陽宮裏, 杜楚瀾抱住了裴井修, “說到底, 這個爛攤子,誰來都不能保證一定會比你好。”
說完這話, 杜楚瀾想了想,然後還是不想昧着良心,于是又加了一句。
“當然, 你也是特別天真, 和心軟,”杜楚瀾拍了拍裴井修的後背, “心慈手軟,只能任人魚肉。”
裴井修輕輕的拍了下杜楚瀾的後背, 表達不滿。
“仁慈是沒錯,可是啊,這大寧, ”杜楚瀾擡頭,嘆了口氣,“已經爛成了如今這般樣子,不是雷霆手段, 定是無用的。”
“我們,”杜楚瀾苦笑着,“也許,我說也許,最後也不會成功,但總歸要試一試才是,對吧?”
裴井修沒說話,只是在杜楚瀾懷裏點了點頭。
禮部尚書的事情,大理寺和刑部得了裴井修的命令,一查到底,要将所有涉案人連根拔起。
可是這事才過了兩天,齊太後就來找了裴井修。
禮部尚書那是拔根帶着泥,與他交好的多是齊家的人,齊鶴鳴定是坐不住的,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說,于是就讓齊太後來。
齊太後這些日子在後宮裏本就很是壓抑,如今連前朝裴井修都偏向杜家,讓她難以接受。
“那姓嚴的,殺了也就殺了,何故還要繼續查下去?”齊太後苦口婆心,還當裴井修是以前那個無助的小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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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後這話,聽着确實可笑,”裴井修一想到那一家三口人,就覺得悲涼無比,“母後可曾見了那對老夫妻,他們與母後一般的年紀,可是卻蒼老的多。”
“那是因為他們日日都在田地裏辛苦勞作,風吹日曬,以此養家!”
“可是我們大寧的這些高官,那些吃着百姓俸祿的父母官,做了什麽事情?”
“搶人家女兒,打斷人家兒子雙腿,那老夫妻只是想去報個官,被打的險些丢了性命!”
“母後,天理何在啊!”裴井修紅着眼睛,“您穿着錦衣華服,吃着山珍海味,可還心安?!”
“皇帝,”齊太後是第一次被裴井修如此反駁,氣上心頭,紅了臉,“哀家不曾想,将你教成了這個樣子!”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這世上哪有人真的不偏私?”齊太後看着裴井修,“再者說,齊家那是我們的靠山,沒了齊家我們如何與杜家鬥,難道你真的為了那麽個女人,不顧一切了?”
裴井修聽着齊太後的話,只覺得可笑,原來他的所作所為,在自己母後看來,只是因為對杜楚瀾的偏愛,而不是為了給百姓讨個公道?
“母後,此事和瀾瀾無關,我只是想問心無愧,只是想晚上能睡得着覺!”裴井修不願意在妥協,一直在杜悟乾和齊鶴鳴之間周旋,什麽時候是個頭,倒不如打破這一切,“母後,人在做天在看,母後不覺得虧心麽?”
“呵,虧心?”齊太後冷笑,“哀家有什麽可虧心的,是,老百姓日子不好過,那誰的日子好過?哀家麽?”
“這後宮是什麽地方,是吃人的地方,哀家在這裏過了這許多年,你以為是好過的?”齊太後指着裴井修,“哀家為了将你養大,提心吊膽,你以為是好過的?”
“那姓嚴的死了還不夠?一個嚴家還不夠給那個小姑娘陪葬?其他人知曉什麽,只是随手幫了一把自己的同僚,就要前途盡毀?哀家倒是不知,皇帝什麽時候,如此幼稚了!”
幼稚,裴井修聽着這話,突然想到了杜楚瀾。
他以前一直覺得杜楚瀾殘忍,對仇人下手狠辣,可以笑着将人的腦袋砍下來,如今看來,和齊太,齊鶴鳴,杜悟乾比起來,杜楚瀾算得上仁慈。
她只對自己的仇人下狠手,嘴上說着只想報仇,不顧百姓,但實際上,為百姓做的事情一件沒少。
在禹州,那麽熱的天氣,她可以天天去粥棚那看着,對着小孩子也是和顏悅色。
在淅州,不放心留下平安,也是為了給淅州百姓一個太平。
她主張将嚴懲禹州知府和淅州知府,那時候的自己,還覺得她為人處世太過血腥氣。
如今看來,是他自己是個笑話,杜楚瀾是将這大寧看的太透了,她知道除非雷霆手段,否則救不了大寧。
杜楚瀾說他幼稚,他認了。
可如今,自己的母後說自己是幼稚,他卻不認!
如果,堅持正義是幼稚,那這皇帝還有什麽意思,不能給天下百姓一個安居樂業,他憑什麽做皇帝?
“母後不過是覺得,我們這些人,天生比百姓高貴,把我們淩駕于公道天理至上罷了,”裴井修也冷笑,“母後,這件事情沒什麽餘地,在這麽下去,大寧就爛透了。”
齊太後和裴井修,第一次争吵的如此厲害。
“母後定是要給我使絆子的。”和齊太後吵完了架,裴井修就來找杜楚瀾,他如今什麽都喜歡和杜楚瀾說。
“這怕是,齊鶴鳴要對你不滿了。”杜楚瀾正在吃酸棗糕,邊吃邊龇嘴。
“我以前一直覺得,慢慢來,慢慢來,可如今卻發覺,也是托一天,兩天,一個月,半年,對我來說是沒什麽,可那些被欺壓的百姓,日子會多麽艱難呢?”
“倒不如啊,孤注一擲破局算了。”
裴井修也是看開了,“你說的對,以前的我是幼稚了些。”
杜楚瀾有些意外的看了兩眼裴井修,沒再說什麽。
裴井修沒再說什麽,而是伸手去拿酸棗糕吃,這罪,也不能讓單單讓杜楚瀾一個人吃啊。
倆人分享完了一盤酸棗糕,酸的倆個人擠眉弄眼,喝了不少茶,才算完。
因着禮部尚書的事情,裴井修在朝堂上發了好大的火,并且讓六部互審。
六部互審,倒是出乎了杜悟乾的意料,他原本想反對,可遠平侯第一時間大力贊成。
“這要是再不查,我們大寧就危了!”
遠平侯也是軍隊出身,為人一身正氣,平時和杜悟乾走得近,這次他完全是憑着自己內心的正義感說了這麽句話。
也就是這句話,讓杜悟乾把想說的拒絕咽了下去。
遠平侯在朝中,也是極有聲望的。
六部互查,這事也就定了下來,出乎裴井修意料之外的輕松。
裴井修在朝堂上大刀闊斧,杜楚瀾也沒閑着,還真是設了個宴,将适齡的,未有婚配的貴女公子都請了來。
這也是杜楚瀾第一次見安定侯府家的千金奚雅汾,很是可愛的模樣,一張圓臉惹人喜愛,那眼睛裏,還閃着光。
“娘娘真好看。”奚雅汾滴溜溜的轉着眼睛,有些受寵若驚。
“你也很好看。”杜楚瀾摸了摸肚子,笑眯眯的。
這是她最近經常做的動作,做戲就要做全套。
“我從沒想過,還能被邀請進宮。”奚雅汾一張臉紅彤彤的,說起話來,跟小兔子一樣。
她的話是發自內心,因為祖母是商人之女,安定侯在親貴間,一直不太受待見。
“那以後可要多來幾次才好。”
“我可以天天來,只要娘娘不嫌我煩就好了。”奚雅汾看着面前盤子裏的糕點,抿了下嘴,她剛才嘗了一個,好吃的不得了。
“那就怕安定侯要不樂意了,說我搶了她的閨女兒。”杜楚瀾和奚雅汾一般大的年紀,只不過她裝扮華貴,身上的氣勢也足。
在場的其他人,都神色各異的對視了一眼。
杜楚渝更是冷笑了一聲,她是皇後的親妹妹,自然不敢有人說什麽。
杜楚瀾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沒有計較。
“好了,你們聊,這裏景色也好,四處走走看看。”杜楚瀾揮了揮手,皇後氣勢十足,“本宮也有些累了,去歇歇。”
說完她就走了,只是走之前吩咐栖霧,在這盯着些。
杜楚瀾一走,大家也都三三兩兩的散開,和自己的相熟的作伴。
杜楚汐也來了,她的身邊人最多,奚雅汾身邊則沒有任何人,她也不在意,反而自顧自的吃起了點心。
鄭如安的鄭如林有些局促的走進,奚雅汾擡頭看見了他,然後眯着眼睛笑了笑。
“好,好吃麽?”鄭如林年級也不大,更是不會和小姑娘搭讪。
“好吃,你要吃麽?”奚雅汾拿起一個,遞給了鄭如林。
鄭如林接了過來,也不知道說什麽,只能陪着她一起吃。
栖霧在遠處看着,臉上也不自覺的帶上笑容。
“ 小家子氣,商人的孩子,就是這個樣子。”杜楚渝看了眼倆人,冷哼了一聲。
杜楚汐皺起了眉頭,想說什麽,還是忍住了,只是轉身走開,不再和杜楚渝站在一處。
杜楚汐走了,自然有不少人跟着她走了,杜楚渝也不在乎,她誰都不放在眼裏,甚至還覺得大家都喜歡的杜楚汐,假惺惺的很。
杜楚汐走了兩圈,看了看沒看到葉淩,還納悶這個人是去哪躲起來了,接下來兩個時辰,葉淩也沒出現。
一直到杜楚瀾回來了,說一起用午膳,葉淩又神出鬼沒的出現了。
但杜楚汐已經顧不上這個了,因為裴井修也來了。
杜楚汐自然是要和杜楚瀾一起吃的,于是和裴井修也坐到了一處。
她有些恍惚,看一眼裴井修,心就跳的更快。
一頓飯吃下來,走路已經有些飄飄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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