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天命之人
送走了全部賓客之後, 杜楚瀾還是讓若桃去請了杜悟乾來,并将事情仔仔細細的說了。
杜悟乾黑着一張臉,保證會将這事查清楚, 接着一甩袖子怒氣沖沖的走了。
接下來知曉事情的蘇氏,杜楚汐都來了,但門都沒進,就被裴井修給攔了回去。
“受了傷就該好好歇着才是, 那些關心關切, 放到明天再聽也是一樣的, 難道聽她們兩句話, 你這胳膊就能好了?”
“要是真這麽有用,我來說與你聽, 我比她們會的更多!”
皇帝本人理直氣壯,皇後閉上了眼睛,表示這人可真是罐兒養王八, 越活越抽抽。
裴井修吹滅了蠟燭, 睡到了杜楚瀾以前睡的床上。
倆人相對無言,杜楚瀾睡不太着, 總覺得能聞到血腥氣的味道,這讓她總是能感覺到…愉悅。
“你說, 我們是不是活的,窩囊了點。”
裴井修很突兀的說着這麽一句,杜楚瀾一下子還沒回過神。
得不到身邊人的回應, 裴井修伸腳,輕輕蹭了蹭杜楚瀾,表達不滿。
“首先,是你窩囊了些, ”杜楚瀾無語,“我和你,還是有區別的。”
“有和區別?”裴井修不太服氣,“你看,咱們就算是窺得先機,卻也只能小心翼翼,而且我覺得這事态發展,和以前是大不相同。”
裴井修只感覺杜楚瀾像是歪頭看了看他,他不知道的是,杜楚瀾朝他還翻了兩個白眼。
“你這話說的,要是和以前還一模一樣,那我倆不就是頂頂的廢物?”
裴井修嘆了口氣,“你說的也是,可就算如此,我們還是步步被牽制,否則齊鶴鳴敢這麽對你,也是要被誅九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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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這個,裴井修的語氣裏,滿是氣憤,顯然是對齊鶴鳴的所作所為,很不滿。
“說起這個,我倒是很好奇,為何先帝會給齊家如此大的權力?”杜楚瀾趕忙岔開話題,不過話說到這了,她順嘴就問出了心裏的疑問,“只是因為齊太後?”
杜楚瀾是很難相信,一個帝王,能因為一個女人,将外戚扶到那麽個地步。
裴井修沒回答,時間長到杜楚瀾都覺察到不對。
“我只是多嘴問了一句,”杜楚瀾解釋道,“也不是一定要個答案。”
她驚覺,自己是不是問到了裴井修的傷心事。
“我對你,沒有什麽是不能說的,”裴井修往杜楚瀾身邊靠了靠,“扶持齊家,不是因為母後,而是因為你祖父。”
“我祖父?”杜楚瀾驚訝的聲音都大了些。
可是只瞬間,杜楚瀾便懂了。
“原來是用養老虎,來對付另一只老虎,”杜楚瀾嘆了口氣,“可先帝沒曾想過,會養虎為患?”
“這不是父皇的錯,在皇爺爺還在世的時候,杜家就一支獨大,”裴井修思及還在杜府,聲音也就自覺的放小了,“說到底一句功高震主,皇爺爺喜歡杜家,卻又害怕杜家。”
“後來皇爺爺沉迷陰陽說,認識了位據說能預知未來的高人,高人說,大寧至多三世,必有一場大亂。”
“唯有一人可破。”
“誰?”杜楚瀾不敢置信的開口,“不是齊鶴鳴吧?”
“當然不是,”裴井修無奈的看了眼杜楚瀾,雖然黑暗中看不清她的樣貌,“怎的會是他。”
“那是誰?”
“不知道。”裴井修搖了搖頭。
“不知道?”杜楚瀾接受不了,“怎的這麽大的事情,先帝不曾說清楚與你聽?”
“父皇也不知道,如何說與我聽,”裴井修可理直氣壯了,“為了等那天命之人的出現,故而皇爺爺和父皇扶持了齊家,兩派争鬥,總好過一家獨大。”
“那他們可曾料到,齊鶴鳴如今和杜悟乾也成了一樣的貨色,而你四面楚歌?毫無實權?”
“原本我也不該這麽早繼位,誰曾想。”
裴井修沒說下去,但杜楚瀾知道他什麽意思,也聽到了他話裏的沮喪。
先帝去的急,打的所有人都亂了手腳,那時候裴井修年歲尚小,先帝只能将一切托付給齊鶴鳴,給齊鶴鳴一個可以和杜悟乾鬥的資本。
卻沒想,原本皇家,杜家,齊家三足鼎立的局面,皇家第一個成了弱勢。
“那高人可還能找得到?”杜楚瀾岔開了話題,她能明顯感覺枕邊人,很低落。
“不曉得,”裴井修搖了搖頭,“父皇以前跟我說,一切都安排妥帖了,讓我等着就是。”
“那定是出了什麽岔子,否則你怎麽會跟我一樣,一杯毒酒喪了命呢?”
杜楚瀾的話裏,還帶着笑意。
“你又陰陽怪氣的與我說話,”裴井修不服,“我可是真真聽出來了。”
“陛下這可是血口噴人了。”
“是麽?”
“當然!”
杜楚瀾的語氣更加理直氣壯,裴井修沒回答,反而是又往杜楚瀾那擠了擠。
“別擠了,熱得慌。”
“這天氣,已經冷了。”
“那也離我遠些。”
“皇後這是不識好人心了,我這是将自己身上的龍氣,傳些給你,好讓你好的更快些。”
杜楚瀾:……….
杜楚瀾:………..
裴井修:“皇後怎麽不說話?”
說完,他還伸手戳了戳杜楚瀾靠着他的,沒有受傷的胳膊。
杜楚瀾:“我不跟傻子說話。”
裴井修:……………………
裴井修哼哼唧唧,表示很傷心,然後把杜楚瀾往裏拉了拉,怕她掉到床下去。
“你別摟着我,喘氣兒都難。”
“好吧…”
委委屈屈松了松手,作為補償,腿又往杜楚瀾那靠了靠。
他們倒是真的睡下了,但另外兩邊的人,可就沒那麽好運了。
杜悟乾連夜把所有下人都召集了起來,吩咐杜君挨個查背景,要是有問題的全部着重再查。
杜君拿着人名簿子,連夜帶着管家挨個查。
蘇氏則很是內疚,她另外的倆個孩子,杜楚游和杜楚渝就陪着她。
崔氏帶着杜楚汐就回去歇息了,白氏這也不看熱鬧了,回去自個兒也查起身邊人來。
“當真是晦氣,”一進屋子,關上門,崔氏就煩躁的拍了下桌子,“大好的日子,被他們搞成了這般樣子!”
“母親何故說這些,到底客人都走了,也沒人知道。”杜楚汐滿臉愁容,說着便嘆了口氣。
“誰能保證沒有人傳閑話?”崔氏不滿,“而且,原本母親還想讓你在陛下面前,再多表現表現。”
“目前怎的是這樣的打算?”杜楚汐先是驚慌,随後又帶着惶惶不安,“母親這樣的心思,是不對的!”
這話,不知是說給崔氏聽,還是說給她自己聽。
“我又如何不對了?”崔氏覺得莫名其妙,“你在陛下面前,表現好了,到時候陛下給你找一位如意郎君,不勝美哉?”
杜楚汐這才知道,自己誤會母親的意思了,有些悻悻然的坐下。
“我還沒有嫁人的打算。”杜楚汐不去看自家母親,原本一天的好心情煙消雲散。
“這是什麽話?”崔氏不滿,但是瞬間話風又是一轉,“不過确實也急不得,得慢慢尋一位好的才是。”
“你說平遠侯的嫡長子如何?”崔氏想到了葉淩,“模樣也好,性子也好,今日由他母親領着到我們跟前說話的時候,是個教養很好的公子,我記得,你們關系不錯來着。”
“我和他只是朋友,”杜楚汐覺得煩,口氣也不好了起來,“母親就莫要亂點鴛鴦譜了。”
“怎麽的還發起脾氣了?”崔氏到底寵她,“不喜歡就不喜歡,再看旁人就是了,說到底,我女兒這般優秀,定是要嫁最好的。”
聽到最好的,杜楚汐腦子裏出現了一個人,她連忙搖了搖頭,不再去想。
一家子人心懷各異。
第二天一大早,杜楚瀾和裴井修就坐上馬車回宮了,杜家全家都來恭送。
杜悟乾一張臉顯得有些憔悴,想來是昨晚一晚未睡。
杜楚瀾和裴井修一人說了兩句寬慰他的話,就回了。
之後的兩天,杜悟乾又進了宮,說确實是沒有證據,那倆人的背景,家室什麽都查不出來。
齊鶴鳴做事,一項滴水不漏。
杜楚瀾和裴井修絲毫不覺得意外。
而杜楚瀾則是讓蘇航每日來長陽宮三次,裴井修更是下了朝就去長陽宮,将折子都帶去那裏看。
這一切,都被人看着,傳給了自己的主子。
“看來,皇後娘娘也是傷的不輕,為了孩子,如此小心翼翼。”齊鶴鳴躺在床上,臉色還是慘白。
三天,他還是會覺得傷口在痛。
“大少爺,夫人來了。”門外的一個小厮敲了敲門。
齊鶴鳴皺了皺眉頭,然後揮了揮手,算是贏了。
親信将手裏的信交到了齊鶴鳴手上,然後轉身開門去迎自家夫人。
“老爺,”齊鶴鳴的夫人是定安侯的嫡長女,姓奚,喚雅馨,模樣清秀,性子也軟,“這是我炖的湯,補血補氣的。”
說罷端出了碗,放到了桌子上。
齊鶴鳴笑着朝她點了點頭。
奚雅馨放下碗,行了個禮,就又走了。
倆人之間,生疏的很。
齊鶴鳴只是一個眼神,親信便懂了,他下去之後,将那碗帶了出去。
房間裏又只剩下齊鶴鳴一個人,他從床內側,拿出了兩把匕首,看着它們,仿佛就能看見杜楚瀾那狠辣的樣子,心中難得的充滿了勝負欲。
杜楚瀾和杜悟乾之間的關系,也許并不是他想的那樣。
他以為,皇後娘娘只是鎮國公的傀儡,如今看來,那是只自己就能咬人的小老虎,有意思,可太有意思了。
“皇後娘娘,”齊鶴鳴摸着匕首,笑的很是開心,“我的這份大禮,就看你收不收的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