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還你一刀
馬車晃晃悠悠的趕在天黑之前,到了鎮國公府。
盛昌扶着裴井修下來的時候,正巧看見若桃攙扶着杜楚瀾下馬車,皇後娘娘頭上的金簪耀眼的不得了。
盛昌一時間愣住了,原來是給皇後娘娘的。
“是不是好看的很?”裴井修順着盛昌的目光看過去,知道他看的是什麽,頗為得意。
“是,是,”盛昌連連點頭,“娘娘花容月貌,在這金簪下,更是傾國傾城!”
杜楚瀾意味深長的看了盛昌兩眼,覺得這人還是挺能說瞎話的。
但裴井修高興啊,走起路來都氣昂昂的,走了兩步,停了下來,向身後的杜楚瀾伸出了手。
杜楚瀾嘆了口氣,還是将手遞了過去。
“辛苦了,皇後。”
“有勞了,陛下。”
倆人對視一眼,然後挂起了心照不宣的假笑,在衆人的擁護下,一步步走進了鎮國公府。
杜楚汐跟在杜悟乾身邊,給皇帝皇後行禮,身邊衆人皆是豔羨的目光,及笄禮不僅盛大,就連皇帝都親自到場,這是多少姑娘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
哪怕是杜楚瀾,當年的及笄也不如今日的一半。
杜楚汐站了起來,看着自家阿姐跟身邊的若桃說了些什麽,然後身後魚貫而入的人擡着禮箱,看樣子就知道這禮有多重。
等盛昌報了禮單,杜楚瀾看向了裴井修。
裴井修有些莫名其妙的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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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呢?”杜楚瀾靠近裴井修,壓低了聲音。
“什麽我的?”裴井修更加疑惑。
“你什麽都沒備着?”杜楚瀾臉還是笑着的。
“你送了不就好了,何故我們還要備兩份。”裴井修一臉理直氣壯,還帶着點說教的意思,“我有多忙你是知曉的,哪裏還想得到這麽多。”
杜楚瀾想了想你能花幾天,設計出我頭上這麽個兒玩意,着實是挺忙的。
有這時間,您老人家幹點什麽不好?
但總歸是不好打擊人的,她只能笑着咬了咬牙。
杜楚汐看着面前倆人竊竊私語,然後相視一笑的模樣,覺得心口相識壓了個大石塊,她告訴自己,這份心思是不對的。
“陛下,娘娘,請上座!”杜悟乾臉上有光,伸手請倆人進來,這空擋還看了眼不遠處的齊鶴鳴,得意之色,不用言表。
裴井修牽着杜楚瀾的手,走了進來,這一桌,除了杜楚汐那都是皇親國戚,杜家孫兒輩的都未能坐在這一桌上。
葉淩就這麽看着倆人落座,然後看見杜楚瀾環視了一周之後,目光與他對上。
瞬間,他像是連吸氣都做不到,只能這麽愣在原地。
可杜楚瀾只是看了他一眼,接着面無表情的就轉過了頭,只當他是陌路人。
葉淩有些意料中的低頭笑了笑。
她就是這樣的人。
主桌的人卻不知道葉淩的小心,已經推杯換盞了起來。
“杜玄杜愛卿被戰事所累,未能回京,倒也是委屈你了。”裴井修看着杜楚汐,頗為可惜的口氣。
邊境其實一直都是小戰事不斷,杜玄這次着實是走不開。
“父親保家衛國,此為大義,”杜楚汐一臉認真,“有國才有家,我恨不得能陪着父親,将敵國那些人殺個片甲不留才好!”
她的話帶着稚氣,但大家都知道她是這樣的真性情。
“巾帼英雄,”裴井修也點點頭,“不愧是杜家的女兒。”
遠平侯看着杜楚汐的目光,更加欣賞。
他也是武将出身,不過嫡長子卻重文不重武,他一直不太滿意,誰曾想兩年前,自家兒子自告奮勇去了邊境,沒多久杜楚汐也去了,聽聞倆人還是投機。
如果能讓杜楚汐做兒媳,那是頂頂好的。
上次他跟陛下去請賜婚,但陛下只說要看當事人的意思,如今他只得撮合二人。
遠平侯帶着小心思,誇起人來,那是更控制不住。
主桌上的人對杜悟乾和杜楚汐又是一頓誇贊,除了齊鶴鳴,齊鶴鳴就那麽坐着,面帶微笑的聽着。
杜楚瀾一個眼神過去,與他四目相對。
杜楚瀾的眼神裏是不屑,齊鶴鳴的眼神裏是隐忍。
一頓飯,倒也是吃的很有滋味。
原本中途杜楚瀾和裴井修就該退場回宮,但話趕話的說了下去,反而是到了宴席散場,也不方便回了,倆人便留宿在了杜家。
宴席一散,裴井修就帶着杜悟乾和齊鶴鳴,遠平侯以及鄭如安去了書房。
杜楚瀾則是要休息,于是就在帶着若桃栖霧往自己的舊處去。
“皇後娘娘,讓奴才給您引路吧。”蘇氏身邊的婢女小跑着過來,原本蘇氏要送她,杜楚瀾給拒了,今日來的客人多,有幾個和自己母親相熟,讓她們說會兒話。
其實按時間來說,她已經十年,沒有回過杜府了,甚至已經不太記得起,這裏是什麽模樣了,她的腦袋裏,都是那深沉又壓抑的後宮,那層層高牆,把人像是猛禽般圈了起來,在裏面鬥個你死我活。
“怎的走了這條路?”若桃看了看,“這原本該有燈的,怎的這般暗。”
她不記得,若桃卻是記得的。
走着走着,她們進來到了一偏僻小道,只有走在前面的婢女手裏的燈籠有點光,其他的也只有月光了。
風吹起了路邊的樹葉,發出了沙沙沙的聲響,反而像是有很多人在那竊竊私語般。
若桃和栖霧不舒服的皺起了眉頭。
“若桃姑娘有所不知,那條路通前面,如今很多小姐們都在那,我怕吵着皇後娘娘,”引路的女子趕忙解釋,“原本也是有燈的,可這今日來的人太多了,就沒照顧到這。”
“原來如此。”若桃想了想今日來的人,點了點頭。
栖霧一直扶着杜楚瀾沒有說話,不過臉上的神色還是懷疑。
另一邊,杜楚汐則在崔氏的授意下,将杜楚瀾送的衣服步搖首飾,換到了身上,然後到書房謝恩。
原本裴井修他們正在談土地改制,杜楚汐來了,他們便又換了個話題。
“倒是合身。”裴井修誇獎的真心實意。
“陛下說的是,汐丫頭是穿什麽都不凡。”遠平侯更是欣賞,他的心思,那是呼之欲出。
“這丫頭,确實生的好,性子也好。”杜楚汐被誇,杜悟乾臉上更是有光,今天杜家是風光無限,杜悟乾都覺得有些飄飄然,誇獎之詞也毫不吝啬。
崔氏那更是臉上有光,得意的神色,藏都藏不住。
齊鶴鳴就這麽看着,沒有說話。
他看着杜楚汐的側臉,卻又想到了杜楚瀾的樣子。
當今的皇後娘娘挑着眉,志得意滿的說,你給我的等着的模樣,在他腦海裏久久不能散去。
是,論長相,杜楚汐更加豔麗,杜楚瀾則是秀雅脫俗,故而杜楚汐理所當然的更吸引人目光,但為什麽,此刻齊鶴鳴的腦海裏,都是杜楚瀾那嚣張飛揚的模樣。
如果,只是說如果,杜楚瀾不是杜家的姑娘,他也是會欣賞的,她有膽識,一張人畜無害的臉下面是心狠手辣的做派,實在是讓人,很難不欣賞。
如果他們不是敵人的話。
這不該,也不對。
不過沒關系,此刻,杜楚瀾大概已經,要一命嗚呼了。
後宮他安插不進人,但是杜府,卻沒有那麽難。
如果杜楚瀾死在了杜府,那這事,和他齊家可沒任何關系!
下輩子,可別再投身做杜家人了,皇後娘娘。
“齊大人,齊大人!”遠平侯的聲音把齊鶴鳴的思緒拉了回來,“怎的你臉色不太好。”
“不勝酒力,讓陛下和各位大人見笑了。”齊鶴鳴立馬回過神來,言語真誠,“陛下,下官想去洗把臉,清醒清醒。”
“來人,快陪着齊大人,”裴井修當然同意,還很是關切,“齊大人可小心些。”
齊鶴鳴笑着微微低下了頭,走出了房間。
“別跟着了,我透透氣。”出了門,他便換了個臉色。
手下點了點頭,停住了腳步。
齊鶴鳴三拐倆拐,到了國公府的一側,這是杜楚瀾必經的路,按時間算算,事情應該成了。
他安排的倆個人,皆是身手不凡,其中一個已經在杜家待了一年,成了杜楚瀾母親蘇氏的眼前紅人,此次更是被蘇氏安排照顧杜楚瀾。
他們本就是不要命的,事成之後更會自刎不留證據,只求齊鶴鳴将他們深陷大牢的家人撈出來。
他齊鶴鳴從來不是什麽好人,心不狠手不辣膽子不大,是坐不到現在這個位子的。
他快步走過去,原本該是有亮光的地方,一片黑暗。
四處無聲,一片黑暗,空氣裏流動着殺氣。
地上躺了倆個人,想來就是杜楚瀾和她身邊的小侍女了。
齊鶴鳴心中不知什麽滋味,再看旁邊半蹲着的倆人,看不真切。
“事成了?”齊鶴鳴向前走了兩步,眯着眼睛。
靜寂無聲,此刻刮起了一陣風,齊鶴鳴立刻聞到了血腥味。
那半蹲着的人嗯了一聲。
齊鶴鳴心中覺得不對勁,再離那人還有三步的距離,他停了下來。
不對,怎的是倆個?杜楚瀾身邊是倆個侍女的!
躺在地上的該是三個才對。
他趕忙後退,卻已經來不及了。
蹲着的人中有一個站了起來,兩步跨到了齊鶴鳴身邊,接着齊鶴鳴的肩膀,接着,他的胳膊便感受到了一陣劇痛。
血腥味更重了。
這時,月光終于穿破雲層撒了下來。
杜楚瀾的臉上還帶着血跡,但她笑的開懷。
“齊大人果然神通廣大!”杜楚瀾咯咯咯的笑出了聲,這笑聲很小,卻又像女鬼那般凄厲,“但怎的總是棋差一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