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每年每年
杜楚汐在遠平侯宴席的馬球賽上出盡了風頭,她和葉淩配合默契,打得其他公子小姐連連求饒。
京中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這事,很快傳到了宮裏。
若桃手舞足蹈的給杜楚瀾說着,杜楚瀾則帶着笑看着她。
“當然,我還是覺得我家姑娘最厲害!”
話尾,若桃還是要照例誇一下自家的姑娘。
杜楚瀾沒接她這個話茬,而是看了看桌子上的湯碗。
“這是?”
“啊,”若桃看了眼,然後不屑的撇了撇嘴,“齊妃送的!”
“齊妃姐姐?”杜楚瀾恍然大悟。
“姑娘,”若桃有些疑惑,“姑娘為何一直喚她姐姐,您身份高些,何故對她如此客氣,她對我們可沒有這麽好!”
“我喚她姐姐就是客氣了?”杜楚瀾端過碗來,擡眼看了下若桃,“我那是惡心她,諷刺她,我越對她客客氣氣,她這心裏啊越怄的慌。”
說完,拿起勺子就要喝,吓得若桃趕忙拉住她。
“姑娘,你瘋啦,齊妃送來的東西,怎麽好喝的!”
若桃邊說邊把勺子從杜楚瀾手裏奪下來。
杜楚瀾也不去争,而是端起碗喝了一口。
“她沒那麽傻,”喝完一口,杜楚瀾才解釋給若桃聽,“這麽明目張膽的事情,她不會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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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是何意?”若桃分外不解。
“她是忍不了了,”杜楚瀾擡頭看向門外,目光幽遠,“她也不是個善于忍耐的人,馬上,馬上好戲就開場了。”
若桃聽不太明白,但是她從不去質疑。
喝完了湯,杜楚瀾就讓若桃扶她歇息去了。
而另一邊的禦書房,盛昌也将這事,仔仔細細的說給裴井修聽。
“可驗過了?”裴井修看着手裏的折子,沒有擡頭,手邊茶杯裏茶水已經涼了,他都還沒有喝上一口。
世人皆說做皇帝好,可做皇帝哪有那麽好,哪怕是他這樣的,也都忙的不可開交。
“驗過的,”盛昌點了點頭,“皇後娘娘的吃穿用度,皆是查驗過的。”
“那便好。”裴井修拿起筆,在折子上寫了兩句,放到一邊,又拿起新的看了起來。
盛昌想上前幫裴井修換杯茶,卻被他揮手示意,“不用換了,就這樣吧。”
“是!”盛昌往後退了兩步。
“對了,前些日子,讓你做的那簪子,可做出來了?”
裴井修突然發問,盛昌還楞了一下,得虧他每日都問着,倒也還知曉。
“陛下的圖很是精巧,工匠正做着呢,說是還需三日。”
“三日?”裴井修皺了皺眉。
“是的,”盛昌又補上一句,“最晚三日。”
裴井修聽完,才松開眉頭,滿意的點了點頭。
盛昌想了想,再過三日,就是杜家姑娘的及笄禮,故而陛下才再三催促那簪子。
從避暑山莊回宮之後,裴井修自個人花了點時間,畫了兩個簪子的圖,說不上好看,但是真正用心,所有細節都考慮到了,還吩咐用最好的材料。
盛昌見着都是顏色豔麗的,想來也不是給皇後娘娘的,如此看來,也只有杜家那姑娘。
在避暑山莊,盛昌見過杜楚汐,那是個頂适合豔色的姑娘,而且陛下和她之間,看起來也很是熟稔。
“站着做什麽,研墨。”裴井修的聲音打斷了盛昌的思緒,他連忙應聲,然後上前給裴井修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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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的齊沅,倒真是被杜楚瀾給氣瘋了,往家裏寫的信,一天能有個三封,齊鶴鳴明顯感覺到她情緒不對,于是下了早朝就請了命來瞧她。
一見着她,便皺起了眉。
齊沅一臉的憔悴,黑眼圈分外明顯,她就那麽坐着,像是一晚未睡的樣子。
“哥哥。”看見齊鶴鳴,齊沅沙啞着開口,一聲哥哥裏是無盡的怒氣。
“如何把自己弄成了這般模樣?”齊鶴鳴嘆了口氣,上前扶住了齊沅。
“哥哥,我恨,我太恨了。”齊沅雙眼通紅,“杜楚瀾她欺人太甚!”
“哥哥讓你等一等,”齊鶴鳴苦口婆心,如今杜悟乾在前朝對他步步逼近,他已是吃了兩次虧,故而還沒來得及對付杜楚瀾,“再等一等。”
“哥哥,等一等,等一等,”齊沅揮開齊鶴鳴的手,怒目而視,“哥哥,我到底要等到什麽時候?等她孩子生下來?等他的孩子成為太子,還是長公主?”
“哥哥根本不知道,我的日子又多難過,便一直讓我等!”
“我在這裏,一日都要過不下去了,陛下已經好久好久沒來見過我了,哪怕太後授意,可陛下還是不來!”
“沒有陛下,我要死了,哥哥,我要死了!”
齊沅說着便哭了起來,齊鶴鳴看着她的模樣心中百感交集。
他心疼自己的妹妹,卻又對她恨鐵不成鋼。
這後宮裏,哪有人不受委屈的?就是杜楚瀾,不也會在入宮之時被太後刁難?
可說到底,這一切也都是他們慣出來的。
誰都可以受委屈,可他看不慣自家妹妹受委屈。
“哥哥并沒有忘了你,這些日子我在太醫院多方打聽,這孩子,确實是有了,”齊鶴鳴嘆了口氣,“不過無妨,有了孩子不一定生的下來。”
“哥哥,我給她送了碗湯,”說到這個,齊沅突然收起了眼淚,神色有些陰郁,“在長陽宮的人告訴我,她喝了個幹幹淨淨。”
“你做了什麽?”齊鶴鳴一把拉住齊沅的手,“你再說一次,你做了什麽?”
“哥哥莫擔心,”齊沅用力的擦幹了眼淚,“我也不笨的,那不過是碗很普通,很普通的湯。”
“我沒有那麽蠢的!”
“那你做這個是為何?”齊鶴鳴不信齊沅是真的好心。
“我每日都給她送,也許有一天出了問題,但誰能确定就是我呢?”
齊沅的算盤打得響,她每日都送,如果有一天出了問題,也好陷害給其他人,說辭也有了。
這麽多日都沒有問題,怎的今日就有了?
定是其他人知道她每日都送,買通了人陷害她。
只要沒有證據,誰也不能把她怎麽樣!
“愚蠢,”齊鶴鳴被齊沅的說辭氣樂了,“你怎的如此天真?”
“你的說辭,以為自己信了,別人就會信?”
“掩耳盜鈴?”
“不說陛下,你當杜家那些人都是吃幹飯的?”
“是不是我們把你養得太好了,所以你才這麽無知?”
“哥哥!”齊沅被說的生了氣,一臉的不服氣,臉上的淚水都還沒幹。
“三日後,哥哥一定給你個交代?好麽?”齊鶴鳴拉過了齊沅的手,“哥哥求你,什麽都不要在做了,好麽?”
“三日?”齊沅懷疑的看着齊鶴鳴。
“三日,”齊鶴鳴點了點頭,“杜楚汐及笄那日,杜楚瀾一定會來的,我會讓她出了宮,就再也回不來。”
“如果她回來呢?”齊沅還是不放心。
“後招我也有,”齊鶴鳴眯起了眼睛,“杜悟乾我如今是拿他沒什麽法子,但杜楚瀾,還是有的!”
“哥哥,你一定一定,不要讓我失望!”齊沅反手握住齊鶴鳴的手,“哥哥!”
齊鶴鳴沒說什麽,只是伸手拍了拍齊沅的肩膀,臉上皆是自信。
三日後,是杜楚汐及笄大禮,頗為隆重。
因着杜楚瀾,杜家如今隐約有壓過齊家一頭的樣子,故而杜楚汐也沾了光,大操大辦了起來。
裴井修和杜楚瀾,提前也說了要出席。
所以這下午,倆人就坐上馬車轎攆準備出宮了。
“陛下,陛下,”盛昌急急忙忙的捧了個盒子,遞給裴井修,“做好了!”
裴井修在杜楚瀾的目光下接了過來,然後放下了車簾。
“喲,什麽東西,值得我們盛昌跑的如此氣喘籲籲。”杜楚瀾穿着繁複,慢悠悠的給自己剝着橘子吃。
吃了一口,還皺起了眉,“真的酸倒牙!”
“那你還吃,”裴井修接過她手裏吃了一半的橘子放到了嘴裏,酸的他沒忍住,擠眉弄眼了起來,好不容易咽下去,他憤憤不平,“這是在醋裏泡了兩天兩宿了是麽?”
“酸吧,臣妾可是吃了不少。”杜楚瀾拿起幾個橘子,塞到了袖子裏,繼續陰陽怪氣,“陛下你才吃了幾口啊!”
裴井修不服氣的哼了一聲,又拿起了個橘子,頗為不服氣的剝開,一股氣的塞到嘴裏,他強忍着酸意看向杜楚瀾。
如果他沒有眯着眼睛的話,可信度大概更高一些。
“對了,我聽聞,上個月那空缺出來的兩個大理寺少卿之位,你給我家哥哥,和杜楚清?”
杜楚清是杜玄的嫡長子,杜楚汐的大哥。
作為嫡長子的杜君娶妻要比弟弟杜玄來的早,但生孩子的速度,杜君委實趕不上自家弟弟。
杜玄生了倆個孩子,杜君的嫡長子才出生。
故而杜玄最小的女兒杜楚汐,其實也沒有比杜楚瀾小上多少,更不說杜玄的嫡幼女杜楚渝,那是如今杜家孫輩裏最小的那個。
“該給,”裴井修好不容易将那酸橘子咽下去,說話都不比往常利索,“我得先把鎮國公府擡到高處,引的齊鶴鳴不滿才是。”
“齊鶴鳴和齊沅能忍到現在,我都覺得不可思議,”杜楚瀾見他這模樣,又把盤子裏的橘子,往袖子裏塞了兩個,“得讓他們狗咬狗才行。”
“正是此理。”裴井修贊同的點點頭,然後伸手去拿盤子裏的橘子,想了想,一把拿過盤子,把裏面僅剩不多的,都塞到了自己袖子裏。
吃是吃不下了,找個地方偷偷丢掉吧。
“對了,”裴井修把盤子放了回去,然後支支吾吾的,“那個…”
“什麽?”杜楚瀾歪頭看他。
裴井修有些局促,顯示理了理衣袖,然後摸了摸頭發,最後還是把剛才盛昌給的盒子,遞給了杜楚瀾。
“給你的!”
杜楚瀾有些狐疑的接過,打開,然後瞪大了眼睛。
盒子裏是兩個簪子,但這不是她吃驚的理由。
她吃驚的是,這簪子,可真是醜啊!
一金一玉,金簪上點了翠,玉簪首裝飾鸾鳥,怎麽說呢,确實是看得出匠人用了心,這盒子一打開,撲面而來的…貴氣。
還是…只有貴氣的那種!
“好看吧?”裴井修看着杜楚瀾呆愣的表情,不由得得意起來,“我就知道你會是這般表情,這可是我親自畫圖設計的,畫了三天,盛昌看了,都說我比那匠人更勝。”
杜楚瀾僵硬的笑着點了點頭,盛昌還是挺能睜眼說瞎話的。
“我瞧着你一直素的很,襯的人飄飄晃晃的,這可不好,”裴井修語重心長,像個長輩般說教,“就看帶點金,帶點紅,這才好看!”
說罷,他坐到了杜楚瀾那一邊,從盒子裏挑出了一支金簪來,輕輕的插到了杜楚瀾的頭上。
然後上下瞧了瞧,頗為得意。
“好看,我就知道,肯定好看!”
杜楚瀾臉上在笑,心裏卻很是無語:我是做了什麽孽!!
看在三天的份上,她還是沒反駁裴井修。
“以後我每年都給你畫,”裴井修挑眉,“每年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