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知道為什麽,齊孟夏突然覺得很可笑。
孟澈和她的母親小時候一直被家暴,之後那個男人一次醉酒錯手殺死了她的母親,被判了無期徒刑。
她從小就厭惡家暴的男人,現在卻也可以和這樣的男人糾纏這麽長的時間。
齊孟夏不知道孟澈到底是怎麽想的。
也想不通她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眼裏氤氲着霧氣,想到了過世的齊捷,突然感覺很難過。
手指無意識的撥弄着衣角。
是她一貫的習慣。
小時候自己一直要奶嘴,齊捷就告訴她以後想要奶嘴就撥弄衣角。
當時孟澈還好笑地說,齊捷這樣教她不過是給她養成了另一個陋習。
自己的習慣一直都在,而面前的女人已經和小時候的孟澈完全不一樣了。
齊孟夏推開門,地上的男人立刻從地上站了起來,神色有些慌亂地看了她一眼,随後撇過頭當做沒有看到她的樣子。
她沒有看趙權,只是看着孟澈,溫聲說道:“媽媽,九九來霍城了,我去陪她。”
孟澈愣神了片刻,吶吶點頭,“好。”
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問道:“錢還夠用嗎?”
齊孟夏“嗯”了聲,“夠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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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注意安全。”
“好。”
齊孟夏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又轉回頭說道:“媽媽,我愛你。”
說完也不管孟澈是什麽反應,立刻将門關上。
……
齊孟夏一直都知道。
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不幸的人。
何況自己還遠遠稱不上不幸。
從原本的市長之女變成了現在誰都不認識的尋常女孩。
其實根本不算是什麽。
只是自己小時候過得多好,現在過得就有多麽糟。
難免會産生一些反差,反差又有些大,讓她不得不在痛苦的時候開始回憶過去。
可她知道過去是永遠都回不去的。
所以也只有在很少數的時間才會去回憶。
更多的時候——
她都很清醒,很清醒的痛苦。
因為知道自己就算是努力其實也沒有辦法讓自己回到原來的生活。
因為在很小的時候,她就已經學會了如何抑制自己的絕望。
……
走到沈九春的公寓樓下,齊孟夏調整好自己的表情,走進電梯。
沈九春的公寓在21樓。
雖然不常來住,但是自從初三之後一直有請人打掃。
她打開背包開始找鑰匙,摸索了一會兒發現沒有找到。
想着沈九春應該在家裏,放棄了回家找鑰匙的想法。
到了21樓,樓道上的燈出了故障,忽明忽滅的閃着。
她抿唇敲了敲沈九春的門。
裏面沒有傳來應答。
倒是一個電梯門打開了。
從裏面走出來一個男生。
齊孟夏看了一眼,認出他是誰。
傅禹盛。
她在心裏默默地念。
後面又走出來一個男生,看到她的時候愣了一下,認出齊孟夏身上穿的是四中的高三校服之後臉上的笑容就真摯多了。
“同學你也住這裏啊。”
四中每個年級的校服都不一樣,很方便辨認。
齊孟夏默不作聲,沒有點頭,也沒有應答。
低下頭給沈九春發消息。
【槐序:九九,你在家裏嗎?】
等了一會兒,沈九春還是沒有給她回消息。
齊孟夏擡起頭,剛剛給她說話的男生看到她的長相之後目光亮了亮,“學姐是高三幾班的啊?”
很自來熟的開始套話。
齊孟夏有點累,也不想說話,現在更覺得沒有必要答話。
再次摁了摁門鈴。
“同學,我叫陳序,我們交個朋友呗。”
男生是寸頭,眼角有一道疤,但是長得很清秀,身上穿着一件黑色T恤。
齊孟夏又看向他身邊的傅禹盛。
比起男生清秀的長相來說,傅禹盛長得男人多了,也是寸頭,黑色T恤,和他卻是完全的兩種感覺。
陰沉,壓抑,但是內裏好像還湧動着一種什麽力量,讓他看起來十足的躁動。
齊孟夏搖頭,“我馬上就畢業了,交朋友等你考上大學再說吧。”
陳序“嘿”了一聲,“學姐還是學霸啊!”
四中每個年級能自己考上大學的人還真不多。
抛開齊孟夏這種因為四中給的高額獎學金而來的學生和真正好好學習的學生,很大部分學生都是抱着混日子的心态來的。
不是家裏太窮自己不好好學習打算以後進個技校當個工人,就是家裏有錢不需要學習高三之後送到國外鍍金的。
傅禹盛從褲兜裏拿出鑰匙。
他沒有鑰匙串,兜裏也只裝一個鑰匙,就是家門鑰匙。
腦袋有些混沌,身體反應比較嚴重,之前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裏面放東西了。
之前也有人在這種場合助興放東西。
但是傅禹盛還從來沒有碰過這些,今天也是因為鄭月新被美國的大學錄取,去的人多又雜,所以沒有注意這些。
陳序到底和那個女生說了什麽他也沒聽見,開了半天門還沒開,他轉頭看向陳序,嗓音沙啞,“開門。”
說着,他把鑰匙扔給陳序,自己站在一邊等着他開門。
齊孟夏繼續轉回頭等沈九春開門。
耳朵上的耳機已經取下來了,沒有再戴上,沉默地看着手機裏空蕩蕩的消息欄。
因為趙權上次的事情,她的聯系人列表裏面已經沒有任何男性朋友了。
現在裏面加的人也不過十個,都是沒有事情不會說話的人。
在四中加的同學并不多。
沒有多少交集,也沒有必要加。
倒是有因為色相想加她的,也因為趙權錯拿手機都消失在了列表裏。
身後的門終于開了。
陳序轉頭笑着說道:“學姐要是沒拿鑰匙的話,不然先來這裏休息一會兒。”
齊孟夏回頭,微微笑了笑,“謝謝你,不用了。”
傅禹盛沒有看齊孟夏,踢了陳序一腳,“門開了就滾。”
陳序拍了拍自己的褲腿,摸了一把後腦勺,“學姐,有緣再見啊。”
齊孟夏笑着對他點頭。
她知道好歹,也明白陳序是好意,雖然免不了見色起意,到底是好心多一些。
沒有必要因為他的直白而橫眉冷對。
她是很擅長僞裝自己的,僞裝自己過得不錯,僞裝自己很積極努力,僞裝自己并不絕望。
又或者已經不是擅長,而是一種本能。
一種盡量讨人喜歡的本能。
陳序走進電梯,齊孟夏繼續低下頭,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道抓住。
她擡頭就看到傅禹盛俊美冷硬的面容,他雖然是高二,但是比她還要大一歲。
齊孟夏整個人顫了顫,“你幹……啊!”
還來不及再說什麽,整個人就被動的被傅禹盛拽着往門裏走,一只手拉着門欄伸腳去踢傅禹盛的膝蓋卻被他兩個腿夾在中間。
門“哐當”關上,傅禹盛很快頃身鎖住,一張臉埋在齊孟夏的脖頸處流連。
唇齒間呢喃着什麽,齊孟夏聽不清楚。
身上的衣服已經快要被扯下來了,她咬唇護住自己裏面的衣服。
男生骨節分明的手指在自己的身後滑動,很熟練的将自己身上的暗扣解開。
齊孟夏看着他的臉,一時間有點絕望。
……
父親,其實這是個噩夢對不對?
昨天發生的所有事情——
其實都是噩夢對不對?
是不是,只要我現在醒過來,然後事情就會變成原本的樣子?
我醒過來,然後我還是你的小公主,你答應我要帶我去游樂場。
是不是?
就像是你給我唱的那首歌一樣——
我一直到現在還在聽這首歌呢。
“春去春會來
花謝花會再開
只要你願意
只要你願意
讓夢劃向你的心海”
……
齊孟夏睜開眼,外面的天已經亮了,有些霧氣遮擋着。
自己身上除了床單,沒有一件衣服。
室內很安靜,聽不到任何雜聲。
光線也是朦胧的,讓齊孟夏一瞬間有些恍惚。
但是很快,她就清醒過來。
床邊躺着的還是昨天那張讓人心動的面容,只是眉頭緊皺在一起。
傅禹盛。
齊孟夏再次在心裏默念這三個字。
眼淚完全不被自己控制,很快速的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流。
身體像是壞掉了一樣,擡一擡胳膊都覺得費勁。
她擦掉眼淚,咬着唇小心翼翼地扶着床站起來,把地上散落的衣服穿到自己身上。
床單上有血跡,混雜着亂七八糟的痕跡胡亂塗抹在床單上,像是一個小孩子随意的塗鴉。
她初中騎自行車摔過一次,處/女/膜也就是那次已經沒有了。
她扯着床單丢在髒衣簍裏,很快把頭發紮起來。
再次看了看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男生,她淡淡垂眸,左手将自己褲子裏的折疊刀拿出來,指尖在他的脖頸處劃了劃。
半晌,輕吐出一口氣,擡頭閉了閉眼,收起折疊刀,轉身走出卧室。
從門口的地毯上把自己的手機撿起來,時間才是清晨4:26.
聊天軟件裏面沒有消息。
她抿了抿唇,不知道九九現在是什麽情況。
總之,是要比自己現在的情況要好的吧?
想到這裏,齊孟夏嘴角扯出一個笑容。
自己現在怎麽會開始比較了?
這樣不好。
不好。
她扶着牆一步步往電梯走。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到了電梯口,從樓道口才走出一個人影。
人影瘦削,臉上畫着濃重的妝容,腳上還踩着一雙高跟鞋,正盯着她消失的那個電梯口看,幽藍的目光驚悚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