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相思

第53章

第53章

泛黃的枝葉伴随的寒風從枝頭上飄飄搖搖結束了一生，靜靜地躺在泥土上，無人問津。

一夜過後，林烨的臉色略有些蒼白，眼下一片青色，他起身望向窗外，雙眼中有一絲揮之不去的傷痛，他轉身走向門檻，用力的邁了下去。踏出了這一步之後，他與靜安就再也會不去了。

過去他與靜安身份懸殊甚大，時常自卑不已，可是現在他是罪臣之子更是無顏留在靜安身邊。林烨忽然有些痛恨自己，他為什麽要執着與科舉，難道他失去了娘親還不夠了，現在他又要失去了此生唯一的依靠。或許靜安那麽美好，他本就配不上他吧。

林烨解下腰間的玉佩用手帕包好輕輕放在桌邊，世間比他要好的人有很多，等他離開後，靜安會找到心儀的人共度一生。

齊王畢竟是他的親生父親，他雖可以心中怨恨他，但絕不能對他犯下的罪過置之不理，他願意一直陪在齊王身邊彌補曾經對百姓的傷害，多做一些善事，偶爾教教學堂了此一生。

“林大人，王爺有令您不能出府。”侍衛上前一步擋在林烨面前。

“好，我不出去。”林烨流露出一絲悲涼的笑容，靜安你又何必如此，他是齊王的親生兒子，而齊王又罪過滔天，他就算護得了他一時卻無法護他一世。他不值得讓王爺與皇命對抗，他願意承受下他的罪過。

靜安從府門外緩緩走入，他看着林烨的身影，眼中有一絲傷痛，林烨到底還是要離開，而他昨天的挽留卻沒有任何意義，甚至都不能讓林烨有一絲遲疑。靜安不知道他還要怎樣做，難道是一直将林烨将犯人一樣看守嗎，就算留住了他的人，恐怕再也得不到他的心了。

“王爺，能守在您身邊為您付出一切的人有很多，您還是忘了我，放我離開吧。”林烨走到靜安面前，盡力壓抑住傷痛的心，倘若離開了靜安他真的就什麽都沒有了，可是他不能那麽自私，他身為罪臣之子，執意留在靜安身邊會害了他的。

“你是不是心中一直怨我欺騙你的事情，我在集市上遇見你的時候是心思不純，但我不曾欺騙過你的感情，林烨你想想，我可曾做過一件傷害你的事情嗎。”靜安盡力的看着林烨的雙眼，可除了茫然卻什麽都看不到了，他騙過林烨，但這些時日他的感情都是真的，難道林烨就不願相信他嗎。

“玉佩我放在桌上了，那時你娘親送給你的，你好好留在身邊。”林烨側身盡力不去看靜安眼中的傷痛，他怕他會後悔，就是因為靜安對他的感情太深了，他才萬分不敢留在靜安身邊。

靜安看着林烨空蕩蕩的腰間，心中仿佛被猛地擊了一下，痛得他有些無法喘息，過去就算林烨在誤會他，他也一直珍愛的待在身邊，未曾摘下過一刻，現在是要與他訣別了嗎。“為什麽，難道你就一點都不相信我嗎，只要你願意留下，我會讓你看到我的心意。”

“王爺，我的心意已決。”林烨輕輕搖了搖頭，或許多年後他會後悔離開靜安，而那時靜安的身邊已經有了心愛之人。

“那塊玉佩我已經送給你就是你的東西了，你無須再摘下還我。”靜安轉身想回去拿玉佩卻被身側的林烨用力拉住了。靜安以為只要林烨拿着他的玉佩，即使離開了他終會有回來的那一天，可倘若林烨只身一人走了，他的等待恐怕就是遙遙無期了。靜安不知道他一個人會不會空空的等待一生，或許他對林烨的愛原本就沒有他想象的那麽堅決。

林烨不想欠下靜安的任何情，倘若他拿了對他至關重要的玉佩就再也斬不斷他們之間的關系了，可是他前途險惡亦無法與靜安相守在一起，倒不如趁早斷了靜安的執念。“倘若你娘親知道你将玉佩給了一個今生都不可能相守的人，恐怕也不會高興。”

“王爺，您不要再執着了，放手吧。”林烨看着靜安眼中的絕望緩緩閉上了雙眼，今生是他負了靜安的一片癡心，他願來生再還。

“你離開之後還會再回來嗎？”靜安怕林烨再也不會回來了，他真的很怕，他寧願林烨永遠怨恨他。

林烨搖搖頭，就算他過一段時日悔悟了，他也絕不會在踏入這裏一步，倘若不能相守，那麽他願意靜靜地站在一邊看着心愛的人，只要林烨過得好身邊有真心愛他的人在就足夠了。

“林烨，只要你答應留下來，無論怎樣我都會滿足你。”靜安用力握住了林烨的手腕，皇兄身邊有江哥陪伴，而他只有林烨了，只要林烨答應留下來，他甚至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他是普普通通的人，不是聖人，那些朝堂的事情就有皇上去操心吧，他只願與自己喜歡的人一起生活就好。

“我願意放下王爺之位，與你遠走高飛永世不踏入京城一步。”靜安看着林烨眼中有一絲期待，這幾乎是他全部能做到的了。倘若林烨依舊不能答應他，他亦沒有任何辦法。

“你不在朝堂中協助皇上一起處理朝政，卻只為自己躲到山林之外過清閑的生活，這是一個王爺應該做的嗎？”林烨盡力冰着臉說，那何曾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倘若沒有齊王的事情，他沒有參加科舉，他們或許早就已經過上了這樣的生活了，但是現在一切都不可能了，父債子還，齊王可以看着那些尚在疾苦中的百姓但他必須要為他償還罪過。

靜安緩緩低下了頭，他是想得太簡單了，就算他一味的逃避下去，林烨也不會願與他一起逃的。“對不起，林烨，我願意與你一起面對。”

“王爺我去意已決，那些侍衛雖然可以受得住我的身體，但我的心早已經離開了，您只要一個空空的軀殼留在這裏又有何用。”林烨用力卻無法放下靜安的手，他必須要盡快離開府上，到齊王府勸阻齊王，倘若等到齊王發動政變後就太遲了，那些百姓早已陷入畏難之中，而他連遠遠望靜安一面都做不到了。

“林烨不要走。”靜安将林烨緊緊擁在懷中，他是不可以用那些暗衛留住林烨，那麽他自己可以留住林烨的心嗎，他不相信林烨從始至終未對他動過一絲感情。

林烨感受到身體上的一片暖意，他伸手撫上了靜安的背後，張了張口卻再也無法說出任何話語。王爺您何必要執着與我一個人呢，倘若您能放下我，京城中有更多的人在守望着您。

林烨靜靜地站在那裏，眼中一片痛苦與不舍，或許他能握得住的也只有這一刻了。下一刻後他們此生只怕是在無緣相見。

“王爺。”林烨在靜安耳邊輕輕喚了一句，這一刻他此生已足以。他該去做他能盡力去挽救的事情了。

靜安松開了手臂看着林烨的雙眼，他是想通了，願意留下來了嗎。

“我該走了。”林烨趁機離開了靜安的身邊，再不走的話，他就舍不得離開了。那日那位公子的話他想了許久，或許也只有他能盡全力去勸解齊王了，就算他無法勸解，他同樣也不會看着事情發生。

“林烨。”靜安的手重重的落下，再也無力擡起，他絕望的看着林烨，為什麽，剛才他已經盡力了卻還是不能挽留住林烨，難道他們今生無緣了嗎。可是他不舍得放下，他真的舍不得。

“王爺，我娘親離開的那幾日您是故意離開的對嗎？”林烨轉身看着靜安，他不怨恨靜安，他只為了讓靜安死心。倘若他什麽也不說，靜安恐怕會等他一生吧，他不值得那麽好的人為他癡守，他寧願一人離開。

“林烨對不起，你聽我解釋。”靜安仿佛失去了身體全部的力氣一般，緩緩倒在了柱子旁，他異常悲痛的看着林烨，動了動手卻無法伸出。他在林烨最無助的時候離開了他，以此來博得林烨對他的依賴。林烨知道了一切後，就再也不會回來了。靜安用力握緊拳頭，他當初為什麽要那樣做，他很痛恨自己但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林烨踏出了府門漸漸走遠了，他聽見背後的呼喚聲，心緩緩淌下鮮血。王爺忘了林烨，找一個真正愛您的人共度一生吧。林烨的面容異常悲痛，他迫使自己露出了一絲笑容，他相信來生，倘若有來生他願與靜安相守在一起。

靜安看着林烨的身影漸漸消失了，澄澈的雙眼緩緩滴下一絲淚水，他終還是留不住林烨，或許因他欺騙了林烨，上蒼對他的懲罰将是一生一世的孤獨與傷痛。林烨是唯一待他好的人，他離開了之後，他身邊斷然不會再有其他人了。

靜安靠在柱子旁看着前方的盡頭，眼中沒有任何神采，他到頭來還是孤身一人。

“公子，我們還追上去嗎？”站在一旁的侍衛問道。

“不追了。”靜安搖搖頭，緩緩轉身，就算追上了，林烨的心也不會在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