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相思

第39章

第39章

夜漸漸深了，遠處的光亮緩緩熄滅了，似乎只剩下皎潔的月光散發出的淡淡的柔和的光芒，雖微弱，但亦是照亮了遠方。

房間中的燭火漸漸暗了，許祁命一旁的侍女又點亮了幾支。他坐在窗邊看着手中的書卷，明亮的燭火映得他俊秀的面容異常蒼白，有一絲淡淡的病态之美。

許祁看着陳曦推門而入的身影，不悅的皺了皺眉頭，但他沒有出聲搭理陳曦，依舊是專注的看着手中的書卷。

“許祁，你怎麽改穿黑衣了。”陳曦原本是想過來勸許祁早些睡，但他沒想到剛進門便看見許祁身着一身黑衣冷冰冰的坐在那裏。原來許祁常常穿藍衣，他雖性情冷冽，但遠遠看去還正常一些，現在看來更像是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手了。陳曦執着的看着許祁，他既然已經選擇留下了，他就要盡力改變許祁，斷然不會再讓他繼續冷漠下去了。

“我身為暗樓樓主，本就應該身着黑衣。”許祁雖不願多說話，但他害怕陳曦生疑還是解釋了一句。

“許祁，是不是我哪裏做錯了，你告訴我，我努力改正好嗎？”陳曦柔聲對許祁說，一般這種情況都是他無意中觸怒了許祁，而許祁性子悶不願與他多說話，才用這種方式懲罰他的。可陳曦在心中細想，他近來一直順着許祁的性子也沒有犯過忌。

“你沒有做錯，我穿黑衣與你無關。”許祁聽見陳曦刨根問底的聲音，心中有一絲不耐煩，恐怕陳曦今日不問出原因，是不會離開了。

“我知道我今天不該私自帶晟兒出去那麽久，我答應你，以後我無論做什麽事情都經過你的同意，你不要再氣了好嗎？”陳曦嘆了口氣，他本以為他待孩子出去不過就是一點小事，沒想到許祁還是記在了心中，看來他以後是要事事先向許祁請求一番。陳曦突然覺得有些無耐，誰讓他曾經欺騙了心愛的人那麽多次，這就當做是他的懲罰吧。

“我已經說過了不是你的原因，天色不早了，今晚你不用等我了，自己回房間休息吧。”許祁皺了皺眉，他有那麽小氣嗎，倘若陳曦喜歡他可以随時待晟兒出去，只要注意安全就好。許祁看着陳曦回來之後孩子的笑容多了很多，雖然口中沒有說什麽，但亦是很欣慰。

陳曦堅定的搖搖頭，他才沒有那麽輕易的妥協，如果許祁不說出原因，他絕不離開。陳曦既然已經想要重新挽回許祁的心，他又怎會看着他們之間的裂痕愈來愈深。

“你到現在都沒有看過我一眼，不是責怪我還能是什麽。”陳曦蹲在許祁身邊，伸手撫上了許祁的膝間。許祁到現在都對他非常冷淡，恐怕心中是異常生氣，但他卻不知自己犯了什麽錯，甚至都不知怎樣改正。

“許祁或許你現在還是不肯相信我，但我求你給我一個機會，我會讓你看到我為你做出的改變。”陳曦看着許祁擋住側臉的長發，眼中有一絲傷痛，他自以為他和許祁已經回到了過去那般，可是他曾經對許祁的傷害依舊橫在了他們之間愈來愈深，或許再也無法痊愈了。陳曦願意為了許祁改變一切，他甚至願此生只為許祁一人而活，但他只求當初那個活潑開朗的許祁能回來。

許祁擡頭看着陳曦，他看見陳曦眼中的傷痛突然有些無措，他伸手握住了陳曦有些微冷的雙手，“你不必這樣，我也并沒有責怪過你什麽，我以後不穿黑衣了可以嗎？”許祁不知從何時起陳曦的心如此的脆弱，他還沒有說幾句就這樣傷心了，他記得陳曦以前可是很堅強的，可以看着他絕望的眼神毅然決然的離開。

陳曦握住許祁的手撫在他的側臉上緩緩點了點頭，許祁到底還是對他無法狠下心來，那麽他也可以利用許祁這個弱點來引誘他一點點變回當初的那般。

“許祁，你的臉色怎麽這麽蒼白，是不是夜冷受寒了。”陳曦看着許祁的面頰比前幾日又蒼白了幾分，心中有些擔憂，他走上前将窗戶關緊了，許祁雖然內功深厚但也還是普通人，怎麽熬得住寒風的侵襲。

“可能吧。”許祁難得回了一句，他原有些擔心陳曦會發現他身上的傷，但現在看來是他多慮了，有了黑衣的遮掩陳曦根本就不會想到這一點。

“那就更應該早一點休息，剩下的明天再看也不遲。”陳曦不由分說的搶走了許祁手中的書卷，在他看來那些至關重要的文書不過是一張紙，許祁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陳曦扶着許祁的肩膀将他壓向了床邊，他不經意間碰到了許祁的傷處，許祁微微皺了皺眉，臉色更是白了幾分。

“怎麽了，你不願我服侍你休息嗎？”陳曦并沒有在意許祁的異樣，他只當是他有些不滿與他的強迫，便出口調戲了一句。

“沒有。”許祁搖搖頭，他随意的拉下了陳曦撫在他胸口的手。

“許祁，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要不我去喚樓中的大夫為你看看。”陳曦見許祁只是淡淡的應了他一句便坐在了床邊，他心中有些不安，倘若換做常日許祁絕不會如此放縱他的。可是今日許祁一直有些無力，莫不是真的有什麽事情。

“我沒事，你不是說早些休息嗎，就別一直愣在那裏了。”許祁褪下靴子後，側身躺在了床的裏側，他看着一直站在床邊盯着他看的陳曦擰了擰眉。

“你脫下外衣再睡吧，一直穿在身上也有些不舒服。”陳曦見許祁有些不耐煩了，也沒有在亂猜下去，他坐在床邊伸手拉開了許祁的領口。

“不用了。”許祁伸手按住了陳曦的手，但他的領口仍是敞開了一大片，他連忙拿過一旁的被子蓋在了身上，“你要睡的話就趕緊睡，不願睡就回房間。”

“我們都一起睡了那麽多年，怎麽你今日反倒害起羞來了。”陳曦搖了搖頭，更應該害羞的不是他嗎，但他一直與許祁坦誠相待了多年，早就沒有了遮掩之意，許祁還何必這樣。陳曦突然感覺手中有些濕潤，他擡起手來一看竟然是鮮紅一片。

“許祁，你為什麽受傷了還不告訴我，倘若不是我今日發現了你還要瞞到何時，難道你就這麽不相信我嗎？”陳曦轉身看着許祁眼中有一絲沉痛，他終于明白了許祁今天有些異樣的緣故，可許祁為什麽要欺瞞他，他就算不能做什麽但也能守在許祁身邊照顧他，可是他現在卻連許祁什麽時候受了這麽重的傷都不知道。

“我不是，我是怕你擔心。”許祁看着陳曦的雙眼卻不知該怎樣解釋。他以為只要瞞過這幾天就好了，但他沒想到陳曦誤會。許祁終還是怕陳曦因為心寒而離開他。

“怕我擔心你就一直瞞着，難道我看你臉色不好就不會擔心嗎。倘若你真的怕我擔心你，你就不該受這重的傷。”陳曦心中突然氣憤，倘若許祁在外出時有一絲為他和孩子着想，他就會盡力保護自己而不受傷了。可是現在的許祁有為他想過嗎，他想過倘若自己有一天不在了陳曦會怎樣嗎。

陳曦小心的解下了許祁黑色的外衣，他胸口處雪白的紗布透露着隐隐的殷紅。陳曦伸手撫着許祁□□的肩膀，眼圈漸漸紅了。

“一點小傷，過幾天就好了。”許祁伸手攔住了陳曦的肩頭，他過去執行任務時時常會受一些傷，而這點小傷他也沒有放在心上，只是他沒想到陳曦會如此擔心他。

“是在你眼中并沒有什麽，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我看得有多心痛。”陳曦靠在許祁懷中不敢亂動，過去是他不曾在意過許祁，也不知道他每天有多危險，但今天他第一次感到了失去的恐懼，他甚至不敢再離開許祁一步，他生怕他在回來時便看不到那個令他愧疚一生的人了。他還沒有好好的珍惜過許祁，他不允許他離開自己。“我希望你在面對那些刀劍的時候能多為晟兒想想，孩子還那麽小，你要他如何接受殘酷的事實。”更何況他也承受不住。

“陳曦，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讓自己受傷了。”許祁看着陳曦傷痛的雙眼承諾道，今日是他大意了，但以後這樣的情況再也不會發生了。

“暗樓背地中為朝廷處理了很多人，不知現在又有多少人想要除掉你，你天天在外面面對那些暗算怎會不受傷。”陳曦根本不放心許祁的安危，但他身為暗樓樓主又不可能辭去自己的職務，他恐怕是注定了為許祁擔憂一生了。陳曦想到尚年幼的晟兒，心中更是悲痛異常，他是許祁唯一的孩子以後必然是要繼承樓主之位，不斷經歷這些打打殺殺，永不能過平靜之日。或許他當初就不該留下這個孩子，但晟兒是許祁的親骨肉，他怎麽舍得呢。

“我知道讓你永遠不受傷是絕不可能的事情，但你以後一定要小心一些。”陳曦看着許祁有些疲倦的神色，緩了緩語氣柔聲說道。

“好，我答應你。”許祁點點頭，或許他還為自己的顧慮感到多餘，陳曦可能根本就不會發現他的異樣，但現在想想是他錯了。倘若陳曦不是真的在乎他又怎會願意留在他身邊。他以後也不會再讓那個一直牽挂着自己的人再傷心了。

“睡吧，你身上有傷，明日就少看些書卷，多在床上休息休息。”陳曦扶着許祁緩緩躺下了。他明日的任務便是守在許祁身邊督促他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