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相惜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風吹着窗扇發出陣陣的響聲，偌大的房間充斥着陰森寒冷，似乎與外面的光明永遠也無法融入。

暗衛站在房間外，轉身看着身後的忠清似想叮囑什麽，但他微微的嘆了口氣，當年的傷痛怎是一句話就可以消除的，就算是再深的感情，那樣被心愛之人重創的傷痛，他亦然很難再原諒樓主了。或許随着時間的流逝，他們之間的怨恨會慢慢消除，但樓主已經悔恨了十年了，他只希望再次相見他們不要再傷害彼此了。

“許清，我知道一時想要消除你心中的怨恨很難，但當年的事情樓主也是有難以言說的苦衷，迫不得已而為之，我希望你在見到樓主之前好好的想一想，不要做出令自己後悔的事情。”暗衛心中還是有些不放心，但他看見忠清眼中的淡漠後停下了口中的話，或許他早就已經想開了，自己的操心也算是多餘。

“你先站在外面等一會。”暗衛推開緊閉的門，他單膝跪在地上，微微擡頭看見樓主依舊雙眼含滿深情地望着那幅畫。或許他的決定是對的，但願樓主能走出心中的傷痛，重新振作起來。

“樓主。”暗衛看着樓主落寞的背影，在心中嘆了口氣，或許他真的不該騙了樓主那麽多年，讓他深深陷入自責中。但他當年害怕樓主會再次派殺手傷害許清，不得不欺瞞他的生死。樓主終會有悔恨的那一天，只是等到那時已經太晚了。

“今天我不想處理任何文書，倘若有緊急的事情你看着辦就可以了。”容晨冷冰冰地說，他輕輕撫摸着畫中人的面容，觸手所及的卻是那麽冰冷沒有一絲溫度。

“屬下有要事彙報。”暗衛面對着容晨冰冷的面容沒有一絲懼意，現在暗自傷痛又有何用，他當年聽到樓主如此決絕的話語真的以為容晨沒有動過一絲感情，倘若是面對摯愛又如何下得去手。

“出去，我不想再說第二遍。”容晨冰冷的說，他負了阿清太多太多，甚至都沒有機會來彌補他曾經的過錯。或許阿清的離開，就是老天懲罰他的殘忍，容晨願意接受。但是阿清那麽善良，他不該被摯愛之人重傷失去了生命。容晨寧願阿清當年沒有救他，任他倒在血泊中靜靜等待着死亡，那樣阿清就會平靜的過完一生，兒孫環繞膝下，這是他欠他的，卻終而無法償還。

容晨的眼中有一絲傷痛，阿清，我今天那也不去，就留在這裏陪着你，好嗎。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的陪過阿清了，他只想留在房間中陪阿清做他喜歡的事情，曾經他為了暗樓付出了一切，甚至不惜犧牲心愛之人，最終又如何。他已經累了，甚至不想再走下去了，但他肩上的責任一刻也不能放下。

“樓主，許清已經死了，您這樣又有何意義。”暗衛嘆了口氣，十年了，樓主依舊不曾忘記過許清。

“住口。”容晨眼中一片憤怒，忠清已經死了，他再怎樣彌補都無濟于事了，他終而是欠了阿清一生。但他不想面對事實，他寧願終日面對着一張冰冷的畫像，活在曾經的回憶中。

“倘若許清沒有離開，他也不願看見您這樣消沉的模樣。十年了，許清的傷已經痊愈了，您也該走出來了吧。”暗衛看着樓主消沉的雙眼，現在暗樓屢次與太後作對，倘若不是天下局勢未定，恐怕禦林軍早已将暗樓剿滅。為了暗樓多年的基業，樓主不能再這樣消沉下去了。

容晨眼中一陣傷痛，他無法走出來，他甚至無法面對自己，是他殺了阿清。當年是那雙溫柔的手救起了他，讓他感受到了快樂，那是他第一次對生活充滿期待，他每天在家中望向窗外等待着，猜測阿清會為他帶來什麽禮物。但他回報阿清的卻是什麽，容晨用力握緊拳頭，他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

“樓主，許清還活着，”暗衛從未見過容晨如此傷痛的眼神，或許樓主對許清的感情遠遠要比他想象的要深的多，他應該早一點告訴樓主許清的消息。可是彼此傷害至深就算相見又有何意義，他不相信許清真的會原諒樓主。

“阿清還活着。”容晨眼中一片迷茫，他當初親眼看見那把滴血的劍時，那一剎那他就已經後悔了，阿清是他摯愛之人，就算為他飽受屈辱，他亦然不會後悔，可是已經遲了，他必須要接受懲罰，一個人留在冰冷的暗樓中等待死亡。

“請樓主懲罰，當年屬下不忍心殺死一個溫弱書生，就将他刺傷後用一個囚犯的屍體代替了。”暗衛看着容晨的眼中燃起一絲生機，微微的嘆了口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但沒有失去，又怎知道珍惜。

“他在哪裏？”容晨走上前用力握住暗衛的雙臂，阿清竟然還活着，這是他畢生也未想到的事情，他想見到阿清，哪怕是他會怨恨他一生，甚至想将匕首刺入他的心中，只要他能再見到阿清一面就好，無論是怎樣的傷害都是他應受的，他亦無怨無悔。

“許清就在門外。”暗衛搖了搖頭，他有些不敢面對容晨的雙眼，他怕樓主會滿心傷痛的回來，但永不相見留下的卻是終生遺憾。

容晨伸手觸碰到那扇門後，心有一絲顫抖，他怕暗衛在欺騙他，重新燃起的希望再一次落空。容晨已經在冰冷中熬過了十年，為了片刻的溫暖，縱然是失去生命，他亦甘願。

“草民見過樓主。”忠清俯身行禮，他擡頭看着那副容顏，褪去了年少的青澀，有一絲寒冷高傲之氣。他腦中浮現出一個少年笑容，心中依舊有一絲疼痛。但當年滿心的愛已經被痛苦折磨的沒有一分了。過去的終而是過去了，他不想在對容晨有任何感情，救出小齊後，他們也不會再相見。

“阿清。”容晨緊緊擁住忠清，他感受得到懷中的溫熱，不再是曾經的冰冷。太好了，他的阿清還活着，他在也不會放他離開了，他願意用餘生來償還曾經對阿清的傷害。

“樓主。”忠清用力掙紮開容晨的懷抱，與心愛的人在一起，何嘗不是他曾經心中所渴望的事情，但随着那幅畫一點點化為灰燼，他的心也已經放下了，不屬于他的終究不會得到，執意追逐只會失去更多。

“阿清，對不起，弄痛你了。”容晨松開了懷抱，但依舊不舍得遠離眼前人，他眼中溢滿了欣喜，只要阿清活着就好，他願意用餘生來陪着心愛之人，這一次不會再有什麽阻礙了，他的心中只有阿清。

容晨看着忠清霜白的兩鬓蒼老的容顏，眼角有一絲濕潤，他伸手撫摸着忠清的臉頰，“阿清，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了。”

“樓主，我是許忠清，不是阿清，阿清已經死了。”忠清的眼中有些冷，他用力拉下了容晨的手，那個深愛着小木的阿清已經死了，在那貫穿身體的疼痛下，他從虛幻的夢中走出來了，他不再奢求什麽了，他只想小齊平安就好，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阿清，我知道我傷你太深，想要求得你的原諒已經不可能了，但我只想要你陪在我身側，不，讓我留在你身邊，我想用餘生來彌補我當年的過錯。”容晨的面容有些苦澀，他不怪阿清恨他，這些都是他的錯，他寧願讓阿清傷害他，這樣他的心還能好受一些，他只求阿清不要再離開他了。容晨已經感受到了溫暖，就再也無法受得住冰冷了。

“樓主沒有錯，錯的是在下沒有看清自己的身份。”忠清微微搖了搖頭，向後退了幾步，不屬于他的東西他不會再觊觎了，為了曾經的不切實際他付出了太多太多，他現在已經沒有什麽了，他只想救出小齊，過着平靜的生活就好。

“阿清，不要離開我，我求你不要這樣，過去都是我的錯。”容晨伸出手握住阿清的衣袖，阿清心中對他的恨意又豈是一天能放下的，但他只想阿清給他一個機會，一個他可以彌補曾經的機會，他願意接受阿清對他的傷害。

“阿清我知道你怨恨我傷害你，心中的痛恐怕永遠也無法平複。倘若這樣能消除你心中的怨恨，那你就動手吧。”容晨将袖中的匕首遞給了忠清，他不怕被愛人傷害，他只怕會失去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溫暖。倘若這樣忠清能好受一些，他寧願倒在他的刀下。

“我不過是一個街景百姓怎敢傷害樓主，您說笑了。”忠清臉上有一絲嘲諷的笑容，他用力将刀扔在地上。就算他刺回那一劍，容晨亦然不會感受到他當年心中的絕望。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他不想再與容晨有任何瓜葛。

“阿清，你不要這樣，我寧願你恨我。”容晨看着忠清平靜的面容，心中有一絲絞痛，就算他恨得想要殺了他也好，但他不願見到忠清如此，恨也是因為愛，但忠清眼中沒有了一絲感情，是因為已經放下了嗎，他不相信。

“樓主，草民前來是有要事相求。”忠清看着容晨傷痛的眼神，心中有一絲異樣，就算他有心想要放下，但心上的傷亦然不允許他忘記。時間緊迫，太後心狠手辣，小齊在宮中時時刻刻會有生命之憂，已經由不得他在這裏猶豫了。

“阿清，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我都會盡全力幫助你。”容晨的眼中有些許的黯淡，是他想多了，忠清這樣怨恨他，寧願忘記他又怎會特意來暗樓看他。但即使這樣也好，他可以見到心愛之人。

“忠清願用性命來求樓主救一個人。”忠清單膝跪在地上，或許是他想錯了，容晨不一定會要他的性命，但會比失去性命要痛苦的多。小齊就像是他的命，為了孩子付出什麽都值得。

“阿清，你先起來，我不用你将性命作為代價，我。”容晨伸手扶起了忠清，他張了張口，卻将話含在了口中，勉強忠清留下亦然不會有好的結果，他已經傷害了他一次，他無論如何也不忍心再傷害第二次。但恐怕放他離開他們就再也不會有相見的機會了。

“阿清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我都會陪着你。”容晨看着握在忠清的手，倘若阿清不願的話，那他就追随他左右。人生已經過去了一半，他只想在餘下的時間中陪着心愛的人好好的度過。

“草民謝過樓主。”忠清用力拉開了自己的手，俯身行了一個禮，但願暗樓能救出小齊，畢竟現在能幫助他的也只有暗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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