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相惜

第60章

第六十章

陽光和煦，地上一片金色的光芒，驅逐了夜晚殘留的冰冷，柳枝随風飄搖，略有一絲涼意。

江岚看着手中的卷宗微微皺眉，他擡頭看着緊閉的窗扇，心中有一絲煩悶。江岚伸手推開了窗戶，視線不由得飄向窗外，看着緊閉的大門，他的眼神略有些失落，或許已經形成習慣了。過去每當他心情不好的時候，馮澈都會靜靜地陪在他身側，忍受着他的責備，盡力的去安慰他。可是現在的生活很好了，他已經實現了心中的夢，他們甚至不必再有柴米之憂，可江岚卻覺得他似乎失去了什麽，他們再也無法回到當年的美好了。

江岚轉身回到了桌邊，身側并無一人，即使是欣賞美景也沒有興致。或許當初他會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馮澈的身影，甚至盡力去忘記他的一切。但現在江岚看清楚了自己的心，他不想失去馮澈，刻意的傷害只會讓心中的人越走越遠，再也無法回頭。

江岚拿起卷宗，心中有些不在焉，他想順随自己的心意盡力去彌補馮澈，但無論他怎樣做，失去的那些美好都不會再回來了。江岚心中有一絲恐慌，他似乎感覺馮澈在一點點走遠，而他卻抓不住任何。

一陣敲門聲傳來，江岚欣喜的走到門邊，連忙打開門，仿佛他期待已久的人會因這一點怠慢而離去似的。“快進來。”

“老爺。”秋夕微微屈膝低頭行禮。

“是你啊，”江岚眼中溢滿了失望，或許是他太心急了，王府規矩嚴格，馮澈留在那裏作下人，怎麽可能會天天到他府中。但他依舊很想見到馮澈的身影，過去天天看着身側的影子甚至覺得很厭煩，現在卻那麽渴望。現在的生活很好，已經不需要馮澈再去做下人賺錢了，江岚很想讓馮澈辭去王府的活計，留在他身邊。但江岚為了自己的利益終而是沒有說出。

或許到現在江岚依舊沒有看清自己對馮澈的感情，他開口留住馮澈不過是為了他和王府的那層關系罷了。

“你找我有什麽事情。”江岚的身影有些冷淡，盡管面前的女子相貌清純柔弱，但她畢竟是太後派來的人，他心中不得不多一絲防備。

“奴婢見大人一直留在房間中，擔心大人口渴，所以想為您送杯茶。打擾了大人處理公務，都是奴婢的錯。”秋夕緩緩擡頭，楚楚可憐的看着江岚。

“好了，你回去吧。”江岚伸手想接過茶盤，盡是知道秋夕僅僅是監視他，絕對不會在茶水中下毒，但江岚心中仍是很謹慎，他不想和她有任何接觸。無耐人已經被送入府中，倘若他刻意避開，更會讓太後多心，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江岚看着秋夕一副伶人的模樣沒有半分心動，他只希望她能快些離開。江岚也從未想過自己會和女子共度一生，或許在心中他是想和馮澈走完這一生的，只不過他不肯承認罷了。

“這怎麽能勞煩大人呢，太後娘娘吩咐秋夕一定要好好照顧大人，奴婢不能有半分怠慢，還是秋夕自己端進去吧。”秋夕不經意間觸碰到江岚的手，臉上有一絲微紅。

江岚無耐的放下了手，早在他踏入京城的那一刻，他此生就注定了不能過平靜的生活。他有一絲想念過去的時光，盡是貧苦，卻很溫暖，但永遠也回不去了。倘若他能看到太平盛世的那一天，他願意辭官和馮澈一起回到鄉下。

“秋夕，這裏沒有什麽事情了，你下去吧。”江岚站在桌邊等了許久，卻看着秋夕含情脈脈地看着他，他的聲音略有一絲不耐。江岚不想留給太後一些可以除掉他的罪證，他至少他不能那麽輕易地死在一個女人手中。江岚才剛剛看清了自己的感情，他想和馮澈一起走出去。

“大人，倘若太後得知女婢沒有盡心的服侍大人，奴婢的家人肯定會受到責罰，求大人能體諒奴婢。”秋夕的眼眶中含滿了淚水，她哀求的看着江岚，希望自己能留下。

“那你留下吧。”江岚看着秋夕面容上的淚痕，倘若他在執意将秋夕趕出，也太過不通人情。

江岚微微嘆了口氣，他已經被太後視為眼中釘，倘若不聽從太後的指令，今後恐怕就再難走出京城。秋夕或許只是一個擺設，江岚不知道在背後還有多少雙眼睛在盯着他的一舉一動。難道那句謠言就那麽重要嗎，甚至不惜耗費時間來盯着一個小小的五品官員，就算得到了聖旨又能怎樣，失去民心的江山不會長久。

“奴婢謝過大人。”秋夕眼中一陣感動俯身下跪。

江岚看着秋夕跪在了他面前，無奈的走過去扶起了她，他還做不到對一個弱女子狠下心來。

江岚側身不經意的看到了他期待已久的身影，但他眼中已經沒有了任何欣喜。他不敢在太後的眼線面前流露任何感情，他擔心會連累馮澈。江岚的眼中溢滿了憂思，他心中已經明白了他今後的道路，即是他手中沒有任何東西，太後也不會輕易放過他的。走入京城來到黑暗的官場中是他的錯，馮澈還那麽年輕，他不想讓他和自己一般走向絕路。

但江岚沒有放棄心中的希望，他想和馮澈一起走下去，他不想讓馮澈和其他女子在一起。

江岚看見身側的秋夕流露出疑惑的眼神，盡力壓制住眼中的感情，神色冰冷的走向門邊，“他怎麽又來了，我不是已經給過他銀兩了嗎？”

站在庭院中的馮澈，眼神逐漸黯淡下去，彌漫着一絲絕望，他默默的低下頭緩緩轉身離開了。那日看着江岚眼中的溫情，他甚至以為自己看到了希望，原來不過是敷衍罷了。他在江岚心中始終是只為了錢財的人。但即使是再多的錢財也無法彌補馮澈的付出，當年微薄的銀兩或許并不算多，可他傾心的付出又如何償還。

馮澈的心在隐隐作痛，傷痕大概再也無法痊愈了。他不想再聽到江岚絕情的話，他害怕再一次受到傷害，他寧願自己一個人靜靜的離開，就如同他未曾來過一般。馮澈為了江岚付出了太多太多，他甚至在最艱難的歲月，心中想的依舊是江岚的身影，是他支撐着他活下來了。馮澈歷經千辛萬苦來到京城，他沒有找到他渴望的溫暖，反而帶走了一身的傷痛。或許他真的不該來，帶着對江岚滿滿的愛，一個人過完一生也很好。

“馮澈。”江岚快走幾步追上馮澈的身影，他不知道馮澈怎麽會突然離開了。

“江大人，是草民唐突，未經您的準許就私自踏入大人的府中，今後草民再也不會打擾您了。”馮澈眼中有一抹揮不去的傷意，他只想盡快離開，或許他就不該再一次相信，阿岚是堂堂五品大員，怎麽會準許一個鄉下人留在他的身側，這些都是他的奢望，夢醒後也該離開了。

“馮澈，你不要誤會，剛才我只是怕。”江岚未想到馮澈會聽見他的話語，他只是擔心會波及馮澈的安危，是他疏忽了，再一次傷害了馮澈的心。但江岚不知道該怎樣和馮澈解釋，或許馮澈知道後就更加不會離開他了。這樣誤會也好，至少在馮澈離開的這段時間中，他可以盡快的處理好這件事情。江岚不是怕傷害馮澈，因為他知道無論自己怎樣傷害馮澈，他都會回來，但是他怕自己會永遠的失去他。江岚想不到他在失去馮澈後會怎樣，希望也會随之破滅了吧。

“你不用在解釋什麽，我已經明白了，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再糾纏你。”馮澈的聲音有些低沉，眼中沒有一絲神采，他不想再期待了，一味的執着不會有任何意義，反而會破壞了最初的美好。他願意将阿岚最好的一面永遠的記在心中。

江岚看着馮澈眼中的絕望，心中有一絲恐慌，他擔心這一刻後他再也無法握住馮澈了。江岚不想在他付出了一切後卻看到心中的人離去的背影，他擔心自己無法承受這樣的傷痛。

“馮澈，相信我，不要離開。”江岚用力擁住馮澈的身體，他感受到懷中的人在顫抖，他不想再傷害馮澈了，但是為了馮澈的安慰，他不得不這樣。

江岚轉身離開了，他相信馮澈不會離開，他一定會等待他的。江岚在踏入門檻時，感覺身後有一絲寒意，他回頭望去卻未發現任何。他自嘲的笑了笑，是自己想的太簡單了，藏在暗中的人他又怎麽可能看到呢。江岚必須要盡快作出決定了，否則太後也不會耐着性子繼續等待他。

馮澈看着江岚離去的背影，眼中有一絲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在相信，但倘若他錯過了，恐怕他會悔恨一生。無論如何馮澈都會選擇留在京城，不僅僅是為了等待，只要少爺在一天，他就會陪在少爺身側。或許只要心沒有那麽期望，最後就不會太過絕望。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