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相惜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秋意漸濃，微風略有些寒冷。天色漸深了，寂靜中偶爾傳來幾聲鳥叫，不禁流露出一絲凄涼之意。

澤亦靜靜的站在走廊邊，執着的望向前方，那雙深沉的眼眸略有些暗淡，或許王爺已經對他失望之極，一進府就看到他的身影恐怕會讓王爺原本不佳的心情更差。但澤亦很想留在這裏等待，即使王爺根本就不想見到他，他只要看到王爺平安的回來就足夠了。

許久，枝葉随風飄搖，陣陣寒意襲來。澤亦的身體有些僵硬麻木，他微微動了動身體，冰冷的鐵門依舊緊緊地關閉着，他的心中很擔憂，生怕太後會劍走鋒芒做出極端的事情，将王爺囚禁在皇宮中，那樣看似平靜的關系就再難維持，他擔心王爺的根基還不夠穩固，倘若遭此重創就再難登上巅峰之位。澤亦的眼神中有一絲焦急，他身為王府中的食客，理應為王爺分憂，但他身份低微無法接近朝政的事情，也只能站在這裏等待。楚寧并不需要澤亦為自己做什麽，或許他看見澤亦如此擔憂的神情，心中就很開心了。

澤亦并不知道王爺為他付出的一切。倘若他知道王爺為了保護他甚至不惜與太後抗衡，可能只會讓他逃離的更遠。無論楚寧怎樣付出，他都得不到他想要的，即使他并沒有奢求那麽多。或許是先帝的傷痛就已經注定了他們此生不會有好的結果，身份尊卑的鴻溝又豈是那麽輕易能踏過的，即使是楚寧甘願放下一切，但澤亦亦無法承受這樣沉重的愛。

遠處燃起了微弱的燭光，澤亦眼中有一絲迷茫夾雜着無盡的愧疚，那日他真的不該那樣誤會王爺，王爺帶澤雲進府中，不過是希望他們兄妹二人能夠團聚罷了。但他當時真的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即使他感受到王爺不會那樣無情。話已出，心上的傷痕恐怕難以愈合了。

澤亦緩緩轉身看着身側黑暗的房間，心中有一絲失意，他記得王爺常常會在房間中燃起一盞明亮的燭火，站在走廊中靜靜地等待着他。被人挂念着的感覺很好，即使是心在累也會一直走下去。但即使他在渴望，也不得不裝作一副冰冷的模樣，在地位尊卑的壓迫下他不敢接受王爺的任何溫暖，即使王爺心甘情願，可在外人看來這是對王府規矩的亵渎，他們最崇敬的王爺竟然被一個男子迷惑了，澤亦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對王爺失望之極而選擇離開。

澤亦深深嘆了口氣，過去的已經回不去了，他不祈求王爺能夠像過去一樣對待他，他只希望王爺能夠在這條道路上一直走下去，不再被他羁絆。那樣禁忌的感情，澤亦只願深埋在心中靜靜回憶。

澤亦隐約看見一道挺立的身影，他的心緩緩放下了，只要王爺沒事就好。澤亦來到京城只為追随王爺的身影，倘若王爺離開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會怎樣，或許是失去了對生活的希望。

“王爺。”澤亦沒有像往常一樣行禮，他只是站在那裏靜靜地看着楚寧，或許王爺對他來說比他想象的要重要得多。

“澤亦，我有些累了，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吧。”楚寧看着澤亦的身影，眼中燃起一絲希望，但緩緩黯淡了下去，那不過是他的癡想罷了，澤亦怎麽會用心在等他回來。楚寧不想知道澤亦等他是因為什麽事情，他怕自己會傷心。

“王爺，澤雲的事情。”澤亦看着王爺淡漠的眼神有些失落，他知道王爺不想見到他，但這件事情他必須要說清楚。澤亦已經感覺到他們之間似乎失去了什麽，他不想再拖下去了，恐怕連最簡單的守望都做不到了。澤亦終不想在意的人誤解這件事，但他可曾知道楚寧在聽見他冰冷的話語時，心中是怎樣的傷痛。

“我已經答應放澤雲離開了，你不必在擔心什麽。”楚寧的眼神有些冷了，他不舍得看着澤亦受到一分傷害，又怎會傷害他的妹妹。他已經無力再解釋什麽，或許無論他怎樣說，澤亦都不會再明白他的心意。

“王爺，我，”澤亦看着楚寧寒冰般的雙眸，他終還是說不出心中想說的話，他怕自己一旦暴露了心中的感情，連留下的機會都沒有了，他只想靜靜的看着王爺。“王爺，澤亦想将澤雲留下，希望您能應允。”澤亦的面容上再次恢複那一副假意的微笑，或許只有這樣，他才能掩飾自己的內心來面對王爺。

“你不讓澤雲離開了。”楚寧略有一些詫異，他甚至不惜犧牲自由只為澤雲能離開京城，怎麽又反悔了。楚寧沒有一絲欣喜，他心中甚至有些懼意，他生怕聽見更冰冷的話。

“過去是我太擔心她的安慰了，并沒有想過她真的需要什麽，強行讓她離開，反倒傷害了她的心，留在府中也很好，至少我不用在挂念着她的安慰了。”澤亦的心中有一絲淡淡的傷痛劃過。他傷害的不僅僅是澤雲的心，倘若他那是冷靜下來，或許就不會這樣了，王爺也能高興一些。

“好。”楚寧點點頭算是應允了，他心中已經不抱任何期望了，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他早就已經看透了，無論怎樣執着不過都是他的一廂情願，但他仍然放不下自己的心。即使心被傷害，但他仍然執着，或許他還有執着的機會，可是父皇連彌補的機會都不會再有了，他不想等到失去的時候才嘆恨，那是已經太晚了。

澤亦看着王爺只是點點頭，并未在說什麽，心中略有些失落。澤亦苦笑了一下，他們不過是主仆之間的關系，王爺能答應澤雲留下來已經很好了，他還在祈求什麽。澤亦希望楚寧能夠淡忘自己，但真的看着楚寧冷漠的眼神時，他卻無法承受住心中的傷感，或許是溫暖感受習慣了，在突然冰冷時卻無法接受了。

王爺未看身側的澤亦，繼續走向房間，終日默默付出卻未能改變任何，他感覺自己很累，他想停下來靜一靜。

“王爺。”澤亦面容上有一絲擔憂，他緊跟在楚寧身後欲言又止，他想知道太後邀王爺入宮究竟是因為何事，但以他的身份冒然相問恐怕很不妥，畢竟他只是一個食客，縱然擁有王爺再多的鐘愛，他也依舊是那個被衆食客所不容的人，終有一天會被永遠的逐出京城，他不想聽見王爺親口說出那樣冰冷的話，他寧願自己離開。

“你還有什麽事情。”楚寧的聲音中略有一絲不耐，他不知道澤亦面對他還有什麽其他事情，但終不是他想聽到的話，澤亦可以為府中衆食客的生命而擔憂，甚至不惜違抗他，但始終無法看到他的身影，楚寧不知道自己這樣執着還有什麽意義，一廂情願永遠也無法走下去。

“王爺，今日太後娘娘邀您入宮商議何事，澤亦很擔心她會對您的勢力有所威脅。”澤亦看到楚寧平安的回來了心并未放下，太後雖為一介女流之輩，但狠毒之心仍不容小觑，她為了她的皇兒或許可以犧牲一切，澤亦擔心楚寧會暗中遭到算計。

楚寧看了看澤亦擔憂的神情，輕輕嘆了口氣，他已經無法放下心中的人了，他只要澤亦平安就好，或許付出再大的代價他都甘願。他擔心澤亦知道後會逃離的更遠，甚至不會踏入京中一步，他不想強迫澤亦。楚寧已經漸漸明白了，兒時他自以為踏上了那個位置就可以擁有一切，甚至不會在失去了，但得不到的依舊無法得到，人心不是用權力可以換來的。他現在的執着或許只是為了實現澤亦的心願，做一個為民的明君。

“是澤亦逾越了，請您責罰澤亦。”澤亦默默的低下了頭，他到底還是還是習慣了站在王爺身側，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澤亦不在乎王爺對自己的态度，或許這樣的冷峻才是一個王爺應有的氣質，他只是很擔心楚寧。知道了太後的意圖，他才能盡力為王爺分憂，但是他現在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心中的人陷于水火中。

楚寧看着澤亦眼中的落寞，心中有一絲痛惜，他終還是舍不得。或許他此生注定了只能看着心愛的人離開的背影。但楚寧很慶幸自己沒有像父皇愛的那麽癫狂，甚至不惜以生命的代價留住心愛的人。但楚寧不知道在心被傷透了後，他是否還能繼續平靜下去了。

“澤亦，你不用太過擔心，太後喚我進宮只是商議太傅的人選，并沒與其他的事情。”楚寧憂思的望着遠處灰暗的天空，太後已經發現了澤亦的存在，勢必不會輕易放過他，他必須要加快速度了，楚寧不想失去愛人的傷痛再一次上演。

澤亦點點頭，他看着楚寧的面容似乎像隔了一層紗般無法看不透他的心意，或許王爺真的不會再信任他了。澤亦不想在追問下去了，王爺已經對他失望至極，即使他再執着也沒有什麽意義。可能等過一段時間，會慢慢緩和吧。

“王爺，是澤亦打擾了，您好好休息吧，澤亦先告退了。”澤亦恭敬的行禮轉身離開了，似乎他眼中的深情只停留在了那一刻。等他的心平靜下來，他依舊是面帶着疏離的微笑，但心中伴随着一絲疼痛。

楚寧看着澤亦的背影，他張了張口，但終而是沉默了，他靜靜地站在月色下。楚寧不想再主動了，他已經追随了很多次，甚至不惜放下尊嚴來開口挽留，可心除了傷痕再無其他了。楚寧默默的轉身看向黑暗的房間，澤亦不會對他說任何的，倘若他不邁出那一步，或許他們會永遠如此，但楚寧不想再心痛了，他寧願一直站在遠處。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