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相惜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陽光照耀着挺立的枝葉，葉尖的金黃愈加刺眼，微風略有一絲涼意，吹散了溫暖的溫度。

澤亦站在窗邊，看向窗外略有些失神。他的眼中有一絲陰郁，或許在這個時間他應該是留在書房中，但澤亦不知道王爺看見身側的他後會不會心情更加煩悶。近來奏章的數量有所減少，沒有太多無關緊要的事情，王爺大概也用不到他了。

澤亦身為一個食客，他想去做他應該做的事情，而不是清閑的陪在王爺身側，像一個無所事事的人。但他留在靜靜地書房中看文件，心中有一絲暖意，澤亦不知道為什麽，可遠遠比他陪在達官貴人身邊要好的多。澤亦不喜歡假意的微笑，但沒有人喜歡悲傷，他在面對那些人時必須要如此，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習慣，他甚至都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自己的感情，即使心中很不舍。

澤亦不敢再期待王爺能重新讓他留在書房，他怕自己習慣了安靜就再也無法接受那些達官貴人醜惡的嘴臉，而當他不能為王爺收納有利之人時，他也就失去了留在這裏的價值。

澤亦看着那片溫暖的陽光漸漸遠去，身邊又是一片陰冷，他轉身離開了窗邊。澤亦不想一直被王爺保護，他希望自己能幫助王爺，哪怕是一點微薄之力。

“少爺。”馮澈走進房間中，他看着澤亦眉間的憂郁，心中有一絲擔憂。那些人已經停止了言論，他不知道少爺還在憂郁什麽，或許是少爺憂慮的事情不是他一個下人能夠明白的。

“小澈，什麽事情。”澤亦的臉上勉強勾起一絲笑意，雖然他不該對馮澈隐瞞自己的感情，他不想讓馮澈擔心自己。

“少爺，府外有個人想要見您，好像是您的同鄉。”馮澈有些遲疑的說，那個人衣着破爛，在見到他走出府中時，立刻抓住他的袖子說出了少爺的名字，馮澈心中仍有些懷疑，或許那個人只是行乞的乞丐不過偶爾得知了少爺的名諱，想到王府蹭吃蹭喝。

“我的同鄉？”澤亦微微皺眉，現在留在鄉下的人都安守本分在家種田，他想不到鄉下還有誰能親自找到京城來。

“倘若不是的話，我這就拿些銀兩将他打發走。”馮澈轉身走向門外他想盡快打發那人離開，倘若被王府的侍衛發現，或許他就會更加凄慘了。馮澈看着那人衣衫褴褛心中有些不忍，曾經他也是如此流浪街頭，幸好遇見了少爺，不過很多人就不像他那麽幸運了。

“小澈，你等等，還是我去吧，倘若真的是我的同鄉，千裏迢迢來到京城卻未見我一面，這樣很不禮貌。”澤亦喚住了馮澈，他想親自去看看，倘若他的同鄉得知他的消息，卻被他拒之門外恐怕會很寒心。澤亦希望那個人只是普通乞丐，京城之中看似繁華，卻遲遲暗藏着殺機，許多人為了争名逐利來到這裏，但又有幾個人能夠名利雙收的活下來。倘若沒有王爺的庇護，澤亦尚不能生命無憂，更何況是對京城一無所知的同鄉呢。來到京城中謀個一官半職的夢很美，卻很易破碎。

“可是少爺。”馮澈有些猶豫，倘若真的是少爺的同鄉會更加不妥，他知道少爺心腸好不會看着同鄉流浪街頭而不管，可他擔心少爺将其接入府中會觸犯府中規矩。為一個不甚相識的人而受罰并不值得。

“小澈，你不用再擔心了，我沒事。”澤亦笑了笑，他心知馮澈心中在想什麽。澤亦并不擔心自己的安危，他只是擔心同鄉繼續執着下去生命會有危險。無論如何他都會勸阻同鄉回到鄉下，雖然生活很貧苦但卻很安逸，那是澤亦永遠可望而不可即的生活。

“澤雲剛到王府中對這裏的一切都很陌生，而我每天閑暇的時間并不多，無暇顧及到澤雲，小澈謝謝你能替我照顧澤雲。”澤亦看向馮澈眼中一片感激，盡管是他的親妹妹，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也不能在澤雲身上花費太多的時間，幸好有馮澈陪在澤雲的身邊照顧她，偶爾能帶她出去走走，否則可能澤雲到現在依舊是留在房間中。

“少爺，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事情，若說感謝的話更應該是我，當初要不是您将街頭流浪的我帶入府中，我還會像乞丐一樣在街頭流浪，連住的地方都沒有，整日被衆人厭惡。”馮澈的眼角有一絲濕潤，他現在已經走過來了，過去太多的傷痛他不願回憶。能支撐他熬到現在的只有那道身影，可現在連那道身影也虛幻的無法觸摸到。馮澈不會再選擇放棄的，因為他并不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至少少爺還在擔心他。

“小澈，那些傷痛都已經過去了，我們就不要想了。”澤亦伸手撫上了馮澈的肩膀安慰道，馮澈經歷的那些艱辛他不曾想過，倘若換做是他，或許他真的做不到為一個人付出那麽多。澤亦讓馮澈留在自己身邊，起碼可以保證他不在受到任何傷害。倘若有一天馮澈執意要離開，澤亦亦然無法放心。

馮澈點點頭，将眼中的傷痛隐去，是他沒控制住好自己的感情，連帶着讓少爺也一起傷心了。馮澈心知少爺每天忙碌事情很不易，他即使再悲傷也會裝作開心的樣子，那樣少爺看到他心情也能好一些。

澤亦看見馮澈眼中沒有一絲絕望也就放心了許多，他不希望馮澈一直将自己禁锢在黑暗中，或許傷口沒有那麽輕易愈合，但只要他願意走出去，經過漫長的時間，他總會看見陽光的，可傷疤會永遠的留在心中。

澤亦走向府外，看見一個衣衫褴褛的人站在遠處。那人看見澤亦的身影後連忙走了過來。

“王陵，怎麽會是你？”澤亦依稀辨認出來人的容貌時，臉上略有一絲詫異。王陵的家境并算不上貧窮，在鄉下生活的也很好，他為什麽會突然想到京城中來。

“澤亦，我們許久未見了，沒想到再見到你時，你竟比過去光輝了許多，而我還是老樣子。”王陵看着澤亦身上的錦衣綢緞，眼中有一絲羨慕之意，當初他只是怕孤身來到陌生的京城會遭遇不測，倘若他早一點知道京城中可以發財的話，或許他會比澤亦要混得更好。

“王陵你過獎了，我也只是王府中的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你看到的不過是表象罷了。”澤亦謙虛的說，他雖然外表光彩，深得王爺的信任，甚至很多人羨慕都來不及，但這其中的苦處也只有他自己能夠明白。越是承擔重任的人，他的生活恐怕要比想象的要艱辛的多。

“澤亦你太謙虛了，我聽說你在京城中做了大官，甚至得到了王爺的寵信。”王陵的語氣中有一絲嫉妒，澤亦不過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平日連溫飽都不能保證，他的家境要比他好很多，為什麽澤亦就能這麽幸運。

“王陵，這些都是謠言你怎麽能夠相信呢，我在王府中只是一個卑微的食客，甚至連自己的安危都無法保證，又何談留在京城中取得功名利祿呢。王爺對我也僅是收留之恩，更說不上寵信。”澤亦的聲音中有一絲苦澀，或許在外人眼中看來，他是如此的榮幸，但他們永遠也無法知道澤亦的苦楚。偏信寵臣的帝王又有幾個不是遺臭萬年被百姓責罵，澤亦不想楚寧因他而變成那樣，他希望自己心中的人可以成為一代賢君。

“如果這些不是真的話，根本就不可能會被人傳出，澤亦你是不是做了大官就嫌棄我們這些鄉下人了，你別忘了你也是從鄉下走出去的。在你消失的那些年中，是我爹娘一直在照顧你妹妹。”王陵看着澤亦的眼神中有一絲不屑，澤亦爹娘離世的早，并未真正上過學堂，怎麽可能有真才實學，王爺偏愛他不過是因為他的容顏。這樣平姿色取勝的男子簡直就是失去了尊嚴，王陵很不齒和澤亦說話，但他為了今後的前途，不得不和顏悅色。

“多謝伯父伯母照顧澤雲，這份情我會永遠記在心中。王陵，倘若我對你有一分嫌棄，根本就不會出來見你。”澤亦的眼中溢滿了失望，在他的印象中鄉下的人都很質樸善良，未想到他離開了幾年後竟變得如此了。或許是權力的誘惑吧，但倘若有一天沒有了權力的管制，天下便會更亂。

“天色不早了，你找家客棧先住下，明天再回去吧。”澤亦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遞給王陵，無論他怎樣說，澤亦都不會讓他留下。讓一個心思單純的王陵留在泥潭般的京城實在太過殘酷，他或許連保全自己的性命都做不到。

“你就拿這些銀子來打發我，你真當我是要飯的了。果然做了大官就是不一樣了，連同鄉之情都不念及了。”王陵用力甩開澤亦的手，難道他以為自己就想要這幾兩銀子嗎，他想要做大官，光宗耀祖。

“王陵，京城中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美好，你更不要奢望能在這裏謀個一官半職，繼續留下只會讓你被他人所利用，回到鄉下，腳踏實地的生活。”澤亦不想和王陵多說，在京城中的危險又其是王陵能明白的，或許王陵已經執意來到京城，無論他怎樣說都無法打消他的念頭，但澤亦已經看着自己的摯友離開了，他不想再看着王陵因此而失去性命。

“澤亦，你不要忘記當初，你爹娘帶着你逃到了這裏，使我們允許你留下來的。”

王陵看着澤亦大聲的說，他眼中有一絲憤恨，只怪他的地位比澤亦低下，倘若有一天他謀得了一官半職，他定會将澤亦踩在腳下。

“離開這裏，否則你會有性命之憂。”澤亦的眼神有些冷了，他不想再和王陵争執下去，轉身走向府門。

“你。”王陵握緊拳頭，追上澤亦的背影，就被這樣的拒絕了他有些不甘心。

“站住。”門口的侍衛用劍攔住了王陵。

“鄭澤亦，你給我等着，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你求我的。”王陵看着澤亦趾高氣揚的模樣，心中一陣憤怒，他用力扯着侍衛的衣袖。

“在王府門前大聲吵鬧，帶走。”侍衛抓住王陵的衣領，将他帶入了牢房。

王陵的責罵聲漸漸遠去，澤亦靜靜的看着門口遲遲沒有離去，或許王陵會更加痛恨他，但只有這樣才能保全他的性命，澤亦擔心王陵心有不甘的留在京城中會誤入歧途。過幾天他自會放王陵出來，那時他的心也應該靜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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