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相惜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微風輕輕的拂過枝葉，葉尖那一抹淡黃在陽光下那麽刺眼，但依舊消不去它散發出的勃勃生機。

馮澈的面容上有一絲淡淡的微笑，他握住手中的食盒，心中從未如此溫暖過。即使是付出再大的艱辛，能換來與江岚永遠的相守也是值得的。但是他害怕溫暖僅僅是片刻的，終是要面對獨孤的冰冷，他寧願欺騙自己将這段時間當做最後的時光用心去擁有。

馮澈熬過了那段最痛苦的時間，他甚至都不敢去回憶，倘若他當時放棄了心中的念頭，他永遠都無法見到江岚，身邊也只有冰冷的泥土陪伴着他。他能活到今天靠的就是心中渺茫的希望的支撐，或許江岚根本想象不到他将馮澈趕出府中，馮澈心中的希望崩塌時是怎樣的絕望，恐怕都沒有一絲活下去的動力了。

馮澈走到門邊時，伸出手緩緩又放下了，他害怕那日僅僅是幻想，江岚的溫柔或許會一閃而過，今日的相見再次是昔日的冰冷。馮澈的心被狠狠傷害過，他再也承受不住任何打擊了，他寧願自己懷着一個美好的希望從此永不相見，在孤獨的時候也可以細細留戀。

風輕輕吹過，馮澈額間的碎發微微滑落，遮住了他眉間的一抹憂郁。他站在門外許久，身體已經漸漸僵硬了，但馮澈仍不敢觸碰那一扇門，他生怕破壞了心中僅餘那一絲美好。

門緩緩打開了，江岚看見門外的清秀的面容微微一愣，心中有一絲欣喜，“馮澈，你怎麽不進來呢。”

馮澈看着江岚溫和的面容，心中的擔憂緩緩散去了，或許真的是他想多了，江岚已經承認了心中的想法，開口挽留了他又怎會再絕情的将他趕出。“我擔心會打擾到你處理公務。”

“我平時的政務也不會很忙，馮澈倘若你來了直接去我房間中就可以了，不用站在外面等着。”江岚看着馮澈一臉小心翼翼的模樣，微微的嘆了口氣，那次他對馮澈的傷害實在太大，不知怎樣才能讓馮澈像原來一樣。江岚甚至以為自己還如原來那般冰冷，心到底是有了裂痕就在也無法像原來一般完好無損了。

“馮澈你來了很久了吧，如果不是我推開門，你是不是還要一直等下去。”江岚看着馮澈的步伐有些遲緩，心知是他站久了的緣故，他伸手扶了馮澈一下，轉身關上門。

“阿岚，我也不是等了很久。”馮澈不在意等多久，他甚至願意一直等下去，他只希望江岚能給自己一個希望就好。馮澈握住江岚的手，有些失神許久沒有放下，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有多長時間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溫暖了。

江岚側身看着馮澈一臉珍惜的模樣，心中略有一絲不忍，他就任馮澈一直握着他的手，沒有移動半分。

“對不起。”許久，馮澈注意到江岚的視線，歉意的笑了笑，連忙放下了自己的手。

“馮澈，你沒有做錯任何，為什麽要和我說對不起。”江岚心中一片傷意，他們不過是像平常一樣握住彼此的手，又有何對不起之由，馮澈的客氣尊敬讓他感覺他們的距離又遠了幾分，似乎再也無法站在對方身側了。

“阿岚，你身為朝庭的官員，每天要處理的事務很多，我不想因為自己而耽誤你的時間。”馮澈看見了桌上成摞的書卷，想必江岚定是天天伏案到深夜吧，他雖然不知道怎樣幫助江岚，但至少懂得不讓他因為自己而浪費太多時間。

“馮澈我不過就是任一個小小的官職，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繁忙，我們還像過去一樣就好。”江岚只希望他們能想過去一樣，閑暇時握着馮澈的手在田間四處走走，即使身體很疲勞，但那時心仍會感到有一絲輕松。馮澈在王府中任職，雖然不能天天陪在他身側，但只要他閑暇時過來看看他，江岚就已經很欣喜了。他到底也是一個人孤獨了很久，他希望有人能牽挂着自己。

“恐怕是其他官員想見到阿岚都很難，而我只是一個鄉下人在這浪費你的時間，就更加不妥了。”馮澈搖了搖頭，江岚已經做了高高在上的大官，又怎會是那個鄉間普通的莊稼人。馮澈感受到他們身份的差距，或許即使他想，他們也回不去了。阿岚根本不可能整日只對着他一個人，他每天要面對不同形形□□的人，能分給他的時間就更少了，馮澈也不想奢求。

“馮澈倘若你硬要這樣說自己的話，那我和一樣也是鄉下人。”江岚看着馮澈大聲的說，或許他當年不斷的欺騙自己，馮澈不過就是一個鄉下人，根本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但他的心做不到。是馮澈在他最孤獨痛苦的時候陪伴了他，他已經習慣了馮澈的溫暖，就再也離不開了。江岚不想聽見馮澈貶低自己的話，在他心中馮澈不是一個鄉下人，他是自己最重要的人。

“你和我不一樣，你考上了狀元做了五品大臣。”而他還是那個一字不識的人，馮澈感受到了江岚的冰冷後也意識到了自己和他的差距，一個下人怎麽站在狀元郎的身側，或許他曾經就是癡心妄想。

“可我還是江岚，馮澈我還是你當年在村邊帶回家的人。”江岚将馮澈用在懷中，他是做了大官擁有了功名利祿，但他還是江岚，還是那個陪在馮澈身邊的江岚，心中的感情永遠都無法抹去。

江岚仍記得那一年夜晚，他被後娘趕出家門，又餓又冷的在寒風中等待着死亡，是那一個清秀的小男孩将他帶進家中，給了他溫飽。江岚永遠都無法忘記，他眼角有一絲濕潤，馮澈我不會再放開你了。曾經他是滿身冰冷的站在黑夜中，是馮澈給了他一切，他又怎能将馮澈再次推進冰冷的黑暗中呢。

“江岚不要趕我離開，我只想看着你就好。”哪怕就是遠遠地見上一面，馮澈用力抱住江岚，他也只有江岚了，倘若他離開了江岚，那他今生也就只剩下慢慢無盡的孤獨了。馮澈已經看到了一絲希望，他不想再回到過去了。他的心中仍很恐懼，他怕江岚已經做上了大官早就看不上自己這個鄉下人了。

“馮澈，我怎麽會趕你離開呢。”江岚緩緩的說，就算是家禽也懂得知恩圖報，他怎麽會那麽絕情。他很慶幸上蒼給了他一個可以彌補馮澈的機會，否則等他明白一切的時候，就會越發的痛恨自己，那是悔恨一切都太晚了。

江岚擁着懷中的身體，面容上有一絲淡淡的暖意，好似回到了過去，那時的生活很平靜，馮澈也很愛笑。只是現在馮澈的眉宇間多了一絲憂郁，江岚希望馮澈感受到自己的心意以後，就會慢慢恢複到從前的樂觀開朗。

馮澈緩緩睜開眼睛，感覺自己像是在溫暖中熟睡了很久，他依依不舍的松開了環住江岚身體的手臂，生怕自己會習慣溫暖的感覺，即使江岚再怎樣承諾，他都不敢輕易相信了。馮澈想開口對江岚說什麽，但被他一個眼神制止住了。

“以後不準對我說任何生怕耽誤我政務的話，我政務再忙也不會連這點陪着你的時間都沒有。”江岚微微皺了皺眉，他們能閑下心靜靜地在一起的時間并不多，他怎會在這短暫的時間中在克扣呢。江岚很享受馮澈在身側的時間，他希望馮澈也能快樂一些，而不是擔心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好。”馮澈笑着點點頭，他也很渴望這樣，但江岚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只站在他身側的江岚了，他會有他自己的政事，馮澈不想耽誤江岚的事情。在馮澈的內心中，他很害怕江岚會厭惡他，他寧願只站在一邊靜靜地看着他。

“阿岚，我為你做了一些你愛吃的糕點。好久沒有做了，不知道味道怎麽樣，你嘗嘗看。”馮澈打開桌上的食盒，拿出一碟精致的糕點，他費了一上午的心思，努力做出當年的味道，馮澈希望江岚能喜歡。

“馮澈，府中也有廚子，就算我想吃糕點也可以到外面的店鋪去買，你用不着花費這麽大的心思就為我做一碟糕點。”江岚看着那疊糕點，恐怕是一般廚子做不出來這樣的樣式，馮澈應該廢了很多心思。馮澈在王府中作下人已經很勞累了，他不想讓他在為自己勞神耗力。

馮澈的神色有些暗淡，他緩緩放下了去拿糕點的手，或許江岚做了大官，看慣了山珍海味，就不會像當年那樣喜歡他做的東西了，但那時為江岚煮飯是他唯一甘之如饴的事情。可惜過去的事情已經随着江岚的地位逐漸變高，再也會不去了。

江岚意識到馮澈似乎誤會了自己的話，他連忙搶過馮澈手中的糕點放入口中。“和當年一樣，我很喜歡。”即使是沒有任何味道，但飽含着心愛的人的那一份心也是異常美味。江岚倒也想讓馮澈每日都為他送糕點，只可惜馮澈沒有太多空閑的時間。

“喜歡就好。”馮澈眼中有一絲欣喜，只要江岚喜歡，他的心思就沒有白費。

“阿岚，府中還有些事情，我先回去了。”馮澈能看到江岚溫和的面容已經很高興了，他留在這裏已經很長時間了，江岚應該也不像過去那麽閑了，他也有他的政事，馮澈不想再耽誤他了。

“馮澈，現在天色還早，再留一會好嗎？”江岚眼中有一絲不舍，他舍不得馮澈那麽快就離開了，而他要再一次面對冰冷空曠的房間。江岚知道馮澈不能時時刻刻陪在自己身側，他也有他的事情，但他希望馮澈能多留一會就好。

馮澈點了點頭，反正回到府中也沒有什麽事情，只要江岚不厭惡他，他願意留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