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相惜

第17章

第十七章

習習冷風輕拂着楊柳的枝葉，天色漸暗，遠處燃起了一絲絲微弱的燭火，若隐若現，似乎永遠遙不可及。

容晨看着站在村邊守望的年輕男人，暗淡雙眼充滿希望，他盡力的向前奔跑着，無視身上滑落的衣袍，他只希望自己能再快一點。“阿清，你再等等我。”容晨伸出雙臂似想握住面前人的手，但他卻愈來愈遠，容晨連他的衣訣都無法觸及。

容晨雙眼溢滿絕望，但他仍不肯放棄，執着的向前奔跑着，只要他快一點帶阿清離開，他就一定會沒事的。

“小木，你去哪裏了，怎麽這麽就才回來。”阿清溫和的看着容晨，笑容中有些擔憂。

“阿清，你還在，太好了。”容晨用力将阿清擁進懷中，似想把他揉進骨中一般，他的阿清還活着，他還可以擁有和他在一起的機會，他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小木，你怎麽哭了，發生什麽事情了，是有人欺負你了嗎？”阿清伸手撫去容晨眼角的淚水，他回擁住容晨，心疼的說。

“沒有，阿清，不要離開我，好嗎。”容晨感受到溫暖的懷抱，心中更加舍不得離開，他想永遠留在心愛的人身邊，即使付出巨大的代價，無論怎樣他都不會懼怕分毫。

“小木，我怎麽會離開你呢，你放心我會永遠守在你的身邊。”阿清眼中流露出一絲憂傷，他和容晨不是一條道路上的人，即使他想守在他的身邊，恐怕等容晨憶起一切他也終會離開的。

容晨看着阿清堅定的眼神，心中的傷痛緩緩撫平了，他終于可以和心愛的人永遠在一起了，容晨緊緊握住阿清的手，幸好他還可以回頭。容晨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他能看見阿清的身影就好。

“小木，外面冷，我們回去吧，孩子還在家中等着我們，他醒來見不到你恐怕又該哭了。”阿清看着容晨俊秀的面容，只要容晨還留在他身邊，他就會盡力去過好每一天的。他不知道等容晨憶起一切時他還能不能看着他離開了，不過阿清已經感受到了溫暖的快樂，他不想再想這些事情。

容晨重重的點了點頭，他聽見阿清溫和的聲音，眼角又有些許的濕潤劃過。倘若這是夢的話，他寧願永遠不曾醒來，沉睡在阿清的溫暖中。他很慶幸自己能遇見阿清，還可以擁有一個血脈相連的孩子，他仍記得阿清在知道孩子時，是怎樣的欣喜，容晨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個弧度，他甚至願為了心愛的人在孕育一個孩子。

“小木，你怎麽又哭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阿清心中有些自責，或許是他想的太簡單了，以為只要自己假裝不在意，就可以留住一切，但該來的終會來的，他逃不過，倘若讓小木為難的話，他寧願讓他離開。

“沒有，就是風有些大，我們快些回去吧。”容晨搖搖頭，他不想讓阿清太過擔心自己，進二十年來他從未感受過一絲溫暖，在阿清身邊時他才知道家是什麽，一旦擁有了就再也無法放棄。容晨想永遠做一個失憶的小木，和阿清一起平平靜靜的生活，但暗樓放得過他嗎。

“小木，夜冷容易生風寒，我在家中做了些熱湯，喝了會暖和一些。”阿清脫下外袍披在容晨身上，既然容晨不願說出，他就永遠裝作被蒙在鼓中，明白的越多就越不會快樂，他想盡力珍惜最後的幸福。

容晨握住阿清外袍，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幾分，他看着家愈來愈近了，惶恐不安的心終于放下了，這不是夢，又阿清在身邊，他再也不會孤獨一人了。

容晨趴在桌邊，手緊緊握住身上的衣袍，恬靜的睡顏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樓主。”黑衣人單膝跪地，他看着沉睡的容晨，有些無耐，樓主自回來後就失去了感情，冰冷中暗藏這一絲傷痛。暗樓樓主不可以有弱點，而樓主曾經的痛足可以是他致命的傷。暗樓不想當初那麽強大了，他已經被朝廷完全掌控，恐再經不起樓主的固執。他不知道在朝廷的脅迫下暗樓還能支撐多久。

容晨緩緩擡起頭，白皙的面容染滿淚痕，原來這一切都是夢，他的阿清已經死了，再也不會活過來了，這些都是他的癡念。他終不會再見到阿清，這就是對他的懲罰，即使活着也永遠留在痛苦中。

容晨緊緊握住雙手，鮮紅的血液順着手掌緩緩淌了下來，再也回不去了，阿清你恐怕是恨極了我吧，他亦然痛恨自己，他恨不得用生命去換阿清，他寧願放下一切，哪怕是自己的尊嚴，這些在心愛的人面前又算得了什麽。他對不起阿清，對不起他曾經對自己的付出，或許他根本就不值得阿清去愛。

容晨用力按住桌子，但手上的疼痛無法緩解心中撕裂般的劇痛，他已經失去阿清了，那只是一個夢，但他卻寧願自己永遠都不要醒來，那樣就可以永遠和阿清在一起了。十年了，這是他第一次夢到自己和阿清回家了，但那麽短暫，他還未來得及說出埋藏在心底的話，在他想極力珍惜時卻已經流逝了。容晨眼中溢滿無盡的哀傷，恐怕他再也不會做那樣的夢了。

“樓主。”黑衣人看着樓主絕望的雙眼，心愈發的沉了，或許在那個人離開時，樓主的心就已經死了吧。

容晨擡頭看見跪在一邊的黑衣人，迷茫的雙眼異常冰冷，他終于從夢境中走出來了，曾經握在手中的溫暖已逝，他再次陷入無盡的冰冷中，漫長無盡頭。倘若是阿清還在他身邊，他就不會這樣孤獨了。可惜一切都無法回頭，他連夢到阿清的次數都是那麽寥寥無幾。

阿清，我愛你。容晨曾經深深埋藏在心底，不願觸及，等他悔悟時卻連說出的機會都沒有。現在他永遠只能面對着心愛的人的畫像，空嘆息。阿清的屍首滾落懸崖，他派人尋找多次卻沒有任何蹤影。當年他毀去了一切有關阿清的事物，現在卻找不到一點寄托思念的東西。他痛恨自己，為什麽要那麽絕情，殺了阿清，同樣也毀了他今後的人生。容晨只有在阿清身邊的那幾年才活出真正的自己，餘下的時光也不過就是一把鋒利的匕首，沒有任何感情。

“出去，今天我不想聽到任何事情。“”容晨冰冷的說，今天是阿清的忌日，他不願任何血腥玷污了他。

“樓主，屬下有要事相報。”黑衣人硬生生的對上了容晨鋒利的眼神，王爺已經開始盯上他們了，倘若暗樓再不有所行動，遲早會毀于一旦，雖然是強大的暗樓，但在朝廷的壓制下，已經瘦弱不堪了。

“出去，我不想再說第二遍。”容晨面容上滿是怒意，是他驚擾了阿清平靜的生活，甚至讓他失去了生命。倘若阿清沒有遇見他，現在已經兒女環繞膝下，享有天倫之樂了吧，他寧願阿清沒有救他，就讓他在那裏自生自滅。如果他死了，阿清就會好好的活着了吧。

“是。”黑衣人感受到樓主周身散發的寒氣，他無奈的起身離開了，殺手服從的天性讓他無法忤逆樓主，但暗樓真的是處境堪憂了。

容晨看着房門被關緊，他轉身面對着背後的畫像，面容異常溫和。“阿清對不起打擾你休息了。”

容晨走近畫像，伸手撫摸着畫上的人的面容，但手中是那麽冰冷，再也沒有往日的溫暖了，他的眼角淌過一絲濕潤，“阿清，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那樣傷害你。你可不可以留下來陪我一會，我真的很冷。”

容晨閉上雙眼，但他卻再也無法聽到阿清的回應了。倘若阿清還在的話，他一定會把他擁在懷中，溫暖着他冰冷的身體。

“阿清，你還在怪我對不對。”容晨苦笑着看着窗外，眼中夾雜着一絲絕望，阿清應該是恨極了他，厭惡到永遠也不想再相見。他付出了那麽多感情卻換來了一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為什麽，他要做出那樣的決定，再沒有一點回頭的可能。容晨用力按住劇痛的胸口，“阿清，不要離開，我愛你，我願意永遠跟随在你的身側。”面對心愛的人付出任何都是值得的，又何況雌伏在他的身下為他孕育孩子。

但當時容晨卻冰冷的吩咐殺手一定要親手殺死那個村夫，絕不留活口，他不允許曾經的屈辱存在，只要那個人死了，一切就都不會存在，他依舊是高高在上的暗樓樓主。

阿清給了他生命中最大的快樂，他何曾想過失去了心愛的人，他餘下的生命還有色彩嗎。容晨不曾想過，他只想盡快的除去心中的污點，在得知阿清的死訊時，他才悔悟了，他不知道今後漫長的孤寂要怎樣度過，可惜他已無力回頭了。

容晨跪倒在地上，他曾想去那個村子尋找阿清生活的痕跡，但他不敢踏入，他甚至不敢回想自己曾經的罪惡，親手殺了心愛的人，他寧願永遠生活在自己的夢中，假裝阿清還活着，他們可以永遠相伴在一起的。但夢終是要醒的，他不得不面對冰冷而血腥的生活

容晨仰頭飲盡了桌上的冷茶，面容苦澀而傷痛。他身為暗樓樓主，餘下的時間并不多，他想抽出一天時間來陪着阿清，即使阿清很厭惡他，就算是彌補當年的過錯吧，可是這樣深的痛又豈是他能償還的了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