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相惜

第16章

第十六章

耀眼的陽光傾瀉在大地上，幾片飄過的雲彩遮掩了它的光芒，曾經溫暖的地方略有一絲冷清了。

幾絲微風拂過，澤亦感到了淡淡的寒意，他看着遠處匆匆走過的行人，不覺也加快了腳下的步伐。許久，他眼中的色彩漸漸消散了。即使他已經留在那裏五年有餘，付出了自己全部的心血，但王府并不是他的家，他根本感受不到一絲溫暖，只有人性的冰冷。

澤亦看着站在路邊衣着單薄瑟瑟發抖的商販，心中的信念更加堅定了，這條路即使充滿荊棘，他也必須踏着鮮血走下去，或許等王爺登上那個位置後，百姓們就不會再忍受徭役之苦了，而他這些傷痛又算得了什麽。澤亦眼中充滿希望，為了那些處于生死邊緣掙紮的百姓，他即使付出再多也值得。無論是怎樣都不會擊退澤亦。

一個衣着褴褛的乞丐跪在地上，臉上髒兮兮的，但神情異常絕望，他擁住雙肩似試圖留住寒風中的最後一絲溫暖。澤亦走到他身邊停下了腳步，他看着他似乎看到了曾經的小澈，他不忍心看着一條鮮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流失，他現在雖無力改變京城的險惡，但他可以盡自己的全力幫助他。倘若沒有當年王爺的一句話，或許就不會有他的存在。

澤亦從懷中掏出了一張銀票，俯下身握住乞丐冰冷而滿是灰塵的手，“拿着這張銀票回鄉下謀點生計吧，在京城中是很難生存的。”

“對不起。”乞丐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迅速刺入澤亦的胸口，轉身消失在人群中。他在離開時手心中仍感受到一絲微熱的溫暖，但随即随風而逝了，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溫暖，他心中有一絲不忍，但他畢竟是一個殺手，他不得不這樣去做。殺手一旦有了感情，就不再是殺手，他也只配永遠留在亂墳崗中。他看見了那雙溫柔的眼睛就再也不會去繼續殺人了，即使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澤亦感覺胸口中一陣涼意，繼而是劇烈的疼痛。鮮血順着衣襟緩緩滴落，宛若梅花般随風凋零。他用力按住胸口，雙眼哀傷的看着面前的人一點點消失，他沒有喊出一句話。澤亦看見他的身形，十分瘦弱。心中劃過一絲傷痛，他還是一個年幼的孩子，本應該留在爹娘身邊天真無邪的年齡，卻被迫去做血腥的事情。澤亦感覺自己的心在一點點變冷，世道無常，先皇寵信奸臣，百姓忍受着勞役之苦，又有多少孩子會像他一樣，在黑夜中摸爬滾打，稍有不慎便倒在血泊中。

澤亦的身體略有一絲搖晃，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鮮血已經染紅了路面，他用力咬住下唇，支撐着自己虛弱的身體，他不想倒下。那個年輕人沒有對他下重手，否則他早就是一具吧冰冷的屍體了。

楚寧坐在書房中，看着手中的書卷略有一些厭煩，他将手中的書放在一邊，起身推開了緊閉的房門。

絲絲冷風吹過不勝寒意，楚寧向外走了幾步，空曠的庭院更顯孤寂冰冷。他喜歡寧靜可是心中更懼怕這樣的寂靜，就像母妃離世的那一晚，從此世界上便只剩下了他一個人。楚寧望着四周，尋找着那道消瘦的身影，內心感覺空空的仿佛缺失了什麽。

楚寧又向外面走了幾步，似乎看不到澤亦的身影，他的心就不會安下來。楚寧盡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感情，他不想因這些事情而羁絆了自己的步伐，但一人一旦動了情就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心。就像母妃一樣，明知道父皇不愛他，卻甘願為心愛的人付出一切。楚寧在體會到母妃的心是也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了。

但他現在不敢面對自己的心，倘若他失敗了，澤亦會怎樣，難道和他一起面對死亡嗎，不，他絕對不忍心看着自己喜歡的人為他而死。楚寧在踏上這條路後就沒有可能回頭了，他即使為了心中的人也必須成功。

楚寧看着緊閉的鐵門，心一點點變冷了，就算他有心又會怎樣，澤亦到底不會願意留下來。五年都不會改變的事情，一朝一夕豈會改變。楚寧心中早就已經印下了澤亦的身影，只是淺到他不曾看見，但澤亦始終與他君臣相對，那層隔着的鐵門永遠也無法去除。

澤亦用盡全力推開鐵門，鮮血已經浸透了衣衫，他看見王爺颀長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他不想事情鬧得太大，那個殺手僅僅是一個孩子，他這麽做也是迫不得已的。但澤亦已經沒有餘下的力氣了，他無力的看着自己的身體一點點的倒下。

楚寧似乎聽見了細微的喘息聲，他猛然轉身看見的是身上滿是鮮血的澤亦。楚寧運起輕功，小心翼翼的擁住了澤亦的身體，看着他異常慘白的臉色，楚寧心中有一絲劇痛，當年他已經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他不想再失去了。

“澤亦，你不要死。”楚寧抱着澤亦漸冷的身體喃喃地說，眼中充滿無助，他想盡力留住澤亦，卻無力抵擋流出的鮮血，就像母妃的離開一樣，他只能絕望的看着，感受心中的疼痛。

澤亦感受到王爺身體的溫暖，他心中有一絲失落，到底還是被王爺發現了，留不住那個年輕的生命。

“王爺，您不用擔心，澤亦沒事。”澤亦看見楚寧眼中害怕的神色不禁愣住了，他從未見過王爺流露出這樣的神情，澤亦用力擡起手臂放在楚寧肩上，試圖安慰他。

“澤亦，你在支撐一下，我這就帶你去看大夫。”楚寧緊緊擁住懷中的人，他真的很害怕失去澤亦。楚寧已經感受到了心中的恐慌，他無法在掩蓋自己對澤亦的感情了。

“王爺，澤亦真的沒事，這僅僅是皮外傷休息幾天就好了。”澤亦感覺到王爺的顫抖，他擡頭看見王爺眼中閃過的一絲深情，心中隐隐明白了什麽，但他不願再深究，他寧願他們僅僅是主仆之情，那份界限永遠不要逾越，一旦踏過恐怕再也無法回到當初。

楚寧看着澤亦不斷流出的鮮血就再也無法平靜自己的心情，他知道自己已經有了弱點，恐怕就再難成大事，但他不忍心除去心中的人，好不容易在孤獨中等到一個可以陪伴自己的人，他不想再眼睜睜的看着他離開了。

楚寧用力推開門，坐在房間中的太醫看見王爺焦急的模樣下意識的站起來了。

“微臣參見王爺。”太醫作勢想要下跪，他側身看見王爺懷中的人，眉頭微微皺了皺。

“不必多禮，你快看看澤亦怎樣了。”楚寧大步走到太醫身側。

太醫單手按住澤亦纖細而白皙的手腕，他看着王爺的神情，眼中更深沉了幾分，他是看着王爺長大的，他原本以為王爺會像先皇一樣有所作為，即使不是也會娶幾房妻室平平安安的生活，但沒想到他又走上了和他母妃一樣的道路，男男相戀本是禁忌，又怎會有好的結局。太醫無力的搖了搖頭，這是他的錯，是他沒看好王爺。

“澤亦到底怎樣了，是不是傷的很重。”楚寧用力握住太醫的手腕，他看着沉默不語的太醫，心愈加的沉了。他還未曾表露過自己的心意。楚寧想到今後漫漫長路，諾大的王府中只有自己一人，他又恢複到曾經的孤獨冰冷，眼中流露出異樣的哀傷。

“王爺，澤亦沒事，只是皮外傷，上點藥，休息幾天就好了。”太醫感覺到手腕處一陣劇痛，但他更加不忍心看着王爺走上歧路。

楚寧聽見太醫的話後，懸起的心緩緩放下了，只要澤亦沒事就好。恐怕他今後在也不放心讓澤亦獨自一人離開王府了。楚寧不會像父皇一樣看着心愛的人離開，先皇得不到的，他一定會得到，即使付出巨大的代價。

太醫掀開澤亦鮮紅的衣衫，露出白皙的肌膚，一道長長的傷痕異常猙獰，他拿出抽屜中的藥瓶傾灑了一些粉末。

澤亦感受到一絲劇痛，他緊皺眉頭，極力忍着不允許自己發出聲音。

“澤亦，你先忍一下，一會就好了。”楚寧輕輕撫着澤亦的肩膀，他不曾習武，又怎受得了這樣的傷痛，楚寧心中有些自責，他今後決不允許澤亦受傷了。

“沒事，王爺，澤亦忍得住。”澤亦努力露出一絲笑容，他不想自己太嬌氣，連這點小傷都受不住。

“王爺，屬下下去熬藥了。”太醫俯身行了一個禮，他看着王爺張開口想說什麽，但終還是轉身離開了，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太醫怎勸得住王爺，或許這就是命吧。希望王爺能有一個好的結果。

楚寧生怕澤亦着涼，小心翼翼的避開他的傷口為他蓋上被子。

“澤亦，這幾天你就好好休息吧，餘下的事情我會派人去做的。”楚寧面容上略有一絲溫柔，他擔心自己留在這裏澤亦會休息不好，他看着澤亦并無大礙，想起身離開。

“王爺，放過那個殺手吧，他僅僅是一個孩子。”澤亦喚住了楚寧，他不想那樣年輕的生命還沒有享受過人間的溫暖就離開了，這并不是他的錯，他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

“澤亦你的心太善良了，他是殺手，如果不除去還會傷害更多的人。”楚寧眼中閃過一絲冰冷，他必須要查清楚到底是誰在暗中傷害澤亦，他同樣不會放過傷害澤亦的人。

“王爺，算是澤亦求您了，放過他吧，他也是迫不得已。”澤亦想起身單被楚寧按住了，即使他知道那個年輕人還會繼續在殺人，但他也會這樣做，或許是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絲未泯的良心吧。

“好，我答應你，但是你要好好養傷。”楚寧無耐答應了，澤亦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他也不想看着他強撐下去。放過那個殺手就當是積德行善吧，不過他背後的人他必須要追究。

澤亦看着楚寧離開後在緩緩閉上了眼睛，但他的心仍無法放下來，現在的局勢緊張了，太後也已經有所動容，恐怕今後這條路會更加艱難，但即使是犧牲性命他也不會輕易放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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