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相惜

第12章

第十二章

天色隐約有些昏暗，習習的晚風吹拂着枝葉，耀眼的金光黯淡了下去，但依舊抹不去它的誘惑。

一個面容俊秀的年輕人走進金碧輝煌的大殿中，他踏着腳下的金磚，神色中有一抹憂傷，這高牆中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是人盡向往，就算拼盡全力手足相殘也要坐擁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手中有了權力便可以擁有一切，但他為了達到目的心狠手辣不擇手段，早已失去了一切。人心雖不值錢但也是最貴重的。

年輕人看着那個象征權力的高座，微微的嘆了口氣，犧牲了最愛的人才得來的一切，是享不盡的冰冷和寂寞。他厭惡朝堂的黑暗，大臣們阿谀奉承的嘴臉，用剝削百姓的錢財來換的開心一笑。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寧願離開這淤泥之地，去一個清淨的山水田園之地，看看書卷，但為了家族，他沒得選。

“小軒，你來了。”太後看見面前的青衣人面露喜色，走向前去。

“微臣參見太後娘娘。”楊軒俯身行禮。

“小軒，你是我親弟弟，這宮中都是我的親信，又沒有其他人就不必多禮了。”太後連忙扶起了自己的弟弟，皇上年幼在朝中勢力單薄，現下唯一能靠得住的就是她的親弟弟了。

“太後，你我雖是親戚，但您身為太後輔佐皇上，在宮中這禮數少不得。”楊軒起身看着身佩金飾的姐姐，容貌雖未變，但過去那個單純可愛的姐姐已經回不去了，這宮中是狼虎之地，豈留單純之人存在。

“小軒，爹娘離世後，我就是剩下你一個親人了，我不想因為這宮殿之隔，而生分了我們之間的關系。”太後握住楊軒的手，眼角有一絲濕潤，在這深深地高牆之中，她的行為受到約束，再難見到自己的親人。

“您是我的親姐姐，這份血緣之情我是永遠也不會放下。”楊軒放下了太後緊握的手，他們身份有別，先皇已逝，宮中規矩仍不能随意破壞。

太後點點頭，心中一喜，那些親信固然忠心，但也比不上血脈至親，她與弟弟相見時日不長，可小軒絕不會看她陷于水火之中。太後眉頭微蹙，雙眼含滿憂傷，“先皇早逝，留下我們孤兒寡母，我不過是一個弱女子，皇上年紀尚幼，如何穩得住朝中大臣。”

“不是有王爺輔佐朝政嗎，太後還擔心什麽。”楊軒向後退了一步，太後身上濃重的胭脂水粉味，讓他有些不适。

“外人終究是外人，我只怕到時候。”太後停住了，她眼中的柔弱盡褪，在權力的誘惑下，王爺怎麽不心動。倘若不能讓楚寧臣服于她，她必須盡快将此人除去。而王爺德高望重，手下已有不小的勢力，除去絕非易事，恐怕還要賠上兒子的帝位，她不得不找小軒來商讨。

“到時候王爺會竄了皇上的帝位，所以太後想提前下手。”楊軒的心有些冷了，這才應該是太後真正的面目。就算王爺忠心為朝廷并無反意，他在太後的威逼之下也必反，更可況王爺做了這麽多根本不會給他人做嫁衣。

“小軒，先皇離世前萬分囑托我要照顧好皇上，我怎能在他死後就讓別人篡了他兒子的位，我死後也無法面對皇上。”太後的淚水不停的滴下，她為了自己的兒子，才不得已如此讓自己逐漸變得心狠手辣。

“倘若王爺并無反意，太後豈不會錯殺了一個忠良。”楊軒看着太後柔弱的模樣，宮中的人又有幾分是真的。楊軒看着朝堂中大臣貪污錢財百姓哀聲遍野，實在痛心，而當權者不懲治他們卻在宮中勾心鬥角争奪權力。

“防患于未然，王爺勢力逐漸強大，恐怕會威脅我兒皇位，何不趁他實力尚未成熟時除去。”太後的柔弱漸漸退去，她必須要除去王爺穩固兒子的帝位。

“太後，皇上喜歡這個位置嗎。”楊軒看着太後搖搖頭，皇上年紀那麽小就要被迫坐上冰冷的位置，他會願意嗎。楊軒時常看着皇上憂傷緊皺眉頭的樣子，他應該也是不願被禁锢在高牆中吧，倘若是普通百姓人家在這個年紀應該充滿了快樂。

“楊軒你胡說什麽，皇上繼承先皇的帝位，他理應一統天下。有何人不喜愛權力，皇上現在年紀尚輕，等他長大了就會明白，哀家必須現在為他掃除一切障礙，讓他坐穩帝位。”太後纖指用力絞緊手帕，她為兒子做了那麽多，但皇上依舊不領情，只喜愛玩樂，她現在顧不了那麽多了，還是以除去王爺為先。

“太後您恐怕不是擔心皇上，而是害怕王爺登上了那個位置，您的地位就會變了，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太後，而是先皇衆多嫔妃中一個不起眼的貴人。”楊軒的心漸漸寒了，皇上到低還是一個孩子，太後卻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欲逼迫他遠離了快樂，坐在那個冰冷的位置。

“楊軒你是我的親弟弟，你怎麽能那麽說我。”太後大聲的說，她用力握住手帕，心中有一絲恐懼。

“姐姐你變了，變得冰冷了。”楊軒雙眼中含着淡淡的傷痛，那個用盡全力保護他的姐姐已經消失了，她進宮後一切就都變了，她的雙眼被利益蒙住，不再顧及親情了。

“我是變了，但倘若我不改變，我怎樣在這黑暗嗜血的後宮中存活下來，怎樣保全楊家。”太後留下了眼淚，那個曾經單純善良的女孩已經不在了，她為了搖搖欲墜的楊家進宮，為了活下來她必須冰冷狠毒。

楊家送了一個女孩進宮，地位從此高升，楊軒也能在無憂無慮的環境下生活，但他不知道姐姐是怎樣在幽深的高牆中活下來的，他心中只是向往着田園生活，厭惡官場的醜惡。

“姐姐，對不起。”楊軒低下了頭，倘若沒有姐姐，他如何能身着綢緞，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還在向往一切不實際的存在。

“小軒這一切已經成為定局無法在改變，姐姐只希望你能過的好就可以了。”太後眼中有太多苦澀，她曾經是個女孩時也向往過有人愛她，甚至在進宮時她還希望有人能帶她離開，但是沒有人，再艱險的路上她必須走下去。

“我是一個母親，我也想看到自己的兒子快樂，倘若王爺發兵造反，他會放過皇上嗎。”太後拭去臉上的淚水，神情依舊冰冷。王爺豈會放過威脅他帝位存在的人，為了保護兒子，她做一切都值得。

太後哭花了臉上的脂粉，容顏清秀但說不上絕色。女人永遠是犧牲品，她前半生為家族犧牲，後半生為兒子犧牲，她一生擁有過最高的權力，贏了後宮中所有女人，卻也不如一個平常百姓還不知道幸福是什麽。

“太後想怎樣，王爺勢力穩固在朝中威望甚重，他豈能輕易除去。您倘若硬拼的話，反而會兩敗俱傷，讓他人坐收漁翁之利。”楊軒微微嘆了口氣，他不敢說出朝中局勢已定，皇上年紀輕又無心朝政，恐怕他們怎樣抵抗都任何意義，更可況太後還想治王爺于死地。

“難道你想讓我坐在這裏無動于衷，等着王爺來殺了我兒子。”太後眼中閃過一絲狠毒，無論如何她絕不會讓王爺傷害皇上。

楊軒看了看太後，咽下心中的規勸之意，王爺仁厚，不一定會殺了皇上，或許緊緊是貶為庶民，當一個普通百姓，而太後引發的內鬥，只會削減國力，讓敵國有可乘之機。

“我當然不會蠢到直接去碰王爺的鋒芒，他是人就必須有弱點，我們可以抓住他的弱點慢慢對付。”太後眼中閃過一絲光彩，她必須要扳倒王爺，為了達到目的即使犧牲美色也無妨。

楊軒無力的看着太後，她恐怕賠上的不僅僅是楊家，還有衆多無辜的百姓。但他是太後的親弟弟，他必須站在姐姐這邊，即使是犧牲性命，也要一路走下去。只是可惜皇上年紀還那麽小，剛經歷過喪父之痛，就要面對這一切冰冷黑暗。

“小軒，你是皇上的親舅舅，不論以後的路多麽艱險，你會永遠站在我們這一邊的吧。”太後看着楊軒，她知道自己弟弟的性子，喜好靜雅厭惡官場，但小軒畢竟是她唯一能靠得住的人。

“微臣願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楊軒單膝跪在地上，他必盡自己做能幫助皇上，這條路能走多遠就走多遠。

皇上站在門縫外看着母後和舅舅，任寒風吹拂着他的衣袖，他站在那裏似乎忘記了寒冷，雙眼中有一絲抹不去的憂傷。他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走在長長的走廊上，那條路那麽長，似乎永遠也走不到頭，遠處的宮殿中點燃了明亮的燭火，距離那麽遙遠，他心中感受不到一絲溫暖，孤獨在伴随着他越走越遠。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