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仙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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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不歡而散後,常曦對勾陳帝君的态度一下就冷下來了,全然不複先前的親昵愛嬌，同他說話時都規規矩矩地隔好幾步遠,語氣也恭敬有餘，親熱不足。前後反差太大，連每天都在惡補狗血話本子的麒麟都發現了。

麒麟不解,也沒想那麽多彎彎繞繞,直接就問了桃子。可桃子卻一反常态，只是淡淡道沒什麽。她不肯說,倒是叫麒麟急得抓耳撓腮，最後壯着膽子去問了帝君，勾陳積威甚重,一句話都沒有,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把壯碩的麒麟吓得手腳并用滾出了書房。

勾陳帝君都快難受死了，偏偏麒麟這個不會看臉色的家夥還跑來往他傷口上撒鹽，這一腔無名火自然就瀉在了倒黴的麒麟身上。

他知道這時最該考慮的是怎麽哄生氣的小桃子回轉，而不是蹲在書房裏發呆。可那日小丫頭甩袖離去後，他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對勾陳來說，一直以來都是将小丫頭當做一個親近的晚輩對待，如果當初桃子沒有拒絕，現在她就是勾陳的小徒兒，兩人是正正經經的師徒關系。偏偏出現了前些時日在太清境的意外，兩人之間的關系急速變化，勾陳雖勉力調整了心态，可對她仍是關愛更多，面對她時，心緒雜亂無章。

更別提這負心薄幸的小丫頭，睡一覺起來把什麽都忘了。勾陳每每想起那日桃子哭着求着要弄她的模樣，心下就彷如燒起了一把不知何處而來的火，叫他陷入一種無法言說的尴尬境地。高貴冷清的帝君，竟有一日也落入了情欲的網中，叫他覺得恥辱又煎熬。

這般難言的情緒叫他不知該用什麽樣的态度面對她，或者說羞于讓這樣的自己面對她。只要看到桃子，他就會想起那日的事，心下那種隐秘的快感和亵渎純真的罪惡感，以及對自己為老不尊的自責，讓他這幾日都不敢再踏出房門一步。

桃桃才二百來歲，換做其他生長緩慢一些的種族，這都還是個不及桌子高的奶娃娃。這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小桃子，勾陳将她的年紀修為照親緣關系最近的桃樹一支算了算，也不過就是個天真懵懂的小小少女。

她的未來還很長——勾陳幾乎時時刻刻都在心裏提醒自己。

或許他可以自私一下，将小丫頭拘在身邊，無恥的利用她對自己的孺慕與親近，引誘她，哄騙她，讓她在不知不覺間轉變身份，成為這括蒼山的女主人，長長久久地留下來，留在他身邊。

多美好的設想！

可勾陳不敢。他知道自己年紀太大，古板保守，沒有絲毫生活情趣可言；而括蒼山的生活枯燥冷清，單調乏味，連他這樣冷清的性子，住久了都覺得寂寞孤寒，更何況正值妙齡的小桃子？

他怕的不僅是外界的誘惑太多，最怕的是未來的某一日，小丫頭突然醒悟，發現他卑劣無恥的行徑，那樣的後果太可怕，他連想到就覺得透不過氣來。

還有什麽比得上她天真快樂的笑容呢？

所以也就沒什麽好猶豫的了。趁這個機會，将關系漸漸疏遠，他已經開始嘗試聯系還在凡間孫悟空了。等她的猴叔回來，昆侖的蟠桃園再次變成安全無虞的安樂窩，他就送她回去。

今後，就讓她将自己當做一個偶有聯系的長輩吧。

帝君忍着心中不舍，将接下來的一切默默安排好，可他卻忽略了其中最大的變量——桃子姑娘！

青春期的少女何其敏感，常曦本不是那麽小心眼的姑娘，雖然帝君不幫她出頭讓她有些小傷心，可仔細想想，從将她救出到收留她至如今，帝君已經幫了她太多太多了。常曦冷靜下來，心中反倒為自己先前的小脾氣感到羞愧，這行徑同她從前最鄙夷的得寸進尺有什麽區別？

只是她想明白了，有心向帝君服個軟撒撒嬌，卻十分敏感地發現勾陳帝君在避着她。一個人是不是不想見你，只要不是太過二缺，一般都能感受出來。

這麽突然的轉變，叫桃子又慌張又難過，只是這回她沒向之前以為自己惹帝君生氣時那般，直接就去找帝君道歉。她能感受到，這回同那次的不一樣。

面對勾陳幾乎算是冷暴力的行為，她一個單純懵懂的小丫頭能怎麽辦？心中慌張過去了，便只剩下難過和無措，漸漸地，多了幾絲不忿，時日越長，她心中的憤懑委屈就越多，累積到了一定程度，小桃子爆發了！

“這些時日多謝帝君照顧，等猴叔歸家，我在随猴叔一道備禮上門答謝。”常曦難得沒有穿粉嫩嬌豔的顏色，一身冰藍色裙裳裹住纖細的少女身姿，正正經經給勾陳帝君施了一禮，倒是少了幾分稚氣。

勾陳沉默，眸色暗沉如墨，盯着她不開口。

麒麟被她這番話吓了一大跳，急得團團轉，鼻尖上又冒了火：“桃桃你這是要幹什麽？齊天大聖他不是還沒回來嗎？都不知歸期是什麽時候，你一個小丫頭孤零零地回昆侖住去，要是出了什麽事怎麽辦？”

桃子抿了抿下唇，神色倔強：“西王母娘娘看着我從小長大，猴叔臨走前便是托她照顧我的，我回了昆侖自然是住在阆風苑。”想到王母娘娘，她臉色就是一黯，先前她就是因為和那個叫幽蘭的侍女鬧了一場才離家出走的，如今猴叔還沒回來，她卻狼狽地又回去了，還不知那些喜歡嚼舌根的侍女私下裏要怎麽嘲笑她。

就算她有地方可去，安全無憂，麒麟也舍不得她，仍是着急地勸她，什麽理由都搬出來了，又許了她好些願望，連“載着你去九重天找哪吒”這種從前他覺得十分沒面子的事情都許諾了。

可桃子還是咬着牙要回去。

勾陳一直沒說話，等到麒麟的喋喋不休稍停，他收起眼中所有不舍與傷心，淡淡說道：“既然你想家了，那就回去罷。東西可都收拾好了？收拾好了，我送你回昆侖。”

麒麟張大嘴僵在那裏，常曦一愣，旋即紅了眼眶，眼睛裏有熱熱的東西想要往下掉，她低頭閉了閉眼，含着淚不讓它落下，慢慢地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抱歉，今天複習的遲了，只有這點兒，明天我再來一發~~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