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仙

第46章

回到蟠桃園，景色如她離開時一般沒有任何變化,叫常曦有些恍惚,兩個月所發生的一切究竟是不是她的一場青天白日夢？

偌大的桃園裏,花紅柳綠間，常曦身上那抹冰藍色顯得格外突兀。她一個人孤坐在母樹上，無意識地晃着腿，最近一陣子養得有些圓潤的小臉上神色呆滞,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母樹是蟠桃園裏樹齡最老的，雖然養育這顆小桃仙花費了不少靈力,但它仍然枝繁葉茂，一派欣欣向榮之色。張果老家的小梅花鹿熟門熟路地從桃園門口溜達進來，左顧右盼,嗅來嗅去,終于“噠噠噠”奔到了母樹下，揚起頭高高興興道：“找到你了！”

桃子沒精打采地瞥了它一眼，慢慢吞吞地問：“什麽事呀？”

小鹿水汪汪的大眼睛滿是興奮，稚嫩的聲音也有種奇異的熱情：“你出去這麽久，有沒有見到什麽好玩的事情？能不能跟我說一下呀？”

若是往常，桃子肯定開開心心地跟它說起這段時間在外頭的經歷見聞，麒麟、括蒼山、北海、弱水，甚至包括太清境的天界群英會，都是極好的談資。可這會兒的桃子才目送勾陳帝君離開不久，眼睛都沒有神采了，懶怠動的模樣，說話也有氣無力：“外面也沒什麽好玩的，不如昆侖好。”

小梅花鹿的靈智不高，分辨不出她是在敷衍了事，仍高高興興地點頭：“我也覺得咱們昆侖最好了！”

“對了對了，我還沒有告訴你，你讓我傳口信給穿白色衣裳的光頭，我傳了！”小梅花鹿想到那天的遭遇，鼻子抽了抽，小小哼了一聲：“但是他沒有給我好吃的！”

常曦這才想起許久未見的阿難來，眨眨眼，便又聽它道：“後來我們仙君跟我說，那個白衣服是西天靈山的一位尊者呢！尊者不能吃，是很厲害的！哦對了，那天還有另外一個仙君來尋你，但是我不認識他，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他和白衣服說了一下子話，然後就走掉了！”

小梅花鹿說完，開始沖她眨眼睛，小模樣特別可愛。

常曦想了想，大概明白了，它說的另一位仙君應該是哪吒，只是上回和哪吒見面時他沒提自己在桃園遇見過阿難的事情，想來是忘了。

想清楚了這些，常曦稍稍開心了一點，伸手化出蟠桃園特有的甘露，這是她往常閑來無事，在諸多蟠桃樹的葉子上收集的露水——之所以不收花朵上的露水，是因為對于草木來說，花是個特殊器官。雖然她只是顆桃子，且已經跳出俗約成仙，但身為草木一族，要她去采集同族“花蕊”上的露珠，壓力還是挺大的，常曦不太能下手。

那壺甘露給了小梅花鹿當做酬勞，小梅花鹿特別開心，原地轉了三圈，又特地前腿擡起來攀在樹幹上，用自己的小鹿角蹭了蹭桃子的小腿，興奮地連連道謝。

看它得到這麽一點兒小東西就能開心成這樣，桃子愣了好一會兒。小梅花鹿見桃子對它的感想無動于衷，自尊心一時有些受挫，難過地四蹄踩回地上，用小鹿角串上玉壺就要淚奔回家。

結果沒等它後蹄開刨，就發現原本坐在樹上的常曦不知何時下來了，就站在它面前，笑眯眯地伸手摸它的頭，聲音軟軟地，十分真誠：“是我要謝謝你才對呀！”

難過什麽呢？多大點事兒啊！

常曦靠在母樹樹幹上狠狠批評自己，她一下就豁然開朗了！

勾陳帝君和她只是萍水相逢，非親非故，人家願意在她落難時伸出援手，願意在她無處可去時收留她住下，甚至還悉心教導她這麽個陌生的小仙好些法術，授業解惑，這已經是莫大的恩德了。他那樣一個地位尊崇的大神，待她卻十分親切，她還有什麽可不滿足的呢？

成仙成神，一生那麽長，會遇到多少人？人家對她好，那是情分；對她态度淡漠甚至是無視，那是本分。除了猴叔，沒有哪一個人有義務待她好，她不能因為勾陳帝君一時的和顏悅色就得寸進尺蹬鼻子上臉，應該抱着感恩的心态去對待他！

想清楚了這些，一時間桃子格外的神清氣爽意氣風發！天是藍的，草是綠的，桃樹是香的，周圍熟悉的場景她看了二百多年，從來沒覺得這麽美麗過！

回了家，于情于理，她都得去王母娘娘那裏走一趟。先前從括蒼山被帝君送回來時的忐忑不安沒有了，桃子覺得現在沒有什麽能打敗她。

侍女們碎嘴又怎麽樣？她們才不敢在自己面前說。

又要見到那個讨人厭的幽蘭了又怎麽樣？她再敢叨逼叨，揍死她沒商量！

桃子就這樣氣勢洶洶地踏過瑤池，熟門熟路進了阆風苑，卻發現一路上簡直不要太順暢。和她最熟悉的侍女青娥一見桃子就抱了上來，一邊哭一邊上上下下摸她：“你怎麽招呼也不打一個就自己出去了？你這個不省心的丫頭！你知道娘娘有多擔心你嗎？！讓我看看，可有受傷？都瘦成這樣了……”摸着她圓潤了一圈的小臉，青娥心疼得眼淚吧嗒吧嗒掉。

桃子被摸得手足無措，又難過又愧疚，正要說話，卻見王母娘娘親自從內苑走出來，幾步上前，也伸手摸了摸她小臉，關切地端詳了一番，松了口氣：“倒是比原先看着胖些。”

青娥的哭聲戛然而止，瞪着淚眼又掃了桃子一遍，發現她确實長了些肉，不過短短幾個月，她面上便褪去了幾分青澀稚氣，隐約可以看出幾分長開後的嬌豔輪廓了。身子也抽條長了一點兒，如今正是亭亭玉立一少女了。

“娘娘……”桃子見到還是如從前一般疼愛自己的王母娘娘，心中又羞又愧，難過得差點掉下眼淚來。

王母娘娘卻絲毫沒有生她的氣，只是慈愛笑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娘娘我……”

桃子想解釋一下自己出走的原因，雖然還是太任性了，但可以表明她不是無故出走讓大家擔心的。只是她才開了個頭，就被王母娘娘打斷了。

“——是我疏忽，竟讓你在我眼皮底下受了委屈。”王母娘娘憐愛地望着她，拍拍她的小手，微微嘆了口氣，語氣間有幾分自責，但很快又轉為嚴厲：“你放心，那賤婢我已交由勾陳帝君審訊，很快便能查明情況，還你個公道！”

王母娘娘是最雍容和藹的女神，這還是常曦兩百多年來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疾言厲色，好在不是因為她。只是……那“賤婢”是怎麽回事？“交給勾陳帝君”又是怎麽一回事？

桃子滿心不解，王母娘娘卻顯然不願再提，只開始柔聲詢問她在外遇見的事。先前她心情不好，小梅花鹿問起時便沒說什麽，此時王母娘娘這一問，又有青娥并其餘幾個相熟的侍女在一旁湊趣，桃子頓時把疑問抛到了九霄雲外，繪聲繪色地開始給大家敘述自己這段時間的所見所聞。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字數還是比較少，因為得趕四份明天要交的報告……

ps：明天晚上要考試，後天晚上也要考試，這兩門不能裸考了(￣▽￣") 所以明天和後天不能更新，星期天來更新，灰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