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啧, 舒服……”
為了看守犯人,天牢中設有休息的房間,牢獄長剛在床榻上躺下, 舒舒服服地感嘆一聲,正要安心睡覺。
誰知,就在這時候,外頭忽然傳來驚慌失措的聲音。
“大人、大人不好了大人!”
休息被打攪,牢獄長臉色頓黑, 猛地起身道:“胡秉, 幹什麽咋咋呼呼!”
那胡秉正是不久前提議将謝美人轉移至附近單獨的牢房,也是被稱為“胡兄”的獄卒。
此時, 胡秉徑直沖了進來,看着牢獄長, 神情恐慌:“不好了大人……”
“胡秉,要是你找來的事情不重要, ”牢獄長咬牙切齒地擡手, “你明天就給我滾出天牢。”
像是發生了什麽極可怕的事情, 胡秉帶着哭腔,撲通跪下來, 一句話說了半晌才說清楚,“大人……那謝美人、謝美人……”
聽到這個名字, 牢獄長心中一跳,猛地上前抓住胡秉的衣襟,急聲道:“謝美人怎麽了?”
胡秉哭喪着臉,終于将話說出來。
“謝美人……死了……”
哐當——
是重物猛地被推了下的聲音。
牢獄長瞪着眼睛, 說話的聲都抖了, 扶着旁邊的桌子, 兩股戰戰,“你、你再說一遍,謝美人什麽?”
胡秉欲哭無淚道:“昭容娘娘不是說了要好好‘招待’謝美人嗎,小的們不過才施了點刑,誰知道謝美人、謝美人撐不住,就那樣、那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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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完了完了……”
牢獄長臉色發白,一時間嘴裏只機械地重複這句話。
想起什麽,牢獄長再次看向胡秉,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屍體在哪裏?”
胡秉應道:“小的們把謝美人轉移回原先的牢房去了。”
牢獄長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聽身後的腳步聲沖出屋子,朝着牢獄而去,胡秉依舊跪在地上。他低着頭,臉上的驚慌在牢獄長離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冷漠。
很快,胡秉站起來,從另一側離開了。
牢獄長腳步發虛,來到關押謝芙的那間牢房外。
他往裏看去,只見那道纖瘦的荼白身影無聲無息地躺在雜草中,冰涼安靜,身上傷痕累累。
牢獄長翻出鑰匙,打開牢房的門走進去,女子閉着眼,露出的半邊臉沾染血跡,已然看不清模樣,身上荼白的衣裳遍布血痕,尤為可怖。
牢獄長顫抖地伸出手,試探了下女子的鼻息。
她毫無呼吸,甚至連身體都已經冰涼。
“完了,完了,這下真的完了……”牢獄長再站不住,跌坐在地,面露驚懼,喃喃一聲。
***
日頭逐漸西斜,桦宮被夕陽鍍上一層暖色。
桦宮之內,燈火通明,寂靜無聲。
重雲煙閉着眼,清豔的臉上有些蒼白,額頭包裹紗布,閉着眼睛,宛如嬌弱不堪的花。
床榻旁邊圍了一衆太醫,崔院首坐在床榻邊,正為重雲煙診脈。宮女小欣站在旁邊,緊張地看着診脈的崔院首。
祁硯之站在床邊看着。
崔邵丘站起身,蒼老的嗓音道:“王上,重妃娘娘自石階上跌下,除了額頭的傷,身上也有些挫傷,不過不是很嚴重,臣開些恢複的內服藥,娘娘好生休養幾日即可恢複。”
“孤知道了。”祁硯之道。
站在旁邊的徐屏上前一步,對崔邵丘有禮道:“辛苦院首大人,院首大人這邊請。”
崔邵丘應了一聲,提着藥櫃,正要和其他太醫一道離開。
不料這時,祁硯之鳳眸掀起,忽然看向崔邵丘,“崔院首,您的那個徒弟呢?”
他對那個年輕的小醫師有印象。
崔邵丘聞言微頓,也有些納悶地皺眉,“臣今日也未曾見到小徒,興許是在太醫院的藥局幫工吧。”
聽完這句話,祁硯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漫不經心地嗯了聲,并未探究下去。
崔邵丘帶着一衆太醫離開,祁硯之的目光落回床榻上淡紫色的身影,鳳眸冷冽下去。
近在咫尺的床榻上,重雲煙閉目躺着。
可他心中卻浮現出了另一道身影。
謝芙。
她為了木懷卿,假意祈求憐愛,裝出一副真心的模樣,目的卻在于北晏皇宮的兵防圖。
她從始至終都在想盡辦法對付他,要和木懷卿聯手殺了他。
饒是如今她進了那冰冷髒污的牢獄,對他仍持冷漠疏離,不肯放低姿态求他。
今日午時,他去天牢看她,表面上,是為了逼問兵防圖的下落,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實是他想要見她。他一面痛恨,一面卻又近乎發瘋一般想要見到她。
而他曾有那麽一瞬間,荒謬地想過,只要謝芙承認錯誤,保證斷絕與木懷卿的關系,開口求他,讓他帶她離開天牢,他興許當真會動搖,就這樣放過她。
所有人都在說謝芙媚惑君心,是禍國的妖妃,她确實有這個資本。
牢獄之中,當她被他逼迫,也不肯說出實話的那一刻,他心中當真升起過想當場撕碎她的念頭。
他最厭惡謝芙那般疏離的态度。他想見她哭,讓她求饒,看她顫抖地泣不成聲的模樣,而不是眼帶恨意,仇視地看着他。
他就是這樣的瘋子。
想到此,祁硯之呼吸頓沉,鳳眸陰鸷下去。
他冷冷轉過身,正要離去,誰知這時,身後忽然傳來重雲煙的聲音:“王上……”
祁硯之步伐一頓,回身看過去。
床榻上的重雲煙見他要走,撐着身體坐起來。旁邊的小欣攙扶着她,擔憂道:“娘娘……”
重雲煙眼眸含淚,望着他,語氣不舍:“王上現在就要走嗎?可否留在桦宮,陪雲煙一會兒?”
美人額頭包紮了一圈白布,姿容憔悴,看起來楚楚可憐。
祁硯之皺了皺眉,沉聲道:“你身上有傷,躺回去休息吧。”
重雲煙嬌柔的聲音顫着,拉住他的衣擺,“王上別走。”
旁邊的小欣緊張地望着他,懇求道:“王上,娘娘一直惦記着您,如今娘娘受傷了,王上便留下來陪陪娘娘吧。”
祁硯之沒有說話。
見王上不再要離開,重雲煙心中閃過喜色與自得,她垂下眼,低聲道:“今日雲煙受傷,不全怪謝美人,也有雲煙自己的錯。”
祁硯之道:“你不用為她解釋。”
男人狹長鳳眸滿是冷意,重雲煙擡眼看去,知道他此刻定是恨透了謝芙,心中愈發欣喜。
笑了笑,重雲煙軟了聲音,道:“雖然謝美人做出這種錯事,但龍體為重,王上別太過生氣,當心氣壞身體。”
話音落下,祁硯之忽然掀起眼皮,睨向她。
重雲煙被那視線看得一怔,反應過來,旋即浮起羞赧。
她偏過頭看了眼窗外漸暗的天色,手中把玩着祁硯之的衣擺,柔柔提出邀請:“王上……今日留在桦宮可好?”
視線落下,祁硯之看見女子手中抓住他的衣擺,正輕柔地把玩着。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怪異。
就好像應當與他這般親密的,不應該是眼前的女子。
祁硯之站起身,衣擺如流雲般,自重雲煙的手上流瀉而過,他鳳眸沉沉,看不出在想什麽。
重雲煙被男人起身的動作驚到,連忙擡起頭,欲怯不怯地看着他,“王上……”
祁硯之沉聲道:“你身上有傷,好好休息,孤明日再來看你。”
王上說他明日再來……聽到這句話,重雲煙也不好再說什麽,反正明日和今日都差不多,王上既然承諾,那便會來看她的。
念及此,重雲煙點了點頭,柔柔笑道:“好,那雲煙就在桦宮等王上來。”
祁硯之不再多言,轉身往桦宮外走去。
就在他邁出桦宮殿門之時,忽然有小太監六神無主地跑到祁硯之面前,撲通一聲跪下,“王上……”
跟在祁硯之身後的徐屏見狀,當即皺眉上前一步,訓斥道:“王上面前怎可如此失态,小午子,發生什麽事情了?”
像是發生了極其可怖的事情,小午子的嘴唇顫抖着,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祁硯之察覺出不對,鳳眸微眯,冷聲道:“慢慢說。”
在徐屏警示的目光下,小午子終于哭了出來,哀聲喊道:“王上……”
“天牢那邊回禀過來消息,謝、謝美人……謝美人薨了!”
作者有話說:
更新目前是定在下午四五點一更,晚上十二點一更
不定時會加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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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讀者“曉曉曉啊”灌溉營養液29瓶,讀者“浮白”灌溉營養液2瓶
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