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姜妃娘娘, 阿葵為什麽要待在這裏面啊?”
小謝葵望着面前載貨的車輿,一雙圓眼睛睜大,怯生生地問。
姜幼瀾沉默片刻, “小謝葵,你想不想出宮去?”
“想!阿葵想出宮!”小謝葵立即點頭,只是想到什麽,看了眼姜幼瀾,小聲嗫嚅道, “但、但是阿葵沒有不喜歡姜妃娘娘。”
“哼。”姜幼瀾嗤笑一聲, “嘴巴倒甜。”
小謝葵問道:“阿葵出宮,姜妃娘娘也會一起嗎?”
“本宮才不想出宮。”姜幼瀾道, “行了,上去吧。”
旁邊的宮女小宛搬了條杌子過來, 準備将小謝葵抱進車輿。
小謝葵隐約了感覺到不對,躲開小宛的手, 嗒嗒跑過去, 小手拉住姜幼瀾的裙擺, 小聲道:“姜妃娘娘,你要送阿葵走嗎?皇姐呢?”
“廢話那麽多做什麽, ”姜幼瀾皺眉道,“你若不乖, 本宮就不讓你見你皇姐了。”
小謝葵立即縮回手,揪住衣襟,嘴巴癟起,葡萄似的眼裏蓄起一汪淚, “不要, 阿葵會乖乖的, 姜妃娘娘不要讓阿葵見不到皇姐……”
姜幼瀾看着小謝葵,“哭什麽……”她也有些無奈,“等出去了,就能見到你皇姐了。”
小謝葵聞言,收住了哭聲,自下而上看了姜幼瀾一眼,抽噎道:“那阿葵還能見到姜妃娘娘嗎?”
聽見這句話,姜幼瀾的眼中有一瞬間的愣怔。
她盯着小謝葵出了會神,心中複雜,囫囵嗯了聲。
得到姜幼瀾的回答,小謝葵這才終于安心下來,轉身邁着小短腿,走到宮女小宛身邊,小宛笑着點了點小謝葵的鼻子,将她抱進了車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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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幼瀾在原地站了會兒,走到車輿邊,看着小謝葵道:“從現在開始,你一句話都不可以說,也不可以發出動靜,等到外面的人把你帶出來,才可以說話,記住了嗎?”
小謝葵眨巴一下眼睛,乖乖點了點頭。
車輿中是各式各樣的舊式衣物,小家夥坐在最裏側的角落裏,被衣物擋住了身影。
“關上。”姜幼瀾示意小宛,小宛應了聲是,旋即将車輿的頂蓋蓋上。
***
牢獄的過道上橫七豎八地躺着幾個人。
自旁邊走出一個身着鴉灰衣袍的少年,清秀眉眼異常冷峻。
儲黎四下環顧一圈,走到牢獄長身邊蹲下,在他身上翻找出鑰匙,旋即起身過去,打開了牢房的門。
只見陰冷髒污的牢房中,女子小臉蒼白,纖瘦的身子蜷縮起來,隐隐戰栗着。
看清那一幕,儲黎心中霎時如有針刺,連忙快步走過去,在謝芙身邊半蹲下,“娘娘……”
謝芙昏沉間,聽到熟悉的聲音,低聲道:
“儲黎……”
“奴才在。”儲黎見她臉色蒼白,冷得微微顫抖,心中澀疼,手在身側緊握了握,還是壓抑着自己,沒有握住她的手。
“娘娘,”他壓低聲線,盡力讓自己的聲音沉穩快速些,“木少将正在趕來北晏的路上,您要撐住,奴才會帶您安全出去的。”
謝芙輕輕點了點頭。
旋即,只聽得儲黎問道:“木少将上一次給您的續晝丸可在?”
“在……”她勉力道。
她指尖觸碰了下腰間,只是手上無力,沒能成功拿出來。儲黎盯着那處地方,猶豫片刻,深吸口氣,還是隔着衣袖替她将紙包取出。
随後,儲黎将那紙包打開,取出其中的藥丸,低聲道:“娘娘,此丸名曰續晝,有令活人呈現假死之效,一日之後,您會醒來。”
謝芙呼吸輕輕,低聲道:“好。”
續晝續晝,便是黑夜過後,重續白晝。
吃下續晝丸,她便能離開了。
離開北晏,離開這座令人厭惡的肮髒皇宮。
此後,祁硯之的事情再與她無關。
她很累,不想管了。
依言将續晝丸吃下,不消片刻,女子便逐漸阖上眼睛,氣息漸輕,徹底陷入了昏迷中去。
見謝芙身體軟軟倒下,儲黎立即用身體支撐住她。
能感受到懷中的女子呼吸冰涼,身體的溫熱逐漸散去,失去了生命體征。
即便知道是假的,在觸碰到她逐漸冰冷的呼吸,儲黎仍舊覺得心底恐懼翻湧而上,讓他恐慌。
他攥緊了手,沉聲說道:
“娘娘放心,接下來的事情交給奴才,奴才定将您安全帶出皇宮。”
***
“大人,大人!”
獄卒推着地上昏迷不醒的牢獄長,動作粗魯。
牢獄長被那大力推醒,還沒回過神來,氣得推了那獄卒一把,“幹什麽幹什麽……我還沒死呢!”
那獄卒看着牢獄長,眨眨眼睛道:“大人,您怎麽在這裏睡着了啊?”
“啥?”牢獄長坐起來,發現自己竟然睡在牢獄過道的地面上,登時驚出一身冷汗,爆了聲粗口,“他娘的,怎麽回事?”
不遠處,門邊幾個獄卒倒在桌上,桌上幾個酒壇歪歪扭扭橫斜,已經喝空了。
牢獄長看見四周牢獄中的犯人都睡着了,不由心中一緊,暗罵道:“天牢不會遭劫了吧?”
“快點去,去看看有沒有犯人逃了!”牢獄長罵罵咧咧地起來,推了把旁邊的獄卒。
那獄卒立即道:“大人,小的檢查過了,沒有犯人丢,都好好的呢。”
“沒有犯人丢?”牢獄長皺起眉頭,不太相信。他們莫名其妙睡着了,結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怎麽可能?
那獄卒打量着牢獄長的臉色,嘿嘿笑道,“小的剛剛打水進來,看見大人睡在地上,可能是太累了吧。”
“太累了?”牢獄長狐疑地看了獄卒一眼,餘光瞅見不遠處桌上喝酒喝得東倒西歪的其他幾個獄卒,立即怒從心起,走到桌邊,一腳飛踹過去,“喝成這模樣,奶奶的,都給我起來!”
其中一個獄卒被這動靜直接踹醒,撲通滾到地上,迷迷糊糊坐起身。
等到看見桌上散落的酒壇和旁邊黑着臉的牢獄長,也不管是不是真的喝了酒,當即翻身跪好,抖了起來,“大大大大人……”
其他獄卒見狀,也吓得撲通跪下去,他們私下喝酒,居然被牢獄長看見了!
最先跟随在牢獄長身後的獄卒見狀,眼珠轉了轉,試探地笑道:“大人消消氣,那個,小的不久前瞧見昭容娘娘來了一趟……昭容娘娘可是吩咐了什麽事情?”
牢獄長瞥了眼,見獄卒臉上帶着貪婪神色,明白過來,冷哼了聲:“咋的,惦記着昭容娘娘的賞銀?昭容娘娘交代過了,讓我們好好‘招待’謝美人,什麽花樣都能上,只要不折騰死了就行。”
說到這裏,牢獄長打了個哈欠,不耐地揮揮手,“行了,你們去辦事吧,只要讓昭容娘娘滿意,賞銀不會少你們的。”
聽到這話,其他幾個獄卒當即要進去,最先說話的獄卒卻趕緊上前,叫住牢獄長:“大人,大人!”
牢獄長不耐地停下腳步,“又咋了?”
那獄卒上前一步,低聲笑道:“大人,小的琢磨着,雖然昭容娘娘吩咐過了,但就在這裏……恐怕傳出去也不大好,不如将謝美人帶去隔壁單獨的牢房,這樣小的們下手也不容易被人知道,大人覺得呢?”
牢獄長哼笑一聲,睨向那獄卒,“我還不知道你什麽心思?”
左右都是在天牢裏,不會出什麽事情,牢獄長擺擺手,“去吧去吧,利索點。”
那獄卒當即嘿嘿笑道:“多謝大人。”
目送着牢獄長的身影消失在牢房外,那獄卒才轉過身,追上其他幾個獄卒,趕緊道:“大人剛剛吩咐了,我們将謝美人送到隔壁的牢房去。”
其中一個獄卒明白過來,陰笑着啧了聲,“還是胡兄想得周到啊。”
他們往裏走去,打開了關押謝芙的牢門。
只是這時候,那被稱為“胡兄”的獄卒忽然上前,擋在其他人面前,打商量地笑道:“擡人這種事情,就讓我代勞吧。”
“行。”其他幾個人怎麽不知道他打的什麽算盤,哄笑道,“先便宜你小子。”
……
幾個獄卒帶着謝芙到了隔壁單獨的牢房。
這間牢房除了一扇門,四面皆用水泥砌成,裏頭放置了琳琅滿目的刑具,反射出冷光,令人不寒而栗。
“胡兄,這都到了,你該把謝美人給放下來了吧?”其中一個獄卒搓着手道。
伴随着這句話,那個被稱為“胡兄”的獄卒背對着他們,将懷中昏睡的女子輕柔地放到了床板上。
只是全程一言不發,安靜得有些奇怪。
“喂,胡兄,我跟你說話呢!”那個說話的獄卒皺起眉頭,幾個人的視線頓時都彙聚過去。
那個被稱為“胡兄”的獄卒終于開口:“你想讓我說什麽?”
只是這句話的聲音清潤,分明是少年的嗓音,與方才的粗噶沙啞完全不同。
牢房中的其他獄卒頓時一驚,“你是……”
一句完整的話還未說完,只覺得濃烈的暈眩感傳來,砰的一聲,幾個獄卒不約而同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