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天色還未亮, 窗外只有薄薄的晨曦。
謝芙還陷在睡夢中,身旁人已然起身,發出的動靜很輕。
她微微翻了個身, 還未清醒,有些迷糊,寝衣被翻身時的動作弄亂,露出纖細的鎖骨,和凝脂般白皙的手臂, 風光極顯眼。
只是翻過身來, 閉着眼眸又睡了過去。
祁硯之掃了她一眼,見到眼前的一幕, 只覺得眉心禁不住狠狠一跳。
他臉色頓時冷下來,手下動作着, 将被子給她捂上。
雲被嚴嚴實實地蓋到了身上,沒過片刻, 謝芙便覺得熱起來, 秀眉皺着, 朦胧中呢喃了一句,随即, 竟當着他的面一把拉開被子,等到沒那麽熱了, 才稍微緩了緩眉眼,繼續睡去。
這下的動作更大,本已松散的寝衣不堪她這般折騰,往旁邊扯了開去, 露出了水煙色的貼身小衣, 白皙的肌膚上遍布着或輕或重的痕跡。
祁硯之眼中危險的神色更濃了, 望着她的那雙鳳眸簡直要冒火。
“謝芙。”他低聲,咬牙道,“給孤把被子蓋好。”
聽見男人警示的話,謝芙終于醒了,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眸,半晌才輕聲道:“不要,太熱了……”
她呢喃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身來。
窗外天色還暗着,她收回視線,看向床邊的祁硯之。
他顯然也是才醒,長發未束發冠,着一身裏衣,松散的衣襟後,隐約露出勁瘦的胸膛。
祁硯之盯着她,似發現了她目光停留在某處。
謝芙回過神來,立即紅着耳尖将視線移開,咬唇片刻,說道:“你要去上朝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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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祁硯之淡淡應了聲。
“既然醒了,過來幫孤穿衣。”他又道。
謝芙正要起身,忽然發現哪裏不對,反應過來立即系緊寝衣,偷觑祁硯之一眼,見他沒有看自己,這才略安下心。
她也沒有下床,就在床榻上赤足站了起來,自旁邊的架子上取下衣物,替他穿上。
直到将衣袍都為他理好,最後系腰帶時,她的手拿着玉帶,自他身後穿過。
這個姿勢……倒是像她主動去抱似的。
謝芙沒有擡頭,始終垂着眼眸,纖長的睫羽輕顫,盡力忽略頭頂上方深沉的視線。
直到最後将那玉帶扣扣上,便終于完成,謝芙像是完成了什麽任務,小聲道:“好了。”
旋即她退後一步便要回床榻,躺回雲被裏,想繼續回去睡一會兒,誰知才轉身,手腕忽然被祁硯之拉住。
她目露詢問看過去。
只見祁硯之狹長眼眸注視着她,道:“孤還未束發。”
謝芙一愣,“我……我不會……”她從沒替男子束過發。
“不會,可以學。”祁硯之不容她拒絕,一撩衣擺坐下,嗓音蘊着漫不經心,“快些,耽誤了早朝的時間,孤唯你是問。”
謝芙沒辦法,只好下了床榻去梳妝臺邊,取回自己绾發用的發梳。
她回到祁硯之身後,跪坐在床榻上,抿了抿唇,白皙如青蔥的指尖觸碰上他的發。
他的頭發很漂亮,甚至比她還要順得多,素日裏模樣皆俊美矜貴,這一頭長發添了不少功。
謝芙從未給男子束過發,沒有經驗,回憶着他平日裏的模樣,只按照最簡單的方法将他的長發束起。
發梳自發間梳過,她正小心翼翼地動作着,生怕弄疼了他。
冷不防下一刻,聽見祁硯之的聲音響起。
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阿芙,你知道女子為男子束發是什麽意思嗎?”
“什麽意思。”謝芙将發梳擱在旁邊,用銀冠将他的發箍起,口中無心地順着他的話問下去。
只是她卻沒放在心上。管他什麽意思,她又不在乎。
祁硯之一字一頓地道:“女子為男子束發,代表一生一世忠貞不渝,絕不背棄。”
他這句話的最後一個話音落下之時,謝芙的手,恰恰好将銀冠為他箍起。
連遲一時半刻,都沒有。
那一瞬間,她的手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僵硬在原地。
祁硯之已經轉過身,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
“記住了,阿芙。忠貞不渝,絕不背棄。”
祁硯之鳳眸深沉望不見底,看着眼前怔然的女子,再次重複了一遍。
謝芙反應過來,掩飾地彎起一個笑,“我知道。”
女子杏眸中的笑意溫軟,看不出什麽異常。
祁硯之最後看了她一眼,松開了鉗制着她的手,道:“孤去上朝了。”
旋即便邁步離開了寝殿。
謝芙坐在床榻上,望着不遠處祁硯之離開的背影,不自覺咬了下唇。
她竟揣摩不出祁硯之的心思,他方才說這些話,只是一時興起,還是早已發現她的僞裝,在警告她?
……
不願在這件得不到結果的事情上面浪費時間,看了眼窗外,天色還灰蒙蒙的,時辰約莫還早着。
但經過方才一番事情,她早已沒有睡意了,索性起身。
謝芙下了床,也沒有喚紙鳶進來,兀自換了件衣裳,簡單盥洗過後便走出宮殿。
天色灰暗,四下安安靜靜的,紙鳶和宮女約莫是還在休息,沒有起身。
守在重玉宮外輪班的小平子見到謝芙出來,連忙要跪下行禮,謝芙搖了搖頭,讓他噤聲,自己則走出了重玉宮。
出了重玉宮,只見兩旁朱紅色的宮道一直延伸出去,金黃的飛檐翹角在晨霧中看得不甚清晰,皇宮的一切都攏在薄薄的霧氣中,顯得格外遙遠。
謝芙眼眸垂下,望了眼路中央的卵石,散心似的,漫無目的地在宮道上走。
現下時辰早着,這一路上除了駐守換防的禁軍,沒看到幾個宮女太監。
謝芙只憑着感覺往前走去,并沒有注意自己走去了哪。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她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下意識按着記憶,再一次來到了她曾經來過的那個小宮殿。
她記得,這座宮殿叫錦瑟宮,就是那座在她看到儲黎留下的字條後,孤身一人來到這裏與儲黎會面的宮殿。
錦瑟宮是座被遺棄的宮殿,在祁硯之登基前,曾是先帝後宮妃子的居所,但祁硯之登基後沒有着意令人翻修,便被廢棄了。
裏頭荒草叢生,很是荒涼。
謝芙沒有進去。
四面拂來攜着涼意的秋風,隐隐約約響起了些極小的動靜。她若有所覺,擡眼往錦瑟宮四周看去。
錦瑟宮被廢棄,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便是這裏的地段不太好,比較偏僻。
這一帶除了錦瑟宮,周圍的宮殿也不多。
謝芙擡眼看去時,忽然瞥見錦瑟宮旁邊另外一座宮殿,大門牌匾上的題字有些眼熟。
只見,那宮殿大門的牌匾上題了三個字,碧月宮。
碧月宮……
等等,這個宮殿的名字,她似乎在哪裏聽過。
謝芙秀眉蹙起,仔細地盯着那片已然褪色、布滿灰塵的牌匾看了片刻,腦海中忽然浮現起某些零碎的話。
“奴婢聽旁人說……有人在夜裏聽到了女子咿咿呀呀的吟唱,好像是從那廢棄的碧月宮裏傳出來的!可尋過去的時候卻壓根不見人影……”
“而且隔天,有人在碧月宮旁發現了具宮女的屍體!”
“是和您有關的!”
“那人尋過去時,沒找到人,卻在一處草叢裏發現了您的畫像……”
……
想到這裏,謝芙心中一凜,盯着不遠處破敗荒蕪的宮殿,杏眸微微凝重起來。
這便是那座傳言中鬧“鬼”的宮殿?
那些宮女口中說的事情,無不處處透着詭異。她心中一頓,有些不大好的預感浮現。
她此刻身旁沒有人跟着,還是莫要孤身一人輕易去這些陌生的地方,過後有時間了再來也不遲。
念及此,謝芙收回了視線,正要邁步離開。
誰知,這時她餘光掠過,卻忽然注意到了不遠處坐落着另一座異常華麗的宮殿。
那座宮殿與尋常的規制不大相同,最外圍築了一圈結實的圍牆,圍牆內,整座宮殿由好幾座恢宏的殿宇組成,一眼望去華麗恢宏,與這裏的破敗格格不入,相差很大。
北晏皇宮中竟還有這種地方?居住的是什麽人?
她竟從未聽說過。
但那一種突如其來、始終萦繞在她心頭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始終散不去,謝芙不打算多去深究。
她也是生于皇宮,自小便在齊寧皇宮中長大,她深深知道,埋在皇宮華麗外表下的秘密和事情太多了。知道的越多,不一定是好事。
謝芙并不打算在這裏多留,她随意掠過一眼,便想轉身離開。
誰知,就在此時,遠處忽然傳來了小太監驚慌失措的大喊聲,在此刻平靜的皇城中如平地驚雷,驟然驚醒無數人——
“走水了,走水了!來人、快來人救火啊!”
好端端的,怎麽會走水?!
作者有話說:
不可怕哦,只是涉及了狗子過去的事情,需要揭開而已。
給評論的寶貝一人一個麽麽噠=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