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祁硯之掃視桌上菜肴一眼,心情似乎沒有受到方才的影響,如平常一般淡聲問她:“想吃什麽?”
這是要伺候她用膳的意思?這人今日吃錯藥了麽?
謝芙被他锢着腰攬在懷裏,秀美皺得緊緊,聞言擡眼望他一眼,沒有說話。
“啞巴了?”他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謝芙這才後知後覺明白過來,他不是玩笑話,居然是真的要伺候她用膳。
可她現下壓根就沒胃口,什麽都不想吃,便繃着聲音道:“我不吃。”
祁硯之也不動怒。
他早已掐準了她的命門。
淡淡勾唇,道:“你不吃,那便輪到孤了?”
至于怎麽吃,那由他說了算。
男人的話語中含着笑意,謝芙很快便聽明白了他話中的另一層意思。
她杏眸微睜,面上浮起薄紅,只覺得熱意霎時間循着脖頸一路燒到耳尖,仿佛将她放在烈火上炙烤一般。
登時慌了,出口的話比腦子快,直接道:“不行!”
“嗯?”
祁硯之的聲音低沉撩人,與昨晚時的嗓音分毫不差,直接勾起她腦海中那些不願回想的糾纏記憶。謝芙只覺得羞惱帶着火焰從頭燒到了尾,讓她整個人快燒成灰燼了。
她咬牙,敗下陣來,只好道:“我……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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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硯之輕笑了笑,哄她似的問道:“想吃什麽?”
她掃了一眼,望見不遠處的一道糖蒸酥酪,随手指了指。
祁硯之視線移過去,沒說什麽,端起瓷碗夾了喂她。
宮中的禦廚确實花了許多心思,糖蒸酥酪口感恰到好處,應該也是用冰塊冰鎮過的,吃起來清甜爽口。
謝芙吃幾口便停了,她的目光掃過去,又指了幾道菜。
似乎是故意的,她指的都是離這邊距離最遠的菜肴,存心折騰他一般。
但祁硯之也沒說什麽。
只是在她指的菜肴一道比一道遠時,微眯起眼眸看她一眼,然後再起身去拿。
謝芙在他起身後方才松了口氣,想回自己的位置坐着時,祁硯之卻又回來,不容她拒絕将她扯進懷裏锢着。
這種計策還是使不通。
到了最後,當她故意指向距離這裏最遠的一道菜時,祁硯之的眉眼終于沉下來。
他冷笑一聲,直接叫了外頭的宮女進來伺候用膳。
見宮女進來,謝芙也沒了興趣,別開頭道:“不吃了,飽了。”她方才确實吃了挺多菜肴,現下吃不下了。
祁硯之打量了她一眼,見她沒有說謊,這才讓宮女将飯菜撤下去。
他攬着懷中纖瘦柔軟的人兒,靠近了她攜着薄薄暗香的脖頸,低聲道:“吃飽了?那到孤了。”
脖頸上的觸感很涼,謝芙條件反射,有些慌亂地往前躲避開去。
側臉看過去,只見女子纖長的睫羽如同展翅欲飛的蝶,輕輕顫抖着,下一秒想也不想咬牙道:“我……我還沒沐浴!”
能拖得一時便是一時,她才不想和這人接觸!
“不用沐浴了。”祁硯之不容置喙地說完,随即身子俯下來,堵上了她的唇。
她喜甜食,方才剛剛吃過桂花糕,此時唇齒間都是淡淡的桂花甜味。
謝芙一下子便懵了,黑白分明的杏眸倏地睜大,腦中混亂一片,連抵觸抗拒都忘記了。
她才用完膳,還沒漱口,這人竟也這般不忌諱?!太惡心了!
謝芙用力抵着面前的人,聲音支吾:“你……”
然而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旋即,她只覺得身子忽然一輕,竟是被祁硯之打橫抱了起來。
他颀長身姿邁步,徑直往內殿走去,漫不經心地補充了句:
“反正明日早上也是要再洗的。”
***
她其實對這件事十分抵觸,卻知終究難逃,只竭力咬住唇,當這些都不存在。
咬得太用力,唇瓣都滲出血來,像是被鋒利的刀劃過唇角,血珠湧出,尖銳的疼痛自唇瓣蔓延開來。
她一絲聲音都沒發出過,任由他胡來。
夜晚月色傾灑進重玉宮,照得殿內光線柔和。
她心中分明極其抗拒,可身體的反應卻總是出賣自己。每每當她帶着厭惡,艱難地閉上眼睛別開頭去時,祁硯之便會捏着她瘦削的下巴,逼她轉回頭來看他。
于是她那雙清冷愠怒的瞳孔裏,便被迫映出男人的模樣。
他似乎在以這種方式,要她銘記此時正在發生什麽,而此刻她面前的人是誰。
祁硯之的視線一寸一寸描摹過她的眉眼,面上卻看不出情緒。
他像是要故意折磨她的神經,聲音低沉,在她耳畔道:“很久以前,孤就想這麽對你了。”
什麽……很久以前?
他竟早早便有了這龌龊心思!
謝芙心神俱震,語氣戰栗着,咬牙切齒地喊他名字:“祁硯之……”
她自小生長在深宮裏,自然找不到什麽罵人的詞彙,恨極了,咬牙半晌,也只能翻來覆去罵這一句:
“衣……衣冠禽獸!”
外表是光鮮亮麗,內裏卻是惡鬼。
折磨人的手段永遠花樣百出,永遠讓人畏懼避之不及。
她這樣罵他,祁硯之聽了卻不生氣,只低低地笑,笑得胸腔都在震動。
他可太喜歡……
太喜歡看她這副恨不得殺了他,卻又拿他無可奈何的模樣了。
謝芙氣急了,想着報複回去,突然重重一口咬上他的手。
她那一口用盡力氣,直接嘗到了血腥味。
祁硯之也沒反應,任她随意咬,甚至因感覺到那痛楚而愉悅。
只覺得在被泥沼糾纏無法呼吸,即将窒息而死之時,他俯下身,攜着輕笑,近乎殘忍地一字一句在她耳邊說:“阿芙,我已入地獄,那麽便要你來陪我。”
她并未注意到,他低語的時候并沒有自稱孤,甚至連這句話都聽得不怎麽清楚。
濃重的黑暗席卷而來,她不過片刻已然失去意識,昏死過去。
祁硯之低低呼吸着,俊美眉眼被汗珠浸濕,在月色中愈發動人心魄。
耳邊是一道極輕極輕的呼吸聲。
她連昏迷時都不甚安穩,秀眉緊緊蹙着,仿佛被噩夢魇着無法脫身。
他垂眼睨着她的睡顏,擡起修長的手,一點點将她額邊濕透的黑發撩開。
注視着她沉睡的清麗眉眼,勾唇笑了笑,攜着濃烈狠厲與陰冷。
他既要她留在身邊。
所以,所有可能奪走她的人,他都要一個一個處理幹淨。
***
祁硯之夜裏宿在重玉宮,可早上醒來卻從來不見人影。
如若不是身上仍覺得隐約不适,謝芙幾乎要以為昨夜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還是做盡了壞事,睡不安穩的魇夢。
床榻已經空了,祁硯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然離開,除卻身上殘留的幾許梅香與不堪入目的床榻,一切都像沒有發生過。
謝芙扯着被子慢慢坐起,柔順的青絲鋪開。
她頭有些疼,眼眸怔怔,在偌大的床榻上沉默半晌。
窗外天色已然亮了,只是今日陽光被雲層遮蔽,顯得陰沉沉的,自窗棂向外看去,一切都被蒙上了黯淡的顏色。
手腕還疼着,身上也難受得緊。
謝芙恹恹地擡眸,凝視窗外半晌,這才提起一點精神,朝外喚了聲:“紙鳶。”
紙鳶聞聲進了內殿,為她掀起帳缦:“美人,您醒了。”
她問:“今日是什麽日子了?”
紙鳶笑着答道:“今日是八月二十七啊,美人睡糊塗了嗎?”
八月二十七……
不知想起什麽,謝芙漆黑的瞳孔忽然動了動,但被她低垂下去的眼睫遮擋得很好,絲毫看不出異樣。
片刻後,她回過神,輕輕嗯了聲,這才道:“替我準備沐浴吧。”
紙鳶福身:“是。”
沐浴完後,她換了身水藍色的曳地衣裙,外披一件素白輕紗,尋常她并不常穿其他顏色,如今換了這一身,藍與白相互映襯,秋江寒月般的清冷。
蕊雲幾個宮女瞅着她,天花亂墜地誇了一番,紙鳶也笑着稱贊道:“美人很适合這種素淨的顏色。”
她心中裝着事情,心思并不在這裏,聞言沒有什麽反應。
只是才走出內殿,忽然看見了坐在外殿客椅上的陌生身影,沒能反應過來,微微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