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也不勸慰四爺,只是讓着他把桌上的鍋子給揭了,“一鍋子氣再不揭可要漫出來了。”
四爺看着冒熱氣的鍋子出神,等蕭歆把底料鋪滿,濃濃的滾湯頓時就停歇了躁動。又聽蕭歆說,“這也不知道爺什麽時候回來,索性就讓人準備個鍋子等着了。”要不飯菜做出來老早就凍住了,這種天氣打火鍋最好,什麽時候吃都是熱的。
四爺聞着空氣裏彌漫的濃香四溢,漸覺口舌生津,便說,“才剛做了道場,合該忌口才是。”
蕭歆也是很上道的,“爺放心,這是素鍋。”說是這樣說,其實湯頭卻是讓人煨了半天吊出來的。
四爺食素為主,口味一直比較清淡,所以這一頓呼啦啦的吃的也是前所未有的暢快。
這時蕭歆才說,“十四弟又惹你生氣了。”這人啊,老是郁氣可不行,疏通了才能身心通暢,要不閉塞久了早晚得生病。
四爺這才沉沉嗯了聲,還沒開始說呢,蕭歆就先上口了。“那就是個混不吝的,爺同他生氣,您氣的過來嘛。要我說,幹脆點,同他劃清界限,愛認誰做哥哥都由他去,只一點得分清楚,不管他以後是好是賴,都不與我們相幹。就算蹬上青雲梯了,我們也不會奉承讨好。反之,更不會去給他收拾爛攤子。爺要是覺得豁不開臉子,也好辦,我去同他福晉說去。”
四爺定定的看着蕭歆,這女人是瘋了嗎?
要說十四混蛋那是有的,可那也沒有到斷絕兄弟關系的地步。真那樣,宮裏的娘娘該如何自處,皇上又該怎麽看他。
只是再一想就忽然明白了,看着蕭歆,心裏一陣的柔軟。“難為你這樣為爺着想,我這心裏舒暢多了。”
蕭歆含着笑,道:“爺好我才能好不是,沒道理看着你一勁兒的生悶氣,我卻不管不顧。”
這種細水長流的生活,蕭歆覺得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有了改變。起碼現在不會再去計較哄四爺是件費勁兒的事,反正日子都是要過下去的,與其給自己找不痛快,還不如順應自然。
等洗漱畢了,四爺就拉着蕭歆一起靠在炕上聊天。
“爺到底是怎麽看十四跟着八爺的事。”畢竟是一母同胞,能有多大的仇恨這樣兩看互厭,難道真就因為立場不同,才彼此怨恨的?
“他愛跟誰,爺都沒意見,就是老愛幹些現眼的事讓人氣不過。在他心裏壓根兒就沒考慮宮裏的娘娘會不會被拖累,爺這個親哥就更不會放在眼裏了。只知一味地上蹿下跳,被人當槍使還一副我要是沒價值,人家也不會這樣看上的蠢樣就讓人不待見。”
蕭歆咋舌,“合着十四的心裏其實明鏡似的,他跟着八爺,是想借他的聲勢打自己的招牌。”
四爺不置可否,“他倒是打的如意算盤,老八那人豈是他能算計到的。”
蕭歆就覺得這些人也不像表面上看的那樣,雖說還不至于到了不可開交的地步,平時看着也是各有悶子逗,可私下裏還是少不了有沉重的一面。不免勸了句,“不管再怎麽樣也是親兄弟,爺還多擔待點才是,真計較不就跟他一樣了。到時候真正為難的還不是宮裏的額娘。”
四爺伸手就把蕭歆拉到懷裏,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着她的手臂,下颌也在她的頸窩蹭着,“你的用心,爺都知道。”
蕭歆被蹭的一身的雞皮疙瘩,再想要琢磨什麽奉承話,腦子裏全是漿糊。唯一浮現出來的竟是早前原主才跟四爺成親那會整日蜜裏調油的場景。這一失神,倒是被四爺給勾住了下颌,一挑,倒是成了眼巴巴望着他的樣子。蕭歆原本是覺得順勢而為算了,都到了這個份上,再整出什麽幺蛾子也的确有點不人道。
沒想到四爺卻突然說,“這幾年虧待你的,爺會通通彌補回來的。”
這個彌補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只是這老夫老妻的,久沒在一起,反倒還不知道怎麽磨合了。尤其是原主這個身體,這麽多年沒過夫妻生活了,真是生疏到了解放前。
就這,四爺看起來還很喜歡的樣子,也不在乎來來回回弄了幾次才順暢,反正最後是趴在蕭歆的胸口悶聲笑了起來。
蕭歆雖然有原主跟四爺在一起時的記憶,到底是第一回 跟四爺過夫妻生活,加上滿炕滿褥揮之不去的旖旎,難免有些羞赧。
等叫了水,整理好再躺下,四爺有點食髓知味的摸着蕭歆腰,“別只顧着上下打理,虧待了自己。”腰細的雙手都能握住,要不是有所顧及,他這會兒鐵定停不下來。
蕭歆依着四爺,也不管他那些動作,就怕再鬧起來收不了場,這便打起哈欠,閉着眼說:“我好着呢,爺就甭操心了。”
四爺也不多言語,替蕭歆把被子掖好,自己也睡了。
第二天四爺要進宮交差,正好也是福晉們進宮請安的日子,所以夫妻倆也沒貪睡,早早的就起身了。
只是讓蕭歆沒想到的是,他們不過是過了一回再正常不過的夫妻生活,林嬷嬷硬是端來了許多的補品給他們吃。她倒是還好,燕窩雪蛤之類的。四爺那些可真是沒眼看了,才二十幾歲的人,至于這樣養身?
四爺倒是不奇怪,穿戴整齊了就把湯給喝了。
正準備出門的時候,就聽說李氏帶着孩子來求見了。
四爺先皺眉了,這麽冷的天,有什麽事非得把孩子也帶出來。心裏雖然不滿,還是讓人趕緊叫進來,省得待會兒冷着孩子。
蕭歆也是別扭,這側室來找老公,她該往哪站,其樂融融她可裝不出來。這便假意不滿剛剛上身的衣裳,去裏頭重新挑選去了。
四爺見李氏果真親自抱着孩子來,略有些不滿道:“有什麽事不能派人傳話,這一大早帶着孩子出門,凍着了你就能心安。”說着挑起襁褓看了眼。
李氏是個柔媚的,身量小,聲量也是低的。在四爺面前一貫最是溫順,才讨得這些年的青睐。
但她也是個明白人,四爺再回到正院來跟往常可是不太一樣的。
就說從江南回來都好些時日了也沒在她那兒留宿過,至多也就去看看孩子,跟她說的話本來也不多,大多都是圍繞着孩子的,現在卻是越來越少了。
如今孩子也快半歲了,宮裏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她自然是希望皇上能夠早些賜名的。
可就她的身份,進宮請安都得福晉帶着才行,這麽幹等着又煎熬,這才硬着頭皮來求,也好過成天阿哥阿哥的被叫着,像個沒根的。
四爺聽說了李氏的來意,并沒有滿口答應她。
皇上沒有賜名也不是沒有道理,就是怕孩子福薄承受不起才沒敢輕易賜名,要不一個名字,哪裏就能難住皇上不成。
這樣一想,就道:“爺有成算,你只管回去待着就是,爺還能薄待自己的孩子?”
李氏諾諾應着,本來還想說的話,見蘇培盛幾次要提醒四爺時間差不多該出門了,這便作罷,回去了。
路上,蕭歆也順便提了一嘴,“爺何不就借着這個機會替三阿哥讨個名。”反正弘時養的成,何不大方點。就算記載裏他長大後跟四爺的父子關系十分不睦,還胳膊肘往外拐的幫襯着八爺倒打四爺一耙,甚至混賬到逼的四爺要跟他斷絕父子關系,讓他認八爺做阿瑪去。
可那又如何呢,他現在不是還在襁褓裏嘛,只要教養好,誰說就一定會長歪。
四爺倒是沒想到這個醋壇子還有這樣賢惠的一面,不免握着蕭歆的手揉了揉,“爺知道你的心是好的,只是皇上這些日子為國事操心,等過年的時候再提吧。”
蕭歆心想,皇上這個時候操心的除了經濟問題,大概就是西北各部族的問題。雖然還沒鬧大,但做為一個經歷過大風大浪的皇帝來說,他的目光肯定是異于常人的敏銳,對西北用兵是遲早的事。
可還有一句話不是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打仗可不就是打的軍需後援。
康熙朝前幾十年就沒安定過,國庫早就空虛不說,皇上自己又是個仁愛之君,一體恤那些有功的臣下,可不就是可勁兒了獎賞。
如今真正到了需要的時候,下邊人誰管你作難啊,一個個的還不都是該怎麽過好日子還怎麽過,半點沒有替皇上分憂的意思。
四爺雖然沒說,但蕭歆可以猜想到,他之前下江南就是去收往年的欠稅。
這便玩笑似的說道:“我給爺講個故事。”
四爺雖然覺得有些跳脫,卻也沒阻止,只以為蕭歆這是要給自己逗悶子,便洗耳恭聽。
“相傳嶺南的偏遠山村裏有一個寡婦村,那裏的寡婦不管是上了年紀的還是年輕的都恪守不渝的把當寡婦做為終身目标。爺知道為什麽嗎?”
四爺一時沒琢磨明白,就聽蕭歆笑說,“她們其中也不乏有好出路的,偏偏朝廷允諾要給她們建一座貞節牌坊,并把他們的名字刻在上面,讓後世子孫可以永遠銘記她們的高尚品德。您說,這可不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是什麽。”
四爺卻不這麽認為,反問起蕭歆來,“依你的意思,換作是你,是要趕緊重起爐竈了?”
哎喲我的爺,你的關注點不對啊。
可又不能說的太白,于是順毛道:“趕緊呸了,我不過是随便撚了個玩笑而已,瞧爺這認真勁兒,再不敢這樣口沒遮攔了還不行嗎。”
四爺這才滿意的點了點蕭歆,“這種玩笑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