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九爺哈着氣搓手又搓臉,這邊跟八爺十爺幾人說着閑話,“這鬼天氣,才進十月怎麽就這麽冷了,往年也不見這樣邪性的。”眼見四爺進門了,便笑道:“我說四哥,你們府上前幾天在唱什麽大戲,怪熱鬧的,怎麽也不喊我們一塊兒去湊湊熱鬧。”說完就看向十爺。
這位在平日裏跟九爺是出了名的哼哈二将,不論彼此說些什麽做些什麽那都是火速響應附和的,八/九不離十說的可不就是他們哥幾個。
但是這會再看十爺,好像沒接收到他九哥投遞來的眼色一樣,歪着脖子跟個太監在那掰扯什麽祖母綠扳指好看還是白玉扳指顯身份。
饒是九爺都要把嗓子咳廢了,那廂愣是巍然不動。
不怪十爺裝慫,這麽多哥哥在場,他哪裏敢瞎嘚瑟。老四的虧他是吃過一次再不想來二次的。所以這會兒也只能對不起九哥了。
九爺也是想掀桌。都當他傻的吧,有事沒事愛現眼,這不是老十四還沒來,他先給熱熱場。而且他就是看老四那拽的二五八萬的樣子受不了,都是皇阿哥,憑什麽看不起他們。
要說道理誰不懂,有時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撩一下,真能把老四惹惱了,心裏也得意一回不是。
但是現在這麽多哥哥在場,老十這個慫包又給掉鏈子,這就他一個跳出來猴急白臉的,可不就顯得不懂事了。而且這會兒又不能當着這麽多哥哥的面沒大沒小,這便看了他八哥一眼。心想八哥素來慷慨仁義,斷不會看着他坐蠟,哪怕是支應上一聲,也不會讓他覺得這麽尴尬。
沒想到,他竟然端起茶碗細細品茶了。
八爺也是無奈,既然是太子把他們召來的,等下就算他不問,也有的是機會可以旁敲側擊。倘若沒什麽事還罷了,真要是四哥家裏有什麽事,你再這樣一副讨人嫌的樣子,不是成心找茬是什麽。
這大冷天的,九爺愣是給急出了一腦門子的汗,可這活人豈能讓尿給憋死。眼見老十三跟老十四陸續進來,這便一把抓住老十四,“十四弟來的正好,你快同我們說說四哥府上的事吧,這不知內裏的,可把人給急壞了。”
在座的的兄弟們就都朝九爺投來了注目禮,這人就是蔫壞的,撺掇人家老十四跟老四兄弟不合,他反倒還一副心急如焚的樣子了。
十四爺雖然年輕,但跟着八爺幾個也小混了幾個年頭。見他九哥作難,自然是要拔刀相助。只是他沒意識到拔刀相向的是他的嫡親四哥。還沒心沒肺道:“四哥也真是,家裏有什麽事是不能言語的,難道我們還會袖手旁觀不成。你就是不拿我們當兄弟,這麽孤僻,于你有什麽好處。”
四爺哪裏不知道老九的意圖,這人如今賺了幾個錢就以為自己是能耐的,跟在老八後面處處貼銀子還覺得是本事了。殊不知人家老八能看上你可不就因為那幾個銀子。
四爺原本就沒想搭理九爺,可十四當衆犯渾,他就不能無視了,誰讓他們是一個娘肚子裏出來的,十四讓人當笑話看,他又何嘗能避免,這就是一體連枝給鬧的。
三爺坐在四爺上手的位置,起先也是不想去摻和這些勞什子破事兒,看看笑話還是很可以的。可是眼見老四的臉都放下來了,這便準備勸上一勸,省得太子出來又說他做哥哥的只知道看熱鬧,兄弟不睦,皇上的責問還不是從哥哥開始。
“誰不把誰當兄弟了?”恰時,清朗的聲音從內殿傳來。緊跟着,一襲淺黃袍服的太子就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衆人相繼起身,才要給太子見禮就被他給止了,“行了,都坐吧。”這才帶着笑,左右掃視了一圈,道:“老四的折子我已經看了,江南的事交給你辦就沒有不放心的。我已經讓人呈到上書房,相信皇阿瑪的嘉獎是少不了的。”
四爺起身,“只要能替朝廷把差事辦好,胤禛沒什麽可求的。”
太子點了點老四,“你就是個實心眼的。行了,這功勞苦勞的我跟皇上都知道,記你一功的少不了。你也別總推脫,就是不為自己那也要為孩子着想了。”
見太子也沒有提十三的意思,四爺這便也不再言語,沒有點名嘉獎對他未必就是壞事。
底下坐着的其他兄弟卻是各懷心思了。尤其是直郡王,對于太子這樣小題大做,把大家召來就為了誇一頓自己人,不免心裏就先不恥上了。
江南遍布了多少太子一黨的關系網誰不知道,老四這次下江南明面上是去物色勘察院人才,內裏還不是去清繳稅務。
如今國庫空虛,江南的稅收可是占了全國一半不止,不是都說鹹不鹹兩淮鹽,經濟地位可想而知。但每年收上來還不是不滿三成,剩下的都到哪去了,傻子都知道。
要不老四臨下江南的時候太子為什麽頻頻把人往宮裏叫,還不是怕他耿直,什麽都敢捅,什麽都敢碰。如今看太子這樣子,八成是老四替他把事情蓋過去了,瞧那得意樣。呸,就是讓人看不上。
太子心裏也是苦,兄弟們一個個不幫他老想着推他一把就算了,偏偏手下還有一幫坑主的奴才。他們個個的都還幻想着現在還是從前皇上看重自己的時候,肆無忌憚起來真是,連他都害怕啊。可是他能怎麽樣,自己是船長,手下的奴才個個變成了海盜,難道他可以棄船逃跑嗎?再向世人哭訴自己是無辜的,都是被手底下的人坑的?這話說出去誰信啊,就連他自己都不信。無奈,他也只能盡力去把屁股擦幹淨而已了。
至于皇上那裏,他真不敢奢望能含混過去,索爾圖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如今就剩老四還向着自己,他心裏還是感激的,至少兄弟們也沒涼薄幹淨不是。這便順嘴問了句老四家中近況。
四爺抿嘴,道:“因着家裏的小兒子自生來就不太順遂,前頭又有弘昐弘昀的事為戒,所以福晉前兩日在家中設了消災道場,意在為孩子們祈福。”
這話一說出來,雖說都解了大家的惑,卻也讓人心情沉重了起來,一個個頓時就沒了争強好勝之心。
要麽說老四是個讨厭的,這說出口的話就像是成心要給人找不痛快。衆人這便也沒心留在宮裏用飯,都略帶着點惆悵出宮去了。
臨近八爺府的時候,八爺突然停下來對一旁的十四爺道:“十四弟不去你四哥府上看看。”見天兒的往爺跟前蹿,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才是親兄弟呢。憑什麽得罪老四的事全讓他一個人擔了。這會兒再把老十四攆上門,估摸着老四是不會給他好果子吃的。這樣一想,八爺的心裏就舒暢了許多。
十四爺這才恍然大悟一般拍了下額頭,“八哥說的是,弟弟這就去問候問候四哥。”風一樣跑了開去。
八爺只覺得後槽牙隐隐作痛,老十四這唯命是從的樣子,合着是得了他的意思才要去問候他親哥!這讓老四知道,只會越發記恨了吧?
真是……兄弟兩個怎麽都這麽讓人讨厭。
相比較八爺想抛棄十四爺的心裏,十四爺顯然是把他的八哥當好兄弟看。這不後腳跟進四爺的書房也不忘給老八邀好,“要不是八哥提醒,我都忘了。四哥你這趟下江南沒少得好處吧。”轉頭也不用人伺候,徑自拎了暖壺自斟自飲起來。
喝了兩杯熱茶,不免咂了咂嘴,從進宮到現在連口點心都沒吃,肚子正餓着,偏偏四哥這裏從來不會放置零嘴。就是奴才也是沒眼力見兒的,到現在也不奉上些吃的來。所以說親哥什麽的有什麽用,還不如八哥來的親,起碼上他那兒好吃好喝虧待不了。
四爺正在淨手,乍一聽十四這話,真有種要把盆子裏的水潑他一臉的沖動。這便冷着臉說:“我看你是上錯門了,爺可不是你的好八哥。”
十四爺啧了聲,有點不高興了,“哎我說四哥,我好心好意的上門來問候你,你這不先讓人擺飯上來就算了,怎麽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我是招你惹你了,瞧這給我氣的,好心情都沒了。”
四爺冷笑,當真是一句話廢話都不想跟十四這個蠢貨多說,轉身就抄起挂牆上擺設用的木箭,朝十四擲去。
十四爺也是被唬了一跳,哪裏還敢細看飛來的是什麽,早麻溜的閃身避開了。等看清了地上的東西後,不免又要叫嚷上,“好啊四哥,你還是我親哥嗎?這是要對我下死手呢這是,得虧了我是練過的,要不就得橫着出去了”。
這就是個不要臉的。四爺直接就沖外面喊去,“蘇培盛是死了嗎,叫人進來把這個混賬東西給爺丢出去。”
十四爺知道這是把他四哥給氣着了,這便麻溜的跑走了,隐約還可以聽到,“就四哥你這樣的脾氣,有人愛同你親近才怪。”言外之意是活該你孤僻。
蕭歆見四爺帶着一臉的不愠回來,就先把屋子裏伺候的人都給遣了。才朝外頭的蘇培盛使了個眼色。
從蘇培盛的比劃中,蕭歆就大概知道症結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