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喚我阿雨(三)
陳銀妹拿起香囊,有些疑惑:“姐姐為何給我香囊?這花紋看起來好奇怪。”
我聽到阿雨為難的聲音:“姐姐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想來求求妹妹。姐姐知道你們家與縣衙的人有來往,想看妹妹能不能拖個關系,将這個香囊交給裏面給關押的一個人。”
陳銀妹松了一口氣:“我還當是什麽事呢,那自然是不難的,這個忙,妹妹一定幫。那人叫什麽名字?”
“王大石。”
“王大石....我記住了,姐姐放心,妹妹待會兒就去找人,今晚定将這香囊,送到那王大石手上。”
“我”一拍胸口,靠坐在椅子上,感到心中大石落地:“那姐姐便是提前謝過妹妹了。”
阿雨心情好了起來,陳銀妹從椅子上站起來,開心地踱了兩步,來到阿雨的身邊,與她擠在一張椅子上,将頭靠在阿雨的肩上,撒嬌道:“那姐姐可是願意,将心中憂慮之事,說于妹妹聽?妹妹也想替姐姐分憂。”
感受到陳銀妹溫暖的體溫,我感覺着冰冷了一夜的身子,終于是有了溫度。許是這溫度給了阿雨依靠,又或許是出于對陳銀妹的信任,在這聲關懷後,阿雨隐忍了一晚的情緒,潰堤了。
我聽到阿雨壓抑着抽泣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将昨日之事告訴給了陳銀妹。
我敏感地察覺到,阿雨說得越多,陳銀妹的身子就越僵硬。
待阿雨說完,陳銀妹臉上露出了不自然的笑容:“姐姐....你是說,那艘船,可能....可能是叫‘鴛鴦’?”
“是的,這也僅僅只是我的猜測。”阿雨用手帕擦着眼淚。
陳銀妹臉上的笑容有點勉強:“然後,是發生在陵州碼頭?”
“嗯,對,我去過幾次那裏,應該不會弄錯。”阿雨肯定道,随後:“而且,我看他們那帶頭的三個人,似乎還是三兄弟。”
陳銀妹臉上的血色一瞬間褪得幹幹淨淨,半晌沒說出一句話。
阿雨此時終于察覺出了陳銀妹的異常,疑惑道:“怎麽了?你知道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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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陳銀妹急忙否認,随即似感覺自己有些反應過度,才整理出僵硬的笑容,勉強道:“我怎麽可能認識這些人。”
阿雨撫了撫胸口,似送了口氣:“那便好。”
“啊!”阿雨望了望窗外的天光,:“不知不覺,天都黑了,怕是我夫君已經回來了。”
說着,便站了起來,撫平了衣裙上的褶皺:“我得回去了,雖不知他們具體在做何事,但傷天害理的事是萬萬不能做的。我得好好勸勸他,讓他去衙門自首,再做證人,莫讓那些傷人的惡人逍遙法外。”
“嗯.....姐姐,那我就不留你吃飯了。”
“不必不必,我們何須如此客氣?”阿雨擺了擺手,随後拉着陳銀妹的手:“銀妹,那香囊的事,就拜托你了。”
“啊.....嗯.....姐姐放心。”
阿雨與陳銀妹揮手告別,站在門口的陳銀妹僵硬的揮着手。
我的魂魄站在阿雨的身體裏,無限憂傷看着這一幕,已經隐約預見,接下來可能發生的狂風驟雨。
待阿雨走到位于城郊的家門口時,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遠遠地,便能見到屋子裏映出的暖黃燭光,曾經看起來這麽溫暖的地方,此刻我卻能感受到阿雨的寸步難移。
好不容易磨蹭到了門口。
“吱呀~”推開門板的聲音此時聽起來也格外刺耳。
“回來啦?”李成在屋裏忙碌着,張羅着桌上的飯菜,聽到開門的聲音,擡頭沖“我”招呼着:“餓了吧?今兒我做了你最愛吃的糖醋魚,快來吃吧,”
院裏的紫薇花開得正茂盛,風一吹,帶來一片花瓣雨,搭上堂屋裏張羅的溫柔夫君,一切看起來幸福的得不像話。
如果昨天看到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就好了。
我感覺阿雨的身體顫抖着,一步一頓地走了過去。
“怎麽了?”李成露出擔憂的表情,想上前看看阿雨:“怎得看起來如此憔悴?今天沒好好吃飯麽?”
阿雨不動聲色的躲開了李成撫上來的手,突然用盡全身力氣,一把将桌上的飯菜全部掃落到了地上,歇斯底裏道:“你怎麽還吃得下?!你還是人嗎???”
阿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忘了你們昨晚做了什麽嗎?”
被掃落的湯水濺濕了李成的鞋子,但他只是低着頭這散落一地的餐盤,不發一語,壯碩的身影在此刻看起來脆弱到不堪一擊。
“這就是你說的好工作嗎?還幹了三年?你幹了多少這種傷天害理的事?”阿雨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看着面前這張熟悉的臉,卻覺得如此陌生:“我當初就不該嫁給你!你根本沒有心!”
這句“不該嫁給你”,讓李成的身體微不可查的顫抖了一下。他慢慢地擡起了頭,臉上布滿了憂傷:“我只是,想要給你更好的生活。”
阿雨怔住了,似是并沒有想到李成竟會這般回答。
李成苦笑了起來:“說到底,還是為夫太無用了。只能用這種方法,來給你好看的衣裳,漂亮的珠釵和大一些的房子。
“可是,”半晌,我聽到了阿雨幹澀的聲音:“這并不是我要的啊,我不要好看的衣裳,不要漂亮的珠釵,也不要這大大的房子。我只要.....我們倆情投意合,相伴此生,粗茶淡飯,也是滿足的。”
阿雨走上前,踮起腳,輕輕地摟住了李成,輕聲懇求道:“夫君,收手吧!好不好?你去投案,不論多久,我都會等你,啊?”
肩窩裏,傳來一陣濕潤的潮氣,只能聽到李成悶悶地說了一聲:“好.....你說什麽,我都願意做。”
阿雨的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撫摸着李成的發:“我就知道,夫君不是那般冷血之人,只是一時做錯了事......我們待會兒就收拾收拾東西,去縣衙府投案....”
“哦?你們要去那縣衙府投案?不如帶上我們一起如何?”突然,一個不懷好意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李成猛的擡起頭,将“我”護在了身後。
“啪!”半掩着的大門被一腳踢開,一行四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其中三人,正是昨晚暴行的帶頭人——陳家三兄弟,而另一個,則是前些日子被怪物滅門的林氏。
陳木生的手中勾着一個物件,甩着圈圈。
“啧啧,李成,我們如此器重你,你的妻子為何對我們有這麽深的誤解,竟然還說我們冷血?我可真是好傷心喲~”陳鐵生裝模作樣的搖着頭,假裝痛心的樣子。
李成戒備道:“你們來我家幹嘛?”
“呵,你還有膽問我們?”陳木生在一旁露出陰狠的冷笑,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舉着手上的物件道:“你可還記得,這為何物?”
阿雨看清那個物體後,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這個香囊,怎麽會在你們手上?”
“怎麽會在我們手上?這便要問你的好夫君了,是如何将這個香囊,交到我妹妹手上的。”陳木生咬牙切齒道。
李成猛地回頭看了一眼阿雨,見阿雨的表情便已猜到了三分,李成轉過頭,淡定回答:“這香囊我那天查繳後,忘了處理,之後便不知掉到哪裏去了,竟不知是被你妹妹撿了去,真是巧合了。可惜我并不認識你們妹妹,便也不可能有什麽交給她這種事了。”
“哈哈,你裝,你繼續裝。”陳鐵生仰天大笑幾聲後,說道:“我妹妹可是告訴我們,是有人親自将這香囊交到了她的手上,讓她去報官,還告訴她,那些姑娘關在我們一艘名叫‘鴛鴦’的船上。這些信息,不是你說的,還會有誰啊?”
“你...你們莫要誣陷我夫君,你妹妹....你妹妹是誰?”阿雨終是忍不住了,站在李成後頭顫顫巍巍的問道。
陳鐵生厲聲道:“還裝,我想告訴你,我家妹子名喚陳!銀!妹!”
阿雨感覺腿下便是一軟,差點一頭栽倒在地上。
“李成啊!你看看你家這個大房子,是誰給你的?”陳鐵生上來就是一腳,就把李成給踹翻在地:“你這個吃裏扒外的狗東西,敢出賣我們?你好大的狗膽!”
陳鐵生用腳狠狠地踩在李成的臉上,用力撚磨着。
“夫君!”阿雨厲聲叫到,馬上撲到李成身邊,就要将陳鐵生的腿給推開:“你快放開我夫君!”
“哎喲,這李成窩窩囊囊的,小娘子倒是長得挺別致啊~”陳鐵生似突然見到阿雨的真容,露出了猥瑣的笑容,伸手便要去摸阿雨的臉。
“你這個畜生!別碰我!”阿雨打開了陳鐵生伸過來的手。
“你瞧瞧,她叫我們什麽?畜生?”陳鐵生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對着後面的三人笑道。
那林氏笑得前仰後合,走上前來,指着倒在地上的李成說道:“你以為你夫君是個什麽好東西?你知道他今天做了什麽嗎?他剛剛才跟我割了45個繡女的舌頭!”
45個.....繡女的.....舌頭?
阿雨不可置信的低頭望着李成,似想從他臉上看到否定的答案。
但李成一動不動,嘴無聲的嗫嚅了幾下,終是默認了。
“哈哈哈!如果我們是畜生!那他就是畜生的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耳邊傳來嚣張的狂笑,阿雨已經什麽都聽不見了,她呆愣愣地望着倒在地上的夫君,說不出一句話。
作者有話要說: 通過阿雨的眼睛,女主初知愛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