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速之客醜時到
回到院裏,師父喚我們開始布陣結印,為了晚上可能到來的戰鬥做準備。
期間我幾次想将香囊還于陳銀妹,但她始終待在家人身邊寸步不離,我給她使眼色使到眼抽筋,也也視若無睹,實在找不到獨處的機會。
夜漸漸深了,整個屋子燈火通明,除了幾個捕快開始打盹以外,我們師徒四人和陳家上下老小均無一絲睡意,面上雖然都假裝得漫不經心,但我觀察到陳家的二哥一晚上已經上了10多次茅廁了,畢竟怎麽看,他是下一個目标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夜越深,越清明。
每一次更夫的鑼梆子聲響起,大家都屏息聽着,生怕錯過了時辰的通報。
一更,戌時。
二更,亥時
三更,子時。
下一個便是昨晚陳金條遇害的時辰,四更,醜時。
這下連院裏打着馬吊吆喝的捕快都放下了手中的玩物,徹底安靜下來。空氣粘稠得像過了層漿一樣,有些膽小的婦人,甚至開始細細地抽泣起來。陳家二兒子陳鐵生與三兒子陳木生,慘白着臉色坐在椅子上,時而端茶抿上一口,手抖得茶盞咔咔作響。
“篤篤、篤篤”,屋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陳鐵生吓得從凳子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身下蹊處染濕了一片,竟是吓得失禁了,他語無倫次地喊道:“妖怪啊!妖怪來了啊!”
難以自控的失态成為了一根引線,點燃了所有人的恐懼。
“救命啊!救救我們啊!”“我還不想死啊!”“為什麽不放過我們啊!快想想辦法啊!”
一時間,院裏所有的陳家人尖叫着、跺着腿痛哭着,場面一時難以控制。
膽子稍大的陳木生目眦盡裂地從堂屋裏沖了出來,先是推搡着被這幅場面驚傻了的捕快們,道:“你們不是來保護我們的嗎?愣在這裏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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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拿手指指着我們:“你們這些道士,我們花錢請你們來降妖除魔,杵在這裏幹嘛?還不快去捉妖?”
說着,就要來抓我師父的衣襟,身手敏捷的二師兄用劍柄迅速擊中陳木生胸口,将他格擋開來,沒有練武基礎的陳木生哪裏經得起着二師兄注入了二成功力的一擊,一個踉跄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氣。
師父撣了一下手中的拂塵,捏了個訣,念了一段禁聲咒語。
一瞬間,尖叫聲哭喊聲全部消失了一般,整個陳家大院除了我們師徒四人,其他人俱是長大了嘴,卻怎麽都發不出聲音。
師父施施然開了口,語氣沒有任何波瀾:“此為禁聲咒,對爾等并無傷害,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便可自行解除。此時尚未到醜時,門外并未感知到妖氣,爾等萬勿亂了分寸。玄子!”
大師兄上前,應道:“師父,有何吩咐?”
“弄清楚來者何人?”
“是!師父!”
大師兄走到門前,隔着門大聲道:“敢問閣下,深夜造訪,有何貴幹?”
門外傳來尴尬的聲音:“我與我家公子從外地來此游歷,尋了一晚上,不巧附近的客棧都已客滿,看閣下屋內燈火通明,想是有人還未入睡,便深夜叨擾,多有冒犯,不為其他,只望能收留我們一晚,我家公子必有所酬謝。”
門外只人怕是原本以為屋裏只是有人沒睡,沒想到敲個門,竟引來滿屋的哭天搶地之聲。若不是深夜實在無處可去,恐怕此時會提腿就走,生怕與這個屋子再沾染半分瓜葛。
大師兄回頭,求助着看着師父。
師父略為沉吟,眯上眼,用神識探了探屋外之人。半晌後,睜開了眼,想是并無異常,對大師兄點了點頭。
大師兄心下了然,上前打開了門板上的栓子,将屋外之人請了進來,随後迅速地關上門上了門栓,确保門上的符紙貼牢保證萬無一失。
整個屋裏60多雙眼睛望着,這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出來吓唬人的究竟是哪個殺千刀的。
“啊!是你們?”我激動地指着走進來的兩人。
一個踏腳玄色長靴,身着玄色鑲金絲邊外袍,頭戴金冠,金佩美玉,一臉倨傲嫌棄的表情。另一則個身穿淺藍衣着,面容極富親和力。
不就是白天在陵州縣城裏制服發瘋巧兒時遇到的弈升與他家自以為是面目可憎的公子麽?
看到他們,我就想起了白天舍命救君子,不光沒撈到好處反而被嘲弄的經歷,自然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那玄衣的“公子”顯然也認出了我這個“裝神弄鬼的妖道”,再看到滿屋子不睡覺的人,和牆上門上的結印和符紙,便也能猜出我們在幹嘛,原本就倨傲得不顧一世的臉上露出吃了屎的表情,一臉寫着:你們這些妖道大晚上的不睡覺,又在這裏要來欺騙良家?
二師兄在我身邊輕聲道:“你認識?”
我正欲指控他們就是白天羞辱我之人,面目慈善的藍衣男子弈升立馬上前親切地握着我的手,笑容滿面宛如多年未見的摯友:“原來是白天救了我家公子的小道長,之前太匆忙,沒來得及好好感謝一番。沒想到在這裏竟然也能相遇,實在是緣分啊!哈哈哈!緣分啊!”
我滿腔的怨憤被硬生生憋了回去,臉漲得通紅。
白天聽過我添油加醋控訴之詞的兩位師兄,瞬間明白了這兩人與我的瓜葛。
此時,院裏人的禁聲咒一一解開,剛剛被吓破了膽的陳木生面色十分難看,粗聲粗氣道:“哪有人大晚上的跑到別人家裏來的?我看你們十分可疑,快來人給我把他們拿下!”
幾位捕快和陳家雜役上前來,欲拿下二人。
那弈升一瞬收起笑容,兩步上前攔在黑衣男子面前,劍出鞘,寒光亮起,大喝一聲:“大膽!”
這一聲呼喝震住了欲上前的捕快和雜役們,饒是誰也沒想到剛剛還笑容滿面一臉慈祥的人,會突然透露出凜人的殺氣。
捕快猶豫得拔起了自己的劍,雜役們扛起鋤頭棍子與其對峙。
正當院裏箭弩拔張之際......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篤篤———咣咣”
鑼梆的聲音響起,四更,醜時到。
與此同時,門外再次傳來了敲門聲。
“噠、噠、噠噠噠噠噠”
“噠、噠、噠噠噠噠噠”
兩短一長,極有規律。
陳家人紛紛色變,陳銀妹顫抖道:“是它,它來了。”
所有人靜靜聽着門外傳來的敲門聲,無人上前應門。但敲門的“東西”顯然極有耐心,維持着兩短一長的規律,不疾不徐地敲着,整個院內都回響着“噠、噠、噠噠噠噠噠”的聲音。
随着時間的流逝,敲門聲越來越急促,門外竟然傳來了嬌滴滴地女聲:“救命啊!有妖怪!快開門救救我!”
門外的慘叫聲擁有着蠱惑的力量,仿佛如果不開門,就會害了卿卿性命一般。一位意志不太堅定的捕快,恍惚中想朝門口走去,被敏銳地二師兄給攔了下來。
二師兄以食指與中指并攏,點上捕快的眉心,喊道:“凝神”。
捕快的眼神迅速清明,倒退了兩步,為自己剛剛想要做的事捏了把汗。
“退入結界!”師父厲聲道,除了我們師徒四人,所有人進入早已布下的結界圈。
師父右手結金剛拳印,一邊念道“哄——”,一邊用金剛拳在額頭,左肩,右肩,胸口,脖子,眉心,輕碰一下,随後手印在頭頂上散開,早已撒上咒水的結界圈迅速亮起金光,表示結界升起。
我與兩位師兄以師父為中心,分站東、西、北三點,提劍布下防禦陣法,掩護後方的結界。兩個師父豎起自己的降妖劍,喝一聲:“門!開!”
大門應聲打開,一陣巨大的妖風刮了進來,吹得我打不開眼睛,只能用青霜劍死死抵禦,避免被大風吹倒,亂了陣法。
過了一會兒,我的眼睛感受到來自風的刺激變小,能夠睜開眼睛了,想是師父為我施法開了天眼,暗暗責怪自己學道不精,險些拖了後腿。定睛一眼門外之物,一“男子”不知何時已進入院內,但空氣中傳來的并非是死氣,來者似乎是活人,卻又不是一般的活人。
因其黑篷覆面,一時難以看清其面容。
只見“男子”揮舞着烏黑的雙手,以此抵禦我們陣法的攻擊。師父突然驅動手中的降妖劍騰空,一道狠厲地掌風劈過,将劍身送了出去,同時厲喝道:“降妖斬靈,驅邪縛魅。”
只見降妖劍變成一條滿是倒刺的鎖鏈,直朝那怪物縛去。
怪物被縛住之處,燃起屢屢青煙,狂風乍止,怪物在地上掙紮着,戴在頭上的鬥篷在翻滾中落了下來,露出一張已然腐敗的臉,張嘴咆哮起來,竟是與巧兒一樣被斷掉了舌根。
在看到“男子”可怖面容的那一刻,身後結界內傳來一陣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我心下大震,險些站立不穩,隐隐覺得此怪物與發瘋的巧兒間定有瓜葛,心下升起不詳的預感。
果然,只見那“男子”突然咧開裂到了耳根的血本大口,發出“嘎嘎”的獰笑聲,突然幻化成一縷青煙,從降妖鎖鏈中掙脫了出來,竟能夠虛實體自由轉換。
降妖鎖只鎖妖鬼不鎖活人,似人非人,似妖非妖,似鬼非鬼,它究竟是何物?
“不妙!”師父話音剛落,那青煙便利用狂風卷起降妖鎖鏈,鎖鏈迅速旋轉着,向防禦陣法中最弱的一環——我的方向劈來。
“師弟!”我只聽見旁邊一陣驚呼,眼見降妖鎖鏈就要擊中我,我本能地閉上了眼睛。但預期的疼痛并沒有落在我的身上,我睜開眼,只見師父半跪在地上,口吐鮮血,道袍被鮮血染紅,在他身後的地上散落着降妖鎖鏈。
竟是師父硬生生的以血肉之軀替我擋下了攻擊。
“師父!”我慘叫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終于又出場了,(^-^)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