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煙森林(一)
看到師父被擊中的那一刻,我感覺大腦一片空白:都怪我,都怪我。
我撲了過去,驚慌地扶着師父,眼淚就要流下來。
“快、快降妖!”師父慘白地的臉傷額角青筋爆出,嘴裏吐着血沫,只來得及說出這句話,便暈了過去。現在我們的陣法已破,如果再失去結界,那麽結界內的人必死無疑。
那怪物破了我們的防禦陣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凝結成實體,閃現在陣法守護的結界前,死死盯着站在結界裏的陳鐵生,伸着舌根含糊不清地說道:“騰...跌...澀,拉...命...來!”
陳鐵生與這怪物僅隔着一層結界,二者雙目僅在毫厘之間,如此近距離地對視那張可怖的面容,讓陳鐵生徹底崩潰了,眼見之前吓尿的褲子又一次濕潤,他涕淚交流語無倫次地喊道:“原諒我,我不是故意的,饒了我,我錯了,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陳鐵生轉頭就本能的往外沖。
“慢着!”那黑衣金冠臭臉男皺着眉頭欲攔下他,但只來得及抓住他一片衣角,陳鐵生便已狀若癫狂地沖出了本就不大的結界範圍,結界被瞬間瓦解。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那怪物喉頭發出怪響。
結界內的人吓得四散逃開,眼見那怪物就要抓住一個孩童,二師兄迅速使出定身咒,試圖限制住那怪物的行動,怪物儀式動彈不得,發出憤怒的“喀喀”怪聲。
但沒想到接下來,更為可怖的一幕出現了。只見那怪物對着靈堂處說了一段聽不懂的咒語,原本躺在靈堂的陳金條的屍體,突然坐了起來陳家老太太以為是自己的兒子蘇醒了,沖上去就要去看看自己的“兒子”。
“兒啊!我的心肝啊!娘就知道你沒事。兒啊!”老太太高興得喜極而泣,眼見就要跑到“兒子”身旁。
“別靠近!快閃開!”二師兄着急得喚着,但已為時已晚,那“陳金條”突然張開大口咆哮起來,跳起來撲到老母親的身上,一口咬斷了她的喉管。可憐那老太太到死都不敢置信,自己最愛的兒子竟然攻擊了自己。
陳家人被眼前的這一幕給吓得神魂俱散,個個都給吓傻了,只有那陳鐵生語無倫次地喊着:“大哥....大哥....母親....殺人啦!殺人啦!妖怪殺人啦!”
我與大師兄使出全力,上前與那“陳金條”纏鬥着,牽制住他避免再次傷人!這走屍極為兇猛,逢人便要撲咬,與白天那巧兒的形容極為相似
二師兄口中不停念着定身咒語,與那黑鬥篷的怪物鬥着法,限制着他的行動,眼見局勢被漸漸控制住。
突見那怪物獰笑了一聲,張開的嘴裏突然伸出一根針似的東西,那針以驚人的速度伸長,直插入奔跑中的陳鐵生顱頂。只見那陳鐵生腳尖離地,如同被抽幹了血液般,臉頰迅速地凹陷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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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那陳金條舌尖上的針孔是由此而來,那怪物竟是用這樣的方式吸幹了他們的血與魂魄!所以屍身才會變成那樣可怖地樣貌!
這一幕的出現,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師父重傷暈倒,我與大師兄與正于那走屍纏鬥脫不開身,二師兄又正在使用定身咒,該如何制止下一幕慘劇發生?
電光火石之間,一把利劍帶着寒光,直插那怪物的喉頭,右腕靈巧一轉,竟是将舌針從怪物的喉根硬生生的拔出。如此狠絕的劍法我白天剛剛見識過,正是出自那黑袍金冠的男子。
血針拔出,陳鐵生應聲倒地,虛弱地□□着,竟是還未斷氣。
那怪物失去了舌針,喉頭冒着青煙,痛苦□□着,它對着天空大聲咆哮一聲,卷起狂風,用盡全身氣力掙脫了二師兄的定身咒,幻為一團青煙,卷住那發狂的“陳金條”,向屋外逃去。
絕不能讓這殺人的怪物逃了!
我與兩位師兄立馬提劍飛身追了上去,那黑衣金冠的男子與弈升也緊随其後。
不知追了多少裏路,轉眼便跑到了古倉鎮10裏外的蒼山,蒼山樹木茂密,人跡罕至,只見那青煙倏得鑽進樹林裏,不見了蹤影。我們緊跟了上去。
待到反應之時,已置身一片煙霧缭繞之中,月亮的光亮隔着層層霧氣只漏出一圈淡淡的光暈。
我慢慢停下腳步,亮起火折子,看了看前方,煙霧濃厚到目光所及只能看到一尺以內。
“師兄,你們不覺得,這霧來得很蹊跷嗎?”我警覺地張望着,對着身後之人說道:“霧氣一般只在清晨出現,如此深夜,哪來的這麽多霧?”
樹林裏回響着我說話的回聲,竟無人應答。
莫非......
我心下一驚,猛然回頭,身後竟無一人。竟不知何時,已于他們走散了。
一陣陰風吹過,我打了個寒顫,這煙霧缭繞的樹林裏定然有玄機。腦中高度緊繃的那根弦,讓我的五感變得格外敏銳,林中任何一點風吹草動的聲音都不會被放過。
“咔嚓!”
我隐約聽到身後不遠處傳來了腳踩枯枝的聲音,不知來者是敵是友,我馬上吹滅火折子,警覺地将右手握在劍柄上,手指繃得緊白,以應對随時可能出現的戰鬥。
我閉上眼睛屏住呼吸,在黑暗中全部交給五感來感知。
一步。
兩步。
三步。
就是現在!我睜開眼,拔劍出鞘,亮起我青霜劍用盡全力劈去。
“铛!”劍與劍撞擊的聲音。
“是我!”這聲音...怎麽有些耳熟?
确定對方确實是有呼吸的,我再次點亮火折子,看了看,竟然是那個黑衣金冠的臭臉男子。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妖怪?”我問。
“剛剛聽到你說話的聲音。”他淡定回答。
我無語:“那你怎麽不回答?”你就不怕我一刀劈死你?
“你又不是對我說的,我為何要回答。”
“......”我無言以對。
這黑衣金冠的臭臉男雖然人不怎麽讨喜,但那狠絕精準的劍法我可是見識過的,再怎麽樣,也比我一個人在這個大霧籠罩的森林裏亂撞要好,眼下走回頭路也不一定能找到出口,只能用劍劈着擋路的雜草,結伴繼續往前走。
不知道師父受得傷怎麽樣了?眼前又浮現出師父為我擋下降妖鎖鏈時的情形,鼻頭一陣酸楚,從小到大,不知給他添了多少麻煩。這一次,這一次如果師父沒事,回去我一定要好好修道,再不使小聰明來逃避心法修煉了。
心中暗暗下了決心。
一路胡思亂想,身後之人倒是安靜得很,要不是有腳步聲在後面跟着,我差點以為這裏只有我一個人。我嘴欠的毛病又要犯了。
“喂,這麽大的霧,也不知那怪物藏匿于何處。”
“喂,我們除個妖,你跟來作甚?”
“喂,你為什麽看不起道士?”
“喂....”
“我不叫喂!”終于,他忍無可忍。
我回過頭,停下腳步,狀若無辜的問道:“你又沒告訴我你叫什麽,我怎麽會知道呢?”
黑暗中,他顫抖着大口喘氣的聲音格外清晰,想是氣壞了。一掃剛剛低落的情緒,此刻忍笑到肚子要抽筋,這就叫以彼之道還之彼身,從來只有我氣別人,哪有別人氣我的,哼。
我像是突然想起來,拍了拍腦袋:“你看看我,你不說,我就不能問嗎?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
我原本就只是為了戲弄他随便問問,不說也罷,我轉頭就走。
“....塵寰。”
“什麽?”
“我的名字,塵寰。”
我想了想:“是哪兩個字?”
“‘歸去塵寰外’的塵寰。”
塵寰,塵寰,想不到他看起來高高在上的,名字倒是挺有煙火氣的。
“姓什麽?”
“.......”這次的沉默更久一些,似乎掙紮了許久,就當我以為這個話題就此截止時,最終身後還是開了口:“我姓顧。”
“顧,顧塵寰......”我喃喃的念道:“好名字。”
“你呢?”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語氣沒有之前那麽生硬了。似乎被誇了名字,是一件頗為值得開心的事:“你叫什麽?”
“你猜。”
又聽到他大口喘氣的聲音了,要不是怕他被氣死,我估計現在已經笑得滿地打滾了,他也太容易被激怒了。
“哈哈哈,開個玩笑罷了。”說着,我走到他身邊,憑直覺摸到他的手,他本能地要甩開。
我用力拽着他的手怎麽都不撒開,道:“別動,我的名字不好記,我寫給你。”
我擡起右手,在他滿是劍繭的手心劃寫着着:“崔、玄、杳,這就是我的名字。”
他手掌還挺大的,可以一橫排寫上三個字。
我笑着擡起頭,望着他,此時才發現我離他特別近,近到我臉上的皮膚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拂過。
這幅畫面,怎麽那麽像前幾年縣裏的那個李公子,在街上耍無賴摸着別人姑娘家的手不放,嘴上說着輕薄之詞的畫面呢?
而現在,這個輕薄他人的主人公變成了我。
想到這不由得打了個寒噤,馬上放開顧塵寰的手,道:“好了好了,我們繼續走吧。”
我往前走了兩步,顧塵寰沒有說話,默默地跟了上來。
感覺到空氣中似乎有一些尴尬,我開始沒話找話:“哎,顧塵寰,你為什麽那麽讨厭道士?”
“......沒有讨厭”顧塵寰吶吶的開了口。
騙誰啊?
我心裏吐槽,面上還是假裝驚訝:“你不讨厭道士,第一次見面幹嘛說我裝神弄鬼騙人?”
“因為,被騙過。”這一次,倒是回答的很幹脆。
我的八卦之魂被點燃,追問道:“被誰騙?”
我話音剛落,顧塵寰突然一把将我推到了地上,我一屁股坐到地上,撞得生疼。
“你幹......”我正準備發作,顧塵寰近九尺的高大身體覆了上來,将我的整個身子,全部壓在了地上。
這是要幹嘛?
這不就是話本子裏常寫的:月黑風高小樹林,孤男寡女無旁人???
作者有話要說: 趙塵寰:我要投訴!為何我的名字現在才出來,還不是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