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程湘躲在一處塌陷了的小山洞裏面，身體瑟瑟發抖，天陰陰沉，到處都是打雷閃電的驚吓聲在她身邊充斥着，她握着一根尖銳的樹枝，防備警戒的看着洞口，她在随時準備着。
“程湘！”
“出來呀！躲什麽呢？”
滂沱雨聲擋不住這如同索命的呼喊，成國平沿着她逃走的方向一路跟過來，不成想一眨眼，人就瞬間消失不見。不過沒事，他颠了颠手裏的東西，嘴角緩緩牽起一抹殘忍的弧度，腿腳往前面邁去。
程湘驟然聽到這奪命音，吓得往後退了幾步，撞到泥牆上，頂上還持續滴着泥水下來，她此時狼狽不堪，臉上布滿污漬和小傷痕，都是剛才不小心摔了之後劃破的一個個小傷口。
她焦灼的等待着，雨也下得越來越大，越來越猛，竟然給人一種要淹沒整個城市的假象。成國平是不是要過來了？她閉緊了眼，憑空生出一股勇氣，往另一個方向爬去，這是她剛剛發現的另一道窄小的洞口，本來還沒有，但因為下雨太猛沖垮了那個位置，就正好崩了，露出一個小洞口。
不幸的是，成國平也聽到了這個聲音，三步并作兩步一股腦沖過去，那是一個小渠，跨過去之後，還有着一個黑乎乎的洞口，狹小隐秘。
他神情得意，好像一個成功的獵人一樣洋洋得意，他又喊叫起來，“程湘，出來吧，我看見你了。”說着，還耐心地等了好一會，見沒人出來，還以為是吓到了害怕得不行。
他冷笑一聲，大步邁過去。
裏面沒人。不僅如此，還有一句模糊的話，他彎腰湊進去看，一字一字辨認。
“去、、你媽的、、大爺”
“去你媽的大爺？”
他唇瓣反複碾着這幾個字，面色鐵青，“很好，真是很好。”
他退出去，拾起旁邊散落的灰色石頭，上面還沾着許多土漬，他用力地往下砸過去，嘭的一聲悶響，還不解氣，又撿起幾顆一一砸過去，如他所願，洞口崩塌了。
成國平臉色陰沉，一下一下的按着手裏的槍。支，他必定追到程湘這個小**，然後折辱她，弄死她！
這邊的程湘并不知道她的一句話給成國平帶來了這麽大的打擊，整個人疲憊的奔跑着。如果是知道了，那必定給她鼓足了勁，她恨不得當場啐他一口，再送他幾句惡語。
Advertisement
只是現在這雨，看樣子雨勢是暫時不會小了，她腳步不停，眼神堅定無比，如果可以出去…
不，一定可以出去，她一定要讓成國平付出代價。
雷聲依舊不停地轟隆作響，她內心依舊忐忑不安，不知道跑了多久，在林子裏面彎彎繞繞的，這是八倉庫的反方向。只是，她猛然發現，這雷聲仿佛夾雜了別的不同的聲音。她定下心神，站在原地細細聽去。臉上頓時驚喜無比。
是警笛聲！警察來了！
她仔細辨別着這是從哪傳來的聲音，如果沒猜錯，那麽警車就快要到八倉庫了。她扔下樹枝，想着趕回去，但又突然清醒，她回得去嗎？在路上會碰到成國平嗎？
想到這，她面色蒼白，如果碰到了，那她多半是活不成了。哪有目睹了殺人現場的目擊者是活着走出作案現場的。
何況，不止是她聽見了吧，成國平想必也聽見了，這麽久了應該早就跑沒影了吧。能抓得到嗎？
但是，他真的很愚蠢，行為軌跡完全超出常人的想象。
程湘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成國平真的那麽愚蠢，蠢到無可救藥，因為殺。人之後的強烈快感，竟然又回去了作案現場觀摩屍體，正好被警察逮了個正着。
她說到這，不由得抹了把眼淚，強撐着情緒說道：“那時候我很慶幸他的愚蠢，如果不是因為他沖動回去，那麽你柏叔叔也不會瞑目。”
程簡大力點頭，小步挪到她面前，伸出手幫她抹去臉上的淚水，堅定地道：“但那只是過去，現在已經不同了，我們一定會擺脫他！”
只要高考成功，成功就好了。
誰都無法否認，成國平這人從年輕時就混蛋，要不是仗着一張好臉蛋、會說話的嘴，誰會喜歡跟人品低劣的人在一塊呢。
程湘回憶起她短暫的時光裏，有一個不得不承認的事，那便是她眼光确實不好，年輕的她幼稚，自以為是的相信被阻撓的愛情，自以為與全世界為敵便是在考驗她的愛，她堅信着，只要自己矢志不渝，那她一定能獲得最美滿的婚姻，最美好的祝福。現在看看，她不就是所謂的戀愛腦嗎？鬧死鬧活地捍衛自己的愛情...
她高估了自己。選擇了一個非良人，不管不顧嫁給他，最後落得個家破人亡的地步，而自己也落魄不堪，她悔她恨，但世上從來就沒有後悔藥，所以她帶着這沉痛的教訓活到了現在，她不能認輸，盡管已經很狼狽了，但她就是不能認輸，她絕不會讓成國平有任何快意。
成國平一向人品不行，做的事更是肮髒，他背後勢力層層複雜，盡管是殺人這一鐵證如山的事實，可終究還是沒能給他判了死刑，他背後的人從中斡旋，反倒是給他量了十年的刑期，又因為裏面表現良好，提前出獄。不得不說，實在可惜那一條慘死的、無辜的人命了。
手機又響起來，她松開手，點開微信查看。
是邬姜白的信息，上面寫着：
【過來上課，已解決。】
程簡望着手機出神，心裏不免對眼前這一切有些荒誕的感覺。
程湘看她神情恍惚，也奇怪起來，問她是怎麽了？還伸出手揮了揮。
程簡被她動作驚醒過來，對她笑笑，“哦沒什麽，就在想學校的事。”
随後在手機打上一句欲蓋彌彰的話。
“我們安全了？”
盡管自己也知道這句話欲蓋彌彰，但她不知道為何，總覺得得不到一個确切的回複心裏就總不能安下心來。
對面很快回複：【很安全】
程簡松了口氣，擡眸露出笑臉，正想分享這個好消息。下一秒微信的消息提示繼續響起來。
還是邬姜白，只是這回的消息并不是那麽的愉快。
邬姜白：“他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小心。”
程簡低頭去看，瞳孔裏面映照着的每一個字都仿佛在旋轉着，旋到她的腦子都眩暈起來，同時人也低落起來，情緒肉眼可見的變得糟糕。
程湘敏銳地察覺到，握緊她的手，溫柔的問道，“怎麽了？怎麽突然不高興了呢？”
程簡怔了好一會，臉色有些難看，并如實道：“他…沒死。”
她們都心知肚明這個他是誰。
“就這個嗎？”程湘不可思議，心疼的看着她說：“沒死豈不是更好，我更擔心你。”我生怕你要因為他而賭上自己的前途。
一個畜生的命，和自己親女兒的命，孰輕孰重，她自然是明白的。
程簡別過頭，躲避她的眼神，聲音有些冷，“可我當時下手時就沒想過他能活。”
“不！”程湘揉揉她的頭發，語氣卻很堅定。
她說：“不可以，你還沒成年，你還有大好時光，一個遲早要沒的人哪裏值得我女兒犧牲餘下的時光。”
“他固然是不值得，但同樣，你也不能将所有東西耗費在他身上，那是一種無意義的賭博。”
她雙手扳正程簡躲避的臉，眼神堅毅，“我們會有好日子的，我的乖孩子，會沒事的。”
程湘眉頭舒展，她說，“今日種種，都是意外，我不希望你要背負這些壓力，剩下的事，都由我來解決，好嗎？”
程簡皺起眉，不贊同的看着她，“你想要怎麽做？跟我一樣，也想殺。掉他嗎？”
“不是，但顯然會有更好的辦法。”
程湘想，至少目前，會有一個好的辦法。
行吧，程簡無奈望天，日子還得照常過，她們也只得照常過。
她在手機上敲敲打打，打出一句話。
【我會準時回去上課的。】
邬姜白也回了個，【什麽時候？】
程湘也看到這對話，開口建議，“要不就明天吧。”
程簡點頭，繼續打字，【明天。】發完突然發現一個嚴肅的問題，又苦笑了一下說出了一個殘酷卻又不能忽視的問題。
“媽媽，我們現在沒有房子住了。”
怎麽辦？
到底要怎麽辦。
程湘望着此時疲憊的女兒，臉上沒有表情，眼神一如既往地清澈。
她也在想這個問題。房子炸了，什麽也沒了，如今還要擔心成國平的問題，何況，程簡還要備戰高考，只要高考成功，那麽這是她們離開這裏最好的機會。
程簡提了個主意，“我們去哪裏呢？要不然，回去原來的地方。”
回到那個朝渡路吧。
程湘否決她的建議，嚴肅道：“不回去！”
程簡沒什麽意見，反正也就剩幾個月了，勉強找個地方待一下就行，只要不是露宿街頭。
可是，到底能去哪？程湘仔細想了想，好像還有一個地方，她們可以過去，并且完全不會遇到突發情況。
去找她曾經的朋友——曾意。
曾經極力阻撓她所謂愛情、卻不幸慘死的最好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