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總算生了,喜大普奔
半身。
所以這就已經足夠了。
***
十幾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但糟糕的事情,卻開始越鬧越大,也越鬧越廣。
這一次,鬧“鬼”的不只是地宮發掘現場了,而是整個非天國際。
而事情,在主持考古工作的官員突發心肌梗塞,緊急送入醫院的時候,達到了矛盾最尖銳的頂峰。
慕初晴和陳蓓他們也為了這件事情開始了争論,其實慕初晴的想法很簡單:“這件事我的确可以置身事外,但我想自己去現場看一看,人命其實都是一樣重的,我決意發掘這個現場,是為了我丈夫解謎,而那些工人的命并沒有比我的輕賤一點,假如我的異能可以有所鍛煉的話,那麽這件事上頭,我覺得……我至少能做一點什麽。”
“慕慕,你知道我不放心你的。”陳蓓說的很直接。她的手被某人狠狠攥着---握疼了。
或許是那一點點的妒忌作祟,那貨居然無視了陳蓓的暗示和在桌下的腳踢手撓,就是不吭聲,不支持她。
慕初晴嘆了一口氣:“有什麽可以不放心的呢,我只是去現場稍微看一眼而已。”
“你的性子我還不知道?”陳蓓白了她一眼,“你說的好聽,到時候你不往前沖不想查個水落石出,等到了那邊還玩後縮,哼哼,那你也就不是你了。”
慕初晴搖了搖頭,她的眸光漸漸深沉下來:“蓓蓓,你錯了。”
她低了頭輕嘆一口氣:“若王恂還在,若他還在我身邊,那我肯定一往無前,我肯定無所畏懼,但如今他不在。如你所說,我的性命并不只是我一人的性命,而關系太多太廣,所以我不會……不會罔顧此身安危。這點你可以放心。”
“……真的麽?”半信半疑的口氣。
慕初晴重重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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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蓓看了她半響,一直到某人終于開始暴躁的輕踹她,她這才“唔”了一聲:“那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慕初晴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有點兒玩味的笑容---那眼光隔着厚厚的桌面,準确的“戳”在了在桌下交纏的那一對腳上---那一對腿腳最開始是互踹,打架,到最後卻一個追一個躲的忽然勾引起來,喂喂喂,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麽?
這兩人還真是……
她微妙的眼光看的王恕一愣,半天這才忽然反應過來,還好這貨皮厚,咳嗽一聲縮回了腳,道貌岸然的對着自家弟妹點了點頭:“我也陪九弟妹你一起去一趟吧。”
“二哥護駕,那我就先不客氣的多謝了。”慕初晴笑着答應。
事情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地宮之行,看起來……就在眼前。
125、地宮(1)
地宮這種地方,一提起來讓人想起的,就是那些靈異神怪的事件。
而跟非人類們有過各種接觸的慕初晴,當然不會懷疑那些故事的真實性---所以,她原本根本沒打算帶自家兒子一起前去勘探的。
都說小孩子的眼睛特別“靈”,能看見某些成年人看不見的東西,慕初晴便從沒想過帶自家包子一起下地宮了---她實在是怕,吓壞了自己的孩子。畢竟,這是那個男人的血脈,是他和自己愛情的證明。在他如今行蹤成迷的情況下,她便沒想過,要帶着這個孩子涉險。盡管龍族應該皮粗肉厚,她很清楚自家兒子身上流着的也是同樣隸屬于非人類的血脈,但看着自家包子糯糯軟軟的一團,怎麽看就怎麽只是像一個普普通通的什麽也不懂的小包子嘛。
但是就在她預備好了一切,準備要下那個黑乎乎的大洞下去勘測的那天,大名王奕的這只軟包子,卻忽然之間硬了起來---在家門口死命抓着她的衣角不肯放手,慕初晴只是稍稍掙紮了兩下,包子的眼睛裏就開始溢滿了亮晶晶的水汽,已經漸漸有了父親的雛形的臉上也顯出了叫人不舍的可憐兮兮,她無奈,又死活掙脫不開他的爪子,便只好抱着包子去見來接她的“二哥”,王恕。
王恕是和陳蓓一起來的。
兩個人在門口已經等了一會兒,這會兒瞧着她手裏抱着的包子,王恕只是微微一皺眉,什麽也還沒說,陳蓓卻有些擔憂的瞧了她一眼,遲疑的:“慕慕,這……”
危險程度姑且不論,他們都知道地下必有可疑之處。
慕初晴已經是成年人,她有權利決定自己的行蹤去留,但現在抱着個孩子,又是個什麽事兒呦!
陳蓓話音未落,卻只覺慕初晴臂彎裏不過是一個來月大的孩子很是不滿的在媽媽懷裏瞪了她一眼,她一滞,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麽,那小包子已經拉着慕初晴的袖子咿咿呀呀的開始裝哭了---陳蓓清楚的看見,那眼睛裏的眼淚一滴也沒掉,只是一張小臉皺的可憐兮兮的,那可憐的柔弱勁兒,就好像方才瞪她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慕初晴嘆了一口氣。
她正要開口,一旁邊将一切盡收眼底的王恕已經哈哈笑了起來,伸出手來揉了揉包子只有軟軟胎發的腦袋,手指微微用力,不疼卻帶着一種親昵:“這孩子……”稍稍一頓,口氣裏帶上了幾分森森寒意和淡淡的威脅,“不過你欺負誰都好,老子的女人,只有我能欺負。”
包子瞬間頓了一下,兩個人的眼光在空氣裏撞了一撞,小包子水潤潤的眼睛慢慢垂了下來,抽噎兩聲,抓住了媽媽的袖子把頭埋進了她的胳膊裏,竟是真的再沒繼續哭下去。
慕初晴苦笑着搖了搖頭---哪怕是不敢置信,看完了這些交涉和對話,她這會兒也很清楚的知道,不能把懷裏的這個小包子再當尋常孩子看,她想了一想,擡頭看向王恕:“帶他去,沒事麽?”
王恕傲然道:“我族的孩子,哪怕只是剛剛出生,也不是尋常。”
他點了點頭,“他既然想跟着你,就讓他跟着吧。”
陳蓓方才吃了個不大不小的虧,這會兒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小包子,也就沒再反對了。
于是,這件事在經歷了這麽個小小的波折之後,就這麽定了下來。
***
地宮自打開鑿開始,就頻頻有事故發生。
盡管沒有死人,但不管是當初薄懷負責的時期,還是後來落到慕初晴手裏,在這些不大不小的事故裏頭受傷的人卻并不少。
由于事情各種詭異,各種無法用科學解釋,所以到後來,地宮鬧鬼的傳聞就不胫而走,以至于慕初晴一下“暫時停工幾天”,工錢照發這樣的命令之後,那些本就已經是驚弓之鳥的民工們竟是一個也沒有留下來。
哪怕是像傳聞裏的那樣,他們曾經想過地宮裏頭陪葬古董什麽的可能價值連城,那也得有命去花才行!
慕初晴他們來到這個黑峻峻的洞口的時候,正是正午。
陽光十分熱烈,但一站到那個洞口那邊,慕初晴卻激靈靈的打了個寒戰,只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竟是遍體生寒,背上直冒冷汗。
盡管心裏告訴自己,這種寒意只不過是因為地下溫度和地面被陽光照着而産生溫差的緣故,但慕初晴心裏卻冷不丁的冒出了另外一種聲音:如果世界上都有龍族這麽非科學能解釋的存在的話,那麽或許,這地宮裏頭存在着其他的非自然生物,也是可能的吧?
盡管瞬間覺得背上發寒,但既然已經到了這裏,也早就已經做了決定要盡力弄清楚地宮的真相,慕初晴卻還是咬了咬牙,拿起了旁邊地上放着的照明燈,向着旁邊的王恕和陳蓓笑了一笑:“來,我們下去吧。”
這裏的發掘已經進行了數月時間。
薄懷在時,不惜人力物力的發掘,已經将整個地宮的大致輪廓摸得**不離十了。
這是一座“四券形”的地宮。
而這座地宮,顯然保存的極為良好,四券俱在,根據專家的彙報,竟然沒有絲毫被盜掘過的痕跡,也不知道是怎麽瞞過那些為金錢利益所誘惑的盜掘者的眼睛的。
慕初晴他們下去的方位,正是地宮當中的墓道,走在黑峻峻的地道裏頭,手中的燈光也随之微微搖晃,影子在牆上張牙舞爪,再加上周圍安靜到落針可聞一般的氣氛,慕初晴竟不由自主的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快了幾分。
慕初晴攥緊了拳頭,她能聽見自己的呼吸急促,然而舉目頻頻四下張望,卻竟是什麽異常也沒有,哪怕她運足了目力,也只能看見黑暗處,泥石縫中滲漏下來的水跡,那是這甬道裏反複不斷的“滴滴答答”的來源,而除此之外,竟是毫無異常。
饒是如此,她也并沒有放松自己的警惕。
但一行人幾乎是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甬道盡頭,卻是任何事情也沒有發生,一直到,他們走到了墓道的盡頭,打開了已經被“發掘”過的券堂的石門,穿過黑暗的券堂,走到了內部的第二道石門面前,王恕這才停下了腳步,看了一眼他手裏的地圖---圖紙雖然畫的比較簡陋,他看起來頗有些吃力,但上頭标的清楚,這裏頭就是墓室,而那塊頗有些神異之處的血玉,就是在這個券堂裏被發現的。
“弟妹,裏面就是墓室了。”王恕沉吟片刻,看了一下面前的石門----圖紙上頭标的清楚,之前的勘測,到此就戛然而止。
這一道石門,他們用盡了方法也打不開。
這石門重逾千斤,根本非人力可開,在考古人員們看來,恐怕要打開這墓門唯一的方式,就是用炸藥炸開,但炸藥的劑量卻極難控制,此地的土質并不堅固,一個不好,怕是連內部的陳設也一并炸毀---這才是開發最大的難點。
他一語已畢,慕初晴卻像是泥塑木雕一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竟對他的話毫無反應,若不是尚能聽到她的呼吸,王恕大概要以為,站在那邊的是一幅雕像了。
他猶豫了一下,片刻之後還是喚了一聲:“弟妹?”
依舊毫無反應。
王恕這下着急了起來,重重咳嗽了一聲:“弟妹?!”聲音高了幾分。
慕初晴忽然渾身一震,懷裏抱着的小包子“哇”的一聲高聲哭了起來,她手一抖,王奕幾乎要被她掉在地上,陳蓓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把小包子摟在了懷裏頭,忙不疊的開口時,一擡頭卻對上了一雙綠幽幽的眼睛,她陡然打了個寒噤,待得定睛去看,卻發覺自己的好友已經一聲不吭的軟倒在了地上。
***
出了這樣的事情,探險自然不可能再繼續下去了。
王恕和陳蓓一人一個抱了母親和孩子出了墓道,一路上饒是兩個人都是藝高人膽大,卻竟也覺得有幾分說不出的擔憂驚懼---在墓道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們誰也沒看見。
一直到出了那鬼地方,到了陽光底下,陳蓓把慕初晴平放在地上,過了好一會她這才悠悠醒轉,似乎是又過了很久,她這才回過神來,雖是勉力鎮定,眉目之間卻晃過了一絲無法掩飾的驚懼。
陳蓓終于忍不住:“慕慕,到底出了什麽事?”
她無法忘記,當時她看見的那雙閃着幽光的眼睛。
就好像……不是人的眼睛一般。
“我……”慕初晴咬了咬牙,咽了一口唾沫,似乎是要借着這個動作掩飾她的恐懼,她冷不丁的打了個寒戰,直到對上陳蓓擔憂的眼睛,她這才嘆了一口氣,“我的确看到了某些……不該看到的東西。”
那石門背後的東西。
那墓穴內部的真相。
126、地宮(2)
慕初晴定了定神,才緩緩的将她方才看見的情景慢慢的描述出來。
饒是已經在陽光照耀之下,一邊回想,她卻依舊覺得遍體生寒,幾乎是不由自主的,她握着陳蓓的手微微用力,幾乎攥的這位好友都覺得手上疼痛起來。
“蓓蓓,你知道麽,那門之所以會打不開,是因為……是因為有東西頂着大門!”
慕初晴咽了一口口水。
她的目力現在已經足以透視,和之前的不可自控不同,自打兜兜出世之後,再加以鍛煉,她現在的透視是已經可以随心所控了。
所以方才,在地宮內部,她就運足了目力透過那厚厚的石門往裏窺視,想要找出內部的機關。
石門用的材料很厚,這一眼望去,虛虛一看大概就重逾千鈞,厚度大概有一米左右----內部十分致密堅固,也不知道是用什麽方法搬來放在這裏做門板的。
她舉目望去,視線穿透重重石壁,但誰知道剛剛越過了那石壁之門,卻正正對上一雙血色雙目,慕初晴還沒來得及回神,便已經覺得冷汗滲透了後背---她看不清楚那雙眼睛是屬于一個什麽樣的人,或者說屬于一個什麽樣的東西,只知道那東西給她極大的威懾之力,讓她即使是隔着厚厚的石門,卻不由自主的連一動也無法挪動。
當時的恐懼感還殘留在心裏,以至于她在敘述這段話的時候,竟有些前言不搭後語,話音淩亂不堪。
陳蓓是親眼見了她當時的反常的,作為慕初晴的好友,她當然清楚,自己這個好朋友的心理抗壓能力其實不錯,這會兒竟表現的這般不堪,想必那東西當時給她的壓力,肯定比她說出口的更大。
她和王恕對視了一眼:這石門背後的東西若還活着,為何他們竟絲毫沒有感覺?
她沒有感覺或許正常,但王恕根本沒有感覺到,那地宮之中有任何活物的血氣啊!
不單單沒有血氣,他還沒有感覺到,內部有任何的邪祟存在,就連兜兜,似乎也沒有什麽反應---以他們的血脈來說,要是那有一雙血色眼睛的東西是什麽粽子之類的,怕是瞬間就被這兩只給拍扁了。
慕初晴忽然閉上眼睛沉思片刻,補充了一句:“還有,那門之所以打不開,我能感覺到,就是那個東西用什麽死死的壓住了門的下部,以至于不管用撬棍還是千斤頂,各種工具輪流上,那大門都紋絲不動。”
王恕摸了摸下巴:“先不管這東西到底是什麽,這麽說來,它是不想我們進去了?”
慕初晴點了點頭,心裏卻又冒出了另外一個疑問:“可是那塊血玉……”
地宮這東西,是作為墓葬而建造的。
不管是何種墓穴,功用其實都是一致的:葬死人的。
而裏頭的東西不管多豪華,說白了依舊是陪葬品。而那塊血玉,不管它的效果如何神異,不管它有多麽大的來頭,也就是随葬品之一----哪怕是龍血所沁,卻還是成了那墓穴主人的陪葬品和玩物。
那個不知是死是活的怪物不讓人進最後的墓室,但卻又任由別人拿走随葬品,怎麽想,都不合常理啊。
慕初晴咬牙道:“看起來,只要找出了那個東西的真正身份,把它弄出來或者弄開,我們就可以……打開墓門了。”
幾個人再商量了一番,眼見得天色不早,王恕和陳蓓便将慕初晴送回了家中,告辭離去。
他們一走,慕初晴便抱起了兜兜。
她的臉上這時才顯出了幾分驚懼,低聲看着兒子說道:“兜兜,你有看見麽?”
原不過是為了傾瀉情緒才這般說的,她實際上也沒指望兜兜給她什麽答複,誰曉得兜兜的小臉上居然也顯出了幾分少見的鄭重,含着手指小小力的點了點頭,咿咿呀呀的手舞足蹈起來。
慕初晴一怔:“你也看見了?那副……棺材?”
石門有一米多厚度,高度足有六七米,而那墓室的空間,比外頭的甬道不知道要高多少,而如此巨大的空間裏,只擺放了一具棺材。
那棺材底下是一個非常碩大的池子----裏頭仿佛還有液體在泊泊的流動着,四周昏暗,再加上石壁的阻隔,她看不清楚那池子裏的究竟是石壁上流下來的乳液又或者是本身就有的液體,但那棺材本是橫向躺在那池子底部,卻在他們伸手摸上石門的瞬間,那棺材仿佛是活着一般的人立而起,死死的橫過來,抵住了門的下部。
然後,就是那雙可怖的血紅色的眼睛。
似真似幻,慕初晴一時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回想起來,自己能輕松的看透石門,但竟無法看透那棺材的材質。
所以她根本無法确定,自己看見的究竟是不是真實,所以很多細節,她并沒有對王恕他們說出口。
只是現在這裏,只有自己和兜兜,卻是不妨的了。
而兜兜的反應,似乎卻證明了她看見的景象并不是幻覺。
慕初晴沉吟片刻,搖了搖頭:“若那東西還活着,又怎麽會甘于自禁于地底不見天日?若那東西早就死了,又怎麽會有如何神異的反應?匪夷所思……”
她想了很久不得甚解,索性暫且把這件事抛開,吩咐了手下去收集所有有關于血色眼眸相關的歷史資料,便自顧自的先處理起了文件。
***
然而當晚,慕初晴竟發了噩夢。
在這個夢裏頭,她似乎是很清醒的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但不管她怎麽努力怎麽掙紮,卻都無法從夢中醒來。
她身處一處雲霧缭繞的仙境,景物似幻似真,一切都浮在茫茫雲海之內,原該是仙境一般的景色,但偏生四周的天色卻是血一般的鮮紅,而雷光在遠處瘋狂的咆哮着,閃電劈開了昏暗的天幕,那是一片黑沉的天地之下,唯一的亮色。
她在這雲霧裏疾跑,一瞬間不知道沖出了幾萬裏之遙,一直等到體力耗竭,精疲力盡,四肢像是灌了鉛一樣的沉重起來,這才慢慢停住了腳步---只稍稍一頓,四周便圍上了很多很多的人。
看不清那些人的臉。
只能感覺到四周鋪天蓋地而來的惡意,只能感覺到那種仿佛是被沉入水底一般的絕望,她茫然四顧,卻不防一道雷霆當頭劈下,而她用手緊緊抱住了頭,卻依舊無法承擔那種仿佛是要把她從中劈開一般的疼痛。
那疼痛越來越烈,越來越狠,慕初晴只聽得自己的唇間吐出了低低的呻吟,然後她耳邊傳來了稚嫩的哭聲:“媽媽,媽媽!”
下一秒她倏然睜眼,面前出現了兜兜帶着淚意的眼睛。
夢中的疼痛讓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那痛意仿佛還殘留在四肢百骸的角落裏,但定睛往身上看去,卻全無一絲傷痕,只是那種痛是那樣清晰分明,根本不像是做夢,而像是現實一般,兜兜忽然用小手緊緊攥住了她的手,慕初晴的腦海裏傳來了兒子嫩脆的嗓音:“媽媽,剛才……”
兜兜咬了咬牙:方才分明有一道暗影,遮住了慕初晴的身體。
只是一道影子,并非邪祟,并非鬼魂---甚至以他也分辨不出那無形無體之物到底是什麽,若不是他看見自己的母親忽然渾身發抖,他幾乎都無法察覺,原來那東西真的在暗暗加害自己的媽媽。
爸爸不在,他作為家裏唯一的男子漢,就應該保護媽媽的。
但該死的,他連那個到底是什麽分辨不出---他的傳承記憶裏沒有,但兜兜隐隐約約,從那東西身上嗅到了某種今天聞到過的味道。
他只能肯定一點,這暗影,一定跟那個地宮有關。
而母親,一定是從那裏頭被那東西盯上的。
慕初晴聽他一番緊緊張張絮絮叨叨的說完,忍不住也微微蹙起了眉頭:一則身為人母居然要自家兒子保護,簡直是讓她恨不得找根繩子吊死算了,二來,她發覺自己今天的探險,居然根本談不上解決麻煩而是又招惹了一大堆的謎團,慕初晴便忍不住的開始自責了。
她仔細的想了一想:方才那一番情景,根本不像是做夢,倒像是……像是身臨其境一般。
那些責罵,恨意,撲面而來的惡念,都像是誰記憶裏的場景,像是誰的親身經歷。
假如是這樣……那麽是不是,她只要不做夢,不睡覺就可以了?
最少,在得到更多的信息用之以解開這個謎團之前,她恐怕必須得堅持一段時間的無眠無夢,她至少,不能讓自己變成自己兒子的累贅啊。
而如她所料那般,那暗影,的确沒有在她清醒的時候主動的來找她。
難道,那東西的确如她所想那般,是只能在夢中作祟的麽?
秘書的效率倒是不錯,最少,她把她能查到的,網上和實體的所有關于她所提到的那東西的資料,在第三天堆到了慕初晴的案頭:整整十個文件夾。
127、公婆(1)
材料太多,資訊太多。
對于一個有着上下五千年歷史的古國來說,在歷史當中遺留下來的神話故事浩渺如煙海,而要在那些零碎的只鱗片爪之中找出那個“可能性”來---哪怕已經經過了篩選,卻的的确确,還是一個大工程。
慕初晴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一看就是三天。
以至于當陳蓓因為打不通她的手機最後擔心的找上門來的時候,打開家門乍眼一見她就吃了一驚:“慕慕你這是……”
那臉上的黑眼圈濃的可怕,臉色青黑,本來黑白分明的眼瞳裏全是血絲。
她有些詫異又心疼:“你該不會從那天去了地宮發掘現場,就沒好好休息過吧?”
慕初晴端起桌上已經涼透了的咖啡喝了一口,沉默了一下,只是搖了搖頭沒回答,但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實際上已經很明顯了。
陳蓓看着她的模樣就知道勸不住她,欲言又止。
慕初晴擡起頭來淡淡的彎了彎唇角:“蓓蓓,我沒事。”
當人有寄托的時候,就會充滿動力。
王恂失蹤了,她看似若無其事,看似還在精神百倍的繼續她的生活,但實際上,對那個男人的擔憂,卻無法将自制的紊繞在心頭。
睡覺的時候會想他現在是不是在受折磨,吃飯的時候會想他是不是能吃飽飯,看着家裏的一切,都想到是他親手布置打理的,每一件舊物都會勾起懷念和相思,如今哪怕嘴上不說,夢裏卻還是會夢見舊時和他在一起的時光。
為了避開那種無孔不入一般的思念和悔恨,有一些事情可以做,能有個寄念,反而還是好的了。
何況,被保護的太好,她能做的從來不多。
陳蓓很清楚她外柔內方的個性,嘆一口氣不再多勸,只開口問道:“慕慕,你有什麽新發現麽?”
一說到這個,慕初晴的眼睛就亮了起來。神色疲倦,但眼眸卻亮的如同晨星,精神亢奮。
她從那幾個文件夾裏拿出了最上面的一張---在陳蓓到來之前,她就是在反複的看着這一張紙。
這是她在幾乎要翻完所有的資料之後,經過比對,找出的最有可能的答案。
“這是……”陳蓓有些疑惑的接了過去。
她本是一目十行的往下掃,但看到中間便漸漸屏住了呼吸,待得最後看完這才深深喘了一口氣,一擡頭對上慕初晴含笑但卻凝重的神色,她點了點頭:“的确,很有可能。”
紙上記述的故事很簡單,和H市的曾經的一處景點直接相關,而這處景點,就叫做“斬龍臺”。
據說,數千年之前,先人治水之時,曾得神女所助,在H市斬龍鎖蛟---然而世易時移,斬龍臺周圍的草木早已在轟轟烈烈的工業開發當中被斬伐殆盡,原本高聳的鎖龍柱被炸平,連斬龍臺的傳說,也早就杳不可聞。
倒是虧的慕初晴的助理還真的翻出了這樣的記載來----實在是精英中的精英了。
“我後來做過一個夢……”慕初晴深吸一口氣,将那晚所做的噩夢一一道來,“如今想起來,那場景,實在像是這傳說中‘刀斬惡龍’,‘鏈鎖惡蛟’的情景,”那周圍圍着的密密麻麻人和叫嚣,可不就像是法場上的喧嘩?
至于那些圍觀者對那被行刑者的惡念,以上古之時人和自然對抗的情況來說,也是合情合理的了。
她一口氣說完,陳蓓聽完忍不住長長吸了一口氣,面上顯出了幾分難色:“慕慕,你又怎麽确定,那棺中的,真的是龍裔?”
慕初晴嘆了一口氣,伸手取過了另外一張紙,打開一看,陳蓓才發現竟然是H市的古地圖,慕初晴指了指那張地圖上的某個位置,再打開另外一張H市的現在地圖,兩個人一比對,陳蓓這才恍然大悟:那地宮現在是處于市郊,但H市在這些年間已然是擴建了無數倍,在以前,那地宮所處的,卻是群山之間,而那處的小村落,名喚龍坡村。
再往外,正是古時候的鎖龍柱所在之地。
“若顧名思義,這村落既然叫龍坡村,想必跟龍就有分不開的聯系了。若不是有龍鳳出沒的傳說,就是……蛟龍隕落之地。古時候先人治水,便是于此斬蛟鎖龍,便是得神女相助,那蛟龍總也有神通,便是死了,遺骸說不定……也有些古怪,”說到‘古怪’這兩字,慕初晴眼前又浮現出了那日所見的血色棺材,她忍不住的一陣心悸,臉上卻沒顯出,只續道,“恐怕是為了保險起見,給那龍的屍骨造個地宮來鎮壓,也是題中應有之意了。”
陳蓓聽着她的一番分析,心裏也漸漸将整件事給串了起來。
實際上那一日在地宮當中,見到諸般幻象的只有慕初晴一人,對她和王恕來說,并沒有太多的感觸。
這也是為什麽,兩人分明都是聰明人,但在此時,只有慕初晴一個人率先想到了這許多的原因。
陳蓓細細沉思了一會,最後卻斷然開口,将手按住了慕初晴手中的文件夾,低聲說道:“慕慕,此事暫且到此為止。”
不防她忽然來這麽一句,慕初晴一愕,怔怔擡頭:“為……為什麽?”
“到此為止。”陳蓓咬牙一字一頓的說道,“慕慕,若此事當真和上古之龍有關,不管是為了鎮壓也好為了別的也罷,那東西被鎮在那處千年,怨氣必然滔天。何況,以那個東西的輩分和神通,遠不是我等可以輕捺其鋒的。為了你的安全,也為了王恂的囑托,我都不能眼睜睜看着你以身犯險。”
“……”慕初晴古怪的看着她,半響這才幽幽說道,“難道你是要我就此放棄不成?”
“不……”陳蓓眯起了眼睛,最後長嘆了一口氣,忽然來了一句,“我說慕慕,哪怕是醜媳婦,也該見公婆了吧?”
“啊?”慕初晴怔住。
陳蓓攤了攤手:“這事兒本該讓那誰親自來做的,畢竟兒子帶兒媳婦見公婆才合适,不過……如今既然出了這樣的大事,那讓你小叔帶着你去見見公婆,也是權宜之計吧?”
“……”慕初晴半響說不出話來。
見公婆?她原以為自己的這樁戀情,對象不是人類,所以也不必有人類的那些……曲折婉轉。
何況,王恂提過他家裏的那些兄弟,但從來沒提過他的父親母親。
如今忽然來這麽一出,她實在有些……措手不及。
她想了很久,忽然驟然一擡頭:“蓓蓓,他父母既然在世,那他失蹤的事情,他們難道毫不在意?”她忍不住的長長吸了一口氣,“便是毫不在意,難道對兜兜也……”到底也是血脈至親啊!她之前以為王恂父母早已不在也有這方面的原因,畢竟哪怕他們不待見她,總也會關心自己的親孫子的吧?不聞不問,她當然以為……王恂早已經沒有別的親人了。
和從小在龍族內部長大的陳蓓不同,慕初晴對龍族內部的事務,除了那些隐世之類的規條之外,幾近于一無所知。
陳蓓無奈的笑了一笑:“你到時候見了他們,你就知道了。”
“欸?”慕初晴偏了偏頭:難道還有什麽內情不成?竟如此難以啓齒……
***
說起見公婆,實在是一件非常讓人頭疼的事情。
慕初晴自個兒糾結了很久。
這見面該怎麽說?
對不起,把你們兒子弄丢了?
對不起,請你們幫忙幫我一起把你們兒子找回來?
抱歉,先斬後奏結了婚還沒拜見過你們?
抱歉,我一直以為你們是死人?
要是這麽實話實說……她會不會……被直接丢出門啊!
何況,還不知道人類世界裏的結婚,在他們那邊有沒有“法律效力”呢,也不知道王恂長這麽大,在他家裏有沒有什麽“未婚妻”啦,或者“前女友”啦……
慕初晴越想越頭疼,只在卧室裏來來回回的抱着手臂走來走去,旁邊嬰兒床裏原本在爬來爬去的兜兜看着她,也不爬了,伸出手臂來“咿咿呀呀”的叫着要媽媽的關注。
慕初晴回過神來,看着兜兜伸長了手臂,站立不穩還拼命往前撲的樣子啞然失笑:“不是能跟我心靈溝通麽,裝什麽大頭蒜!”
那是因為“咿咿呀呀”的賣萌,媽媽會更快注意到我呀!
某個聰明的小鬼在心裏這麽說着,一邊很有點兒故意的,把另外一只手伸進了自己的嘴裏想去啃---他很清楚,他媽媽肯定會……
果然,慕初晴一見他的動作,立刻一個箭步跨上來,把他粉嘟嘟肉呼呼的手給抓了出來,這會兒也忘記了自己先前還在糾結見公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