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灼灼其華(一) 逼仄的空間給了她……
暖陽掠過天地的中線, 在朱紅牆、琉璃瓦下,隔着沁格門的一道門檻,時間都有些許凝滞, 在二人之間。
陸绶喉嚨微滾, 像是要開口問安, 可不料公主一把将他拉入了沁格門,抵在了牆角裏。
“殿下,這是內宮,微臣——”
公主堵住了他接下來的話。
她攥着他的衣角, 踮起腳尖, 像是一只小狐貍, 輕輕啃噬着他。
她磋磨着他的下唇,咬下一個滾燙的印記。
陸绶十分局促,緊緊攥住公主胡作非為的手。他那雙一貫沉靜的眼睛, 此刻慌亂不堪。
公主感覺到了他的尴尬,她停了下來。
在這幾乎密不可分的距離裏, 她輕輕撫上了陸绶眼尾的羞/澀。
“想說什麽?”她繞着陸绶的手, 輕輕打開了他的指尖。
陸绶的話被公主動作攪得七零八碎, 他語無倫次:“殿、殿下,這是,是內宮。微臣不能跨過來。”
成華斜眼睨了一眼那在她心裏萬分該死的門檻,感嘆了陸绶對着禁城規矩的了如指掌,她恹恹道:“可是這麽多天,想你, 我的——大人。”
陸绶心微微顫了一下,差點就要控制不住。
他連忙別過臉,轉着話題低聲道:“陛下打算讓微臣跟着楚王殿下負責這次扶圖獵場接見諸國朝拜。”
“還有, 陛下認定耶诃大汗會擾亂邊疆,想給微臣一個機會,去凜州。”
去哪裏?凜州?!
成華的心陡然被提起,“為什麽,父皇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聲音突然帶上幾分尖銳:“上次你去凜州,差點少了半條命!”
“我去找父皇!”
陸绶輕輕捏住公主玉白的手腕:“殿下,請聽微臣說完。”
成華回過頭,好整以暇看着他,她的目光裏帶着拒絕,仿佛在說你去一個凜州試試。
陸绶垂下眸看着公主:“這是微臣的機會。”
“什麽機會?”成華輕笑道:“送命的機會?”
陸绶也不惱,只是定定回望着公主:“這是微臣可以和殿下站在一起的機會。”
“微臣今日,向陛下求娶了殿下。”
成華眨着眼睛,宛如被凍住了一般。
陸绶、陸绶竟然求娶了她?
他将自己放得那樣低,低到幾乎她不說話,就絕不主動一次的人,不知道是想了多久、鼓了多少勇氣,竟然求娶了她!
成華擡眸,卻看見一張略是擔憂的俊容。
陸绶有些慌張看着她:“殿下,是不是你不願意微臣這樣?”
“微臣沒多想,微臣本該先問你一聲的。”
成華看着一貫從容不迫、萬物了然于胸的陸大人,為她一個眼神就焦急不堪,除了巨大的滿足,餘下的就是心疼。
她的陸大人,怎麽能這樣好呢?
她該怎麽獎勵他呢?
成華不由分說,堵住了陸绶未說完的話。
什麽破宮規、什麽破門,想那些做什麽?
她仗着陸绶不敢對她用力氣,強勢地把陸绶按了回去。
逼仄的空間給了她無盡的靈感,對付陸绶,她多年的話本不是白看的。
唇齒交彙間,公主巧妙地擦過,她吮吸着、挑逗着,在輕輕地嗚咽聲裏胡攪蠻纏,激得陸绶羞/恥/感劇增。
雖是一步之隔,但這裏是內宮,而且随時會有宮人……
公主像是在他耳邊吹氣:“專心點。”
她提點他:“記得《鎖玉》麽?第二十八章 回是怎麽寫的?你教我?”
陸绶原本就對公主沒有絲毫的克制力,更何況她此時循循誘導。
他告誡自己不要胡想,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讓公主再被禁足,可偏偏腦子裏卻不自覺連成了許多文字。
那是在沅郡,公主逼他抄的。
此刻,陸绶只覺得一陣顫栗從後脊攀爬,他喉結不由就滑了一下。
公主敏銳地發現了這一點,她玉手纖纖,輕易拂過他的脖子,旋即像是站立不住,埋頭在他的頸窩。
猝不及防,輕輕吻過他的喉結。
陸绶呼吸陡然沉重,這一瞬間,他只覺得他此生算是栽了。
公主總是這樣,能輕易讓他心神不定,讓他手足無措,讓他什麽也不想,只想慣着她、由着她,俯首稱臣。
陸绶情不自禁,将公主按進了自己的懷中,他箍着公主的腰肢,向上提了提她……
直到公主的馬車自青鸾殿駛向公主府,陸绶都十分沉默,在暗自懊惱怎麽能在朗朗乾坤下,由着公主那樣呢?
成華看着士氣低落的陸大人,心情卻是分外的好。
憑着陸绶的恥度,他也就是和她見面打個招呼。
可看看現在,他不僅已經習慣了公主府的居住生活,還能由着她在內宮抓皺他的衣服。
啊,陸大人在一旁無可奈何地整理着衣裳真的好耐看!
成華朝前試探了幾分後,她幹脆握住了陸绶還在整理衣服的手:“不至于吧?陸大人。”
“我又沒在內宮就想念你的身子吧,至于這麽生氣?”
陸绶頓了一下,他很想和公主說些什麽,但仁義道德、禮儀典範到嘴邊,卻又無從張口。
公主不聽這個。
他呆怔半刻,終于道:“是微臣的錯。”
公主點點頭,深以為然道:“當然是你的錯。誰讓你老是誘/惑我?”
陸绶:“……”
成華見玩得差不多,又正經起來。
這不正經還好,一旦正經起來,想得全是不好的事。
父皇讓陸绶跟着二哥将扶圖獵場上的諸國朝拜做好,按他的說法,就要去凜州了。
凜州,無論路上陸绶怎麽向她保證不會出問題,她還是忘不掉耶诃率鐵騎攻打山月關,陸绶孤立無援的結局。
薛予羨要幫陸绶才行。
她道:“你若去凜州,要什麽時候回來?”
陸绶頓了一下,實言分析道:“若是耶诃異動早,很快便能回來,要是他不南下,怎麽也要兩三年。 ”
成華沉默許久,盯着陸绶道:“你是不是不想娶我?”
在陸绶一副殿下怎麽又開始胡言亂語的表情中,成華道:“兩三年後,我都是京城最老的姑娘了。”
“你不看,連瓊枝都要嫁人了,她可比我還小……”
……
正如所有人都沒想過的那樣,景國公府的第一個貴女出嫁,竟然不是曾經名動京城、“雙姝”之一的華裳縣主景榮枝,而是那個從來都寂寂無名的庶女景瓊枝。
要說以往,世家大族的姑娘出嫁,八成都是先姊後妹,更別說讓一個庶女越過嫡姐。
但所謂世事難料,就憑借如今接二連三的事,華裳縣主的名聲就實在算不得好了。
至于景瓊枝,那可真正是走了運。
先是由成華公主極力幫助,讓她封了縣主,并擡了她母親的地位。後又有鎮南侯府吳世子下聘求娶,此生只願一人,實在令人豔羨。
成華看着吳謂送來的請柬,正紅色的紙上黑字飄逸,落款處一個狂草,一個簪花小楷,兩人字跡相纏,說不出的濃情蜜意。
她擡眸恨恨瞥了一眼陸绶,對方正在離她不遠處,專心致志看着公文。
看看人家的夫君,多積極!景瓊枝如今還在景國公府呢,他都能把每張請柬做好,送給景瓊枝寫名字。
可為什麽陸绶就和她甜言蜜意一番都抽不出時間?
她越想就覺得應該和陸绶談論一下這個問題:“陸绶,你在做什麽?”
成華看見陸绶頭也不擡,一邊翻着公文那張薄薄的黃紙,一邊道:“看公文。”
成華眯了眯眼,故作漫不經心:“昨兒吳謂來給我下請柬,他問我要送什麽禮給他,你想不想知道?”
“嗯。”
只一個嗯?
成華翻了個白眼:“我說,我和陸大人合起來為他們的新婚之夜添一瓶上好的春/藥。”
“已經寫好了名字,就在禮匣裏放着。”
陸绶如今對個別的字眼分外敏感,幾乎是一瞬間,他就擡起了頭。
公主正一副天真單純的模樣,躺在塌上,以一個近乎完美的姿态慵懶地看着他。
無聲撩撥。
陸绶抿了抿唇:“殿下,這個禮未免不妥帖 。”
成華點點頭:“吳謂也這麽說。”
“他說這種東西,只适合給那種佳人在懷,但只喜歡公文的冷淡人士。”
她略作無辜的模樣:“陸大人,我覺得他在說你,你可不能讓他比下去。”
陸绶看着小狐貍一樣狡黠靈動的公主一本正經說這些話,心下十分無奈。
他究竟是有多冷淡,多晾着她,才能讓公主這麽拐彎抹角?
他道:“殿下,你非要這樣說?”
成華點頭:“對呀,吳謂想讓我帶你也去,我對他說,你忙到都不能和我溫存,去一次婚禮太浪費時間!”
在公主笑意盈盈的挑釁裏,陸绶終于欺身壓住了公主。
他居高臨下,想給公主一些盡管不怎麽有用的威懾,可對上公主的眼睛,卻發現她滿眼都是:快點 ,利索點,讓我們大戰一場!
陸绶徹底折服。
他含着無盡的無奈,輕輕撫着公主的面龐:“殿下 ,你這段時間喝的藥是什麽?”
公主臉色陡然一變,卻又不鹹不淡揭過去:“之前若不是你假死,我又怎麽會傷了胃?”
看着陸绶聽罷便幾分呆愣的模樣,成華又安慰道:“不過,等再過一半個月 ,我就不吃了。”
陸绶過了良久,才點點頭:“明明生着病,又為何這般招惹微臣。”
他輕輕嘆了口氣,充滿愛憐:“殿下如今的身體,受不住微臣的。”
成華:“……”
她一瞬間激起了鬥志,她怎會不行,陸绶想讓她證明自己嗎?
陸绶卻不由分說按住了要彈起來的公主。
他低低哄着不知道為什麽變了神色的公主:“殿下睡一會兒,等微臣做完了這些,抱着你去馬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