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逾禮(一) 他竟然冒犯了公主!……
成華公主牽着陸绶, 急急匆匆上了馬車。
在水亭這不遠的路途上,她能感覺得到,陸绶慢慢變得有些狂躁, 他在隐忍、克制, 無奈這鋪天蓋地向他卷來的藥物作用慫恿他。
二人相牽着的手, 不知不覺間就變成陸绶對她的桎梏。
成華被他捏得生疼,但她什麽也沒說,只是對着尉栎道:“這是什麽藥,這麽烈?”
尉栎看了一眼:“公主, 得快點回公主府, 讓宋嬷嬷看看。”
成華有些心急, 她點點頭,反握住陸绶的手,輕聲安慰:“陸绶, 你忍着些,尉栎很快就能帶我們回家。”
馬車環境畢竟不如外面, 有些許逼仄。
陸绶竭力保持着清醒, 在進入馬車的瞬間, 便放開公主,躲得遠遠的。
他抓着馬車角落的靠枕,手上青筋繃着,昭示着他現在如漲潮似的情緒。
熱浪襲來,他有些難耐,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星藍色的衣領橫在他的頸口上, 被他一拉扯,明顯的鎖骨從衣口躍然入目。
他喉結上下滾了滾,脖頸上浮出密密麻麻的小汗珠, 鋪散在他滲出粉紅的皮膚上。
成華公主聽着他壓抑着情/欲的低嘆,一股若有若無的酥麻像是從尾椎骨攀爬上來,直直進了心底。
如若是情藥……公主的憤怒降下去幾分……
她正想着坐回去,可陸绶卻像是難受至極,從離她最遠處的座椅上翻了下去,摔在地上。
這一聲巨響驚擾了成華剛剛平息的心緒,她的擔憂卷土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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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華毫不猶豫靠近幾分,想要把陸绶扶上去。
“陸绶,我扶你起來!”
陡然接近的玉蘭香味,宛如無數綻放的情愫,一瞬間盛開在陸绶的心海裏。
他的燥熱迅速翻騰,霎時模糊了他的意志。
他只覺得自己陷身于一片幹涸之中,急需一場大雨。
迷蒙間,他竟一把攥住了公主的手腕,将她拉倒在馬車裏。
“啊!”公主被猝不及防的變故驚得尖叫一聲。
接連着的是尉栎的聲音:“公主,是否要屬下進去?”
陸绶的手還在公主的皓腕上握着,他壓下了公主的身體,讓公主趴在他的身上。
成華公主沒想到竟變成了這樣,但還是強撐着道:“尉栎,不準進來!”
成華垂下頭,與陸绶的鼻尖幾乎要磕在一起,二人呼吸纏繞,成華在這緊密的制約中幾乎沒辦法呼氣。
“陸绶,你先起來。”
公主聲音有些接不上,抖了一下,可這一抖,卻讓陸绶醒了幾分。
陸绶強/制讓自己清楚一分,卻看見的眼前的場景。
他竟然冒犯了公主?!
只是一息,他下意識推開公主,抽出了公主發間的金簪,毫不猶豫順着掌心便化開一道極深的口子。
血順着傷口冒了出來,速度極快,又濺落在馬車裏。
疼痛讓陸绶清醒幾分,他半跪着立起身體,微不可查退了一步,聲音不穩,帶着喘息:“殿下,地上涼……”
成華一句話也沒說,她怔然看着陸绶冒血的手掌心,心疼和氣憤一起湧起。
“這、這是做什麽?”
陸绶道:“這藥霸道,微臣沒有多少自制力。”
更何況,面對公主,他更是控制不住。
“那你就傷自己?”成華的尾音發顫,幾乎要哭出來。
如果看着陸绶傷自己,陸绶一次次受傷,那她為何還要靠近?
比起他這樣做,還不如就讓她……
她擡眸,目光閃閃,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 。
陸绶看着公主,不自覺又退了一步:“殿下,離我遠點。”
許是這個變故,陸绶竟然一直克制着自己,直到馬車進了公主府。
成華沒有多說話,她率先跳下馬車:“去浮雲湯池,尉栎,你扶陸绶進去,讓宋嬷嬷也一道過來。”
浮雲湯池是公主府內的一個人工溫泉,引地下溫泉水,是公主府最為精致的一處。
在湯池旁,種着各式的花,綠藤植物像是園子裏的一樣攀爬纏繞。
頂處的絡石花搖着白色的花骨朵,下面牡丹也好、芍藥也罷,鋪出玉紅、淺粉的霞。
成華焦急地立在湯池旁,看着宋嬷嬷端詳陸绶:“嬷嬷,陸绶到底中了什麽?”
宋嬷嬷擡起頭,“殿下,陸大人中的藥并不常見,是南疆的盡歡。”
“這藥如酒,常人無法分辨,初時只覺得是醉意,再後來便如烈火烤炙,意亂情迷。”
“而且,确實比一般的藥霸道,看這樣子,陸大人怕是還要再熬一個把個時辰。”
“個把個時辰?”成華有些難以置信。
她向溫泉看去,陸绶正倚在溫泉的白玉石壁上,他牙關緊咬,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抓在玉壁上。
他那麽難受……
“沒有辦法?”
“扛過去便好了。”
成華沉沉看了陸绶一眼,她這輩子本就是要來找陸绶的,她辜負了陸绶那麽久,讓他失望了那麽久,這次,想來出格一點也沒什麽大不了。
“你們都退下吧。”成華淡淡開了口。
宋嬷嬷正要躬身離開,可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麽,她驚異擡頭,卻發現公主一臉淡然。
要解盡歡,自然最好的辦法就是合歡。
只是公主高貴,陸大人前途也不可限量,所以公主問時,她才說扛過去便好。
原來,這不是公主的意思?
宋嬷嬷回看了同樣驚訝不已的玉珠、玉弦,大家都低下頭,不約而同當做沒聽見,走了出去。
浮雲殿只剩下了兩人 。
一個人聘聘婷婷立在湯池邊,另外一個人呼吸濃重,沉在水池裏。
“陸绶,你是不是,特別難受?”
陸绶擡眸,眸光裏含着詫異:“殿下沒走?”
“我不想走。”
一聲低嘆蕩在浮雲殿,陸绶眼底猩紅,像是即将破籠而出的野獸,偏生他拼盡全力将話說的溫柔:“微臣這樣有辱……”
話至半截,盡歡的藥力徹底散出,他眉頭緊皺:“殿下你走。”
在神智崩潰前夕,他吼道:“你走!”
成華淺淺笑着,一對梨渦綻放。
她半彎着腰,清雲繞月紋的衣袖随着她的動作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腕,她順勢捧住陸绶的臉。
就着這個姿勢,公主單膝跪在湯池邊,低頭吻上了陸绶。
蜻蜓點水,不過一點便輕輕離開,可下一秒,複又貼在水面上。
溫軟的摩挲像是最為原始、最為單純的撩/撥 ,可這種純情的妩媚恰巧是最為致命的刀。
更何況這是公主。
更何況是失了神智的陸绶。
他需要這清流,如久旱逢甘霖。
在公主再一次離開時,他壓住了公主,唇齒碰撞得極狠,像是野狼遇到了一只試探着自己的小白兔。
他攻城略池,所有被禮儀尊卑壓制的渴望在此刻無限放大。
他将公主拉下了湯池,在溫度恰好的水底糾纏。
直到公主呼吸不暢,沒什麽力氣錘着他的胸口,他才肯放松一些,由着公主緩口氣。
水珠像是無數露珠在草葉上輕晃,波紋蕩開,繞在二人之間。
一個緊逼,一個像是欲迎還拒似的退後,湯池的白玉壁阻擋,反而像是另外一種盡歡。
清雲繞月,那便撕開這清雲;金釵繞發,那便丢棄這金釵。
裂帛聲響,烏發披散。
公主過腰的長發像是墨水氤開在水中,濕漉漉貼合于彼此。
細微的喘息攜卷着沉重的呼吸,一點一點滲開在每一寸皮膚。
公主解開陸绶半束的頭發,伏在他的肩頭:“陸绶,好受些麽?”
她媚靥撩人、眼波流轉,音尾像是帶了鈎子,“你別怕,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她軟着聲音,“你能為我做的,我也願意……”
陸绶伸手夠她,卻不想公主嬌軟,剛剛的疲累使她沒有在光滑的湯池站穩,眼見身體傾斜,就要磕到。
陸绶下意識擋在公主身側,手掌摁在玉壁上,包紮好的傷口頓時裂開,血随着便滲了出來,散在湯池裏。
陸绶有一瞬間呆愣,他片刻清明,就看見公主撫着胸口喘氣,像是受了驚吓。
他在清醒和混沌中來回游走,半晌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麽。
“殿下——”
他聲音喑啞得不成樣子,偏生殿下二字是有什麽魔力,讓他在煎熬裏還能朝後退一步。
陸绶看着公主單薄的裏衣,光滑的肩頭,以及破損的袖口,那一刻恨不得殺了自己。
他冒犯了公主!
他竟然冒犯了公主!
他想跪下認罪,可比之更快的是心海翻湧,眼前的公主更像是火上那一瓢油。
“殿下,陸绶死罪,求殿下離開!”
“求殿下離開!”
言辭裏是不容拒絕。
陸绶太過堅定,以至于成華公主一時間竟覺得是自己強迫了良家婦男……
再一想,如果是這種情況下,真的和陸绶在一起,那何嘗不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她要給陸绶一個名分。
她不能再讓外面人傳陸绶是面首,讓他在朝堂上寸步難行,像是上一世一樣……
成華忍了忍被陸绶這副模樣惹起來的情/欲,嘆了句陸绶的不知風月。
“也就是你,才敢如此拒絕我。”
成華走出湯池,俯身看着陸绶,終究沒忍住:“合歡難耐,你若忍不住,來找我,我就在偏殿。”
陸绶從未想過公主會如此放下身份,竟不知如何作答。
他呆愣在湯池中,等下一次難熬的合歡發作,那個俏生生立在面前的公主已經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