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秦王 聽本宮的,陸大人喜歡直接一點
扶圖獵場旌旗飄揚,發出獵獵之聲。
趁着清晨,喜好打獵的世家公子們早早就進了林子。
成華公主高坐看臺,盯着遠處的鑲藍鹿紋旗道:“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吳謂竟然沒進林子?”
旁邊玉珠欠下身來道:“公主,聽聞是吳小侯爺和陸大人組了隊,吳小侯爺約摸是不想太出風頭,所以遲一些出發。”
此時端着茶盞的玉弦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了,她嘟着嘴,語氣滿是不屑:“什麽呀,明明是齊大人家的寶貝千金在獵場門口攔住了陸大人!”
這幾日,成華公主對陸绶的上心看在玉珠、玉弦的眼裏,故而她們也時常關注着。
在玉弦眼裏,自家公主哪哪都好,就該事事都順心,可偏偏在這方面,真是坎坷透了。
公主喜歡薛世子,華裳縣主景榮枝就來插一手。
公主看中陸大人,華裳縣主景榮枝的好友齊宛也來湊熱鬧。
真是犯沖!
“這……”玉珠輕聲問詢道:“公主,是要過去看看?”
“不去!”
成華公主自顧自撥弄着自己的裙擺,半晌之後,站起身來,向獵場門口的方向走去。
三月豔陽天,順着綿延山林的縫隙,陽光像是碎金似的灑在那個穿着青白色勁裝的男子身上。
離他兩步,正有一個嬌滴滴的姑娘送着香囊。
又是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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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謂,你們怎麽還不進獵場?”公主這般問着,頗具氣勢又靠近幾分。
齊宛見成華公主來了,心下一驚,差點沒把香囊扔到地上。
許是因為之前受過成華公主的懲罰,她竟然表現得有幾分柔弱,聲音也發着顫,惹人生憐:“參見公主。”
“哦,齊宛也在。”成華道:“做什麽呢?”
“臣女、臣女在……”
成華嗤笑一聲,“你這樣磨叽,陸大人怎麽感受你的心意呢?”
“聽本宮的,陸大人喜歡直接一點。”
在吳謂、陸绶、齊宛“三面相觑”下,成華靠近齊宛幾分:“你喜歡陸大人?”
齊宛攪着手裏香囊的穗子,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
在大庭廣衆之下,她堂堂吏部尚書家的女兒,如何直言追求一個男子?
可她又知道,如果今天不說,就沒了以後的機會。陸绶如今雖然卑微,但卻深受陛下器重,若是能嫁給他,日後也一定不會低人一頭。
兩相比較後,齊宛含羞帶怯,點了點頭。
成華公主看向陸绶,很是直接:“她說她心悅你,表個态吧。”
陸绶盯着公主似笑非笑的眼睛,“下官事業未定,不願耽于兒女情長。”
公主眼中斂藏的笑意此刻呼之欲出,她重重點點頭,對着齊宛道:“你看,陸大人說的多好呀,他熱愛事業!”
“可陸、陸绶,依着我的身份,難道還委屈你不成?”
“與委屈無關。”
與委屈無關,那就是他不情願?怎麽會,他只是個寒門,他以後的升遷,還得仰仗她的父親!
看着齊宛青一陣白一陣的臉,成華公主嬌俏的聲音再次響起:“齊宛,沒必要糾纏,別誤了貴女們投壺吶!”
說着,她眉眼彎彎,似是滿意地看着陸绶,又鼓勵地看了吳謂一眼:“吳謹安,祝你拔得頭籌!”
還沒一柱香時間,公主衣袂飄飄,揚長而去,而與公主對比鮮明的另外一個姑娘卻捂着臉,像是傷心到了極致……
吳謂啧啧兩聲,拍了拍陸绶的肩:“你确實挺有女人緣的,我一直不知道我的二爺爺擔心什麽。”
陸绶翻身上馬:“她不是因為傷心,只是覺得丢臉罷了。”
“那公主呢?她對你也很不一樣。”
吳謂道:“上次在扶風樓,公主說要扶持你,我一直很奇怪,為什麽?”
為什麽?
陸绶不願意說出來,這所有的優待,僅僅是因為他與薛予羨六七分像的臉。
他有時候也在想,如果上一世公主不是愛屋及烏,對他軟言軟語,給他在公主府極大的權利,他是不是就不會随便進入公主的書房,然後知道這一切呢?
“猞猁狲!”
陸绶還沒回答,吳謂已然轉移了注意力,他張弓搭箭,伏在馬上:“噓——”
只聽得“铮”地一聲,弓弦晃動,猞猁狲應聲倒在草叢裏。
“旗開得勝!”吳謂拍拍自己的寶駒黑風:“我們兩個人聯手,其他的人怎麽活吶!”
他痞笑着看着陸绶:“都怪我生得太優秀。”
陸绶已經斂好情緒,“往深裏走吧。”
扶圖獵場有山有水,有林有谷。
作為皇家圍獵的獵場,一到時節,就會有專人放出大大小小的飛禽走獸。
為了避免傷到上京京郊的百姓,皇城十二衛的骁虎衛又會在周邊巡查,因此打起獵來倒也痛快。
很快,吳謂就順着一只鹿,進了扶圖谷。
“下馬吧。”
陸绶翻身下馬,像是小時候在鎮南候府訓練場一樣,與吳謂合作,悄聲摸向鹿群。
怎料還未接近到百米之內,鹿群像是受了驚,頭鹿發出一聲低鳴後,鹿群瞬間四散跑開。
與此同時,林間的飛鳥也傾巢一般,飛上高空,鳴聲不斷,在扶圖谷上空盤旋。
吳謂收了弓,直起身子,看着已經隐藏不見的頭鹿,低聲咒罵了一句。
“我!哪個混蛋!”
“不是!”陸绶一把拉住了吳謂,低聲喝到,“情況不對!”
說着,陸绶扯着吳謂上了馬,“謹安,你仔細聽。”
在林谷之間,小溪潺潺的流水聲裏,混雜着鳥獸的低吼和鳴叫,以及……冰刃碰撞的聲音。
吳謂唉了一聲,“獵場上這不是常有的……”
話沒說完,吳謂自己就感覺到了不對。
他是在南疆戰場上厮殺下來的悍将,沒有人比他了解射獵和搏鬥時,兵器相撞發出聲音的不同。
幾乎是一剎那,他神色凜然,與平日裏嬉笑散漫截然不同。
“獵場怎麽會有人打鬥?”他問。
陸绶道:“而且避開了骁虎衛。”
避開骁虎衛,就定然不是普通的江湖鬥毆。
“去看看。”
二人擔心打草驚蛇,細致分辨着聲音來源,順着山道前行。
寶駒黑風和寒石也像是聽得懂主人的心聲,極速而小心繞開灌木林。
不一會兒,陸绶就看見在百來米之外的山林裏來回攢動的人影。
其中一隊,人數依然不多,而且還分出三四個人,保護着中央玄色錦衣的男子。
陸绶定眼看去,是秦王宋珏。
“秦王殿下!”吳謂張弓搭箭,“寒玉,我們得快點,那是秦王殿下!”
黑風、寒石四蹄生風,直直向那一群人沖刺過去,與此同時,吳謂的箭已然離弦。
那箭灌了內力,極其霸道,精準的釘進了沖向秦王的人,把他直接掼到了樹上。
陸绶此刻已經沖進了人群之中,他側身掃過,撫霜劍寒芒一閃,頓時便沾染了血跡。
刺殺秦王的人,顯然沒有料到在這個地方會遇到秦王的援救。他們互相看了一瞬,确定對方只有兩個人時,瞬間調整了戰略,又開始訓練有素地進攻。
吳謂并沒有靠前,他時時張着弓弦,緊盯着靠近秦王的歹人,随時出手。
至于陸绶,他橫貫撫霜,立在秦王身前,“殿下,請您朝吳世子那邊走。”
吳謂和陸绶的功夫,毫無疑問在在場所有暗衛和殺手之上,再加上這些殺手有片刻的掉以輕心,故而給了他們兩個人反轉局勢的時間。
等到秦王在三四個護衛的包繞下走到吳謂身邊時,吳謂臨空躍起,拔出朔風,同陸绶兩個人放開手腳,與歹人厮殺起來。
劍氣破空,發出一聲嘯響。兵戈相撞、冷光刺目,白刃染血,帶上幾分溫熱。
褐色的灌木、墨綠的枝葉上點點塗上鮮紅,氤氲着泥土芬芳的空氣裏頓時沖進血腥氣味。
陸绶與吳謂目光相撞,他彈了彈自己的撫霜,血順着劍刃沒入松軟的土壤。
吳謂走向秦王,同陸绶一起向秦王施禮。
宋珏點點頭算作回禮,目光堅定,絲毫不被剛剛的場景所影響。
“殿下,這是怎麽回事。”
宋珏貼身護衛章鶴看了宋珏一眼,迅速道:“小侯爺,是這樣的。王爺自凜州回上京,一路上遭受的刺殺已經是第三次了,但前兩次與這次截然不同。”
“這次像是下了殺招。”吳謂插了一句。
“是。”章鶴接着說道:“屬下在官道上發現有人跟蹤,且武功不弱。”
“殿下想着官道離扶圖獵場近,若是能遇到骁虎衛,這樣就可以借骁虎衛回京。”
“怎料這夥歹人像是發現了我們的意圖,他們一路緊逼,使我們根本沒辦法抽空調來骁虎衛。”
在片刻的沉默裏,宋珏醇厚的聲音響起:“你們為何在這裏?”
“對,殿下,忘了向你介紹,這位是刑部事中陸绶,今年的探花,我的好朋友。”
陸绶向宋珏行了禮:“回殿下的話,成華公主前日在扶圖獵場舉辦了宴會,所以我們才會進扶圖谷。”
“陰差陽錯。”
吳謂道:“殿下,現下我們先回扶圖獵場吧,你的安全重要。”
宋珏沉吟片刻:“不能。”
“為什麽?”
“還有一些東西,本王要拿回來。”
吳謂看了周遭一眼,秦王的暗衛如今只剩下五六個,無論要拿什麽,都是很危險的舉措。
“殿下如若不能回京,我們可以先把公主叫來,公主的清花令可以調集骁虎衛,這樣無論做什麽都安全些。”
秦王不置可否,反而眉頭蹙得更深,片刻,他像是自言自語,“她知道也好。”
秦王道:“煩請你們把成華叫來,不要聲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