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離開鹿島
林曉在剛出生時沒有了母親，而現在，她16歲，又沒有了父親。
林曉坐在醫院的長椅上大哭。她想到了自己的前世。
前世她并不是婚生子，爸爸媽媽奉子結婚，原本媽媽并沒有怨言，因為她堅信自己嫁給了愛情，直到父親出軌……
這對媽媽原本以為的完美婚姻是個毀滅性打擊，後來他們婚姻破碎，媽媽終于将她婚姻失敗的原因歸結到她身上。在她童年有限的記憶中充斥的是母親布滿皺紋的，猙獰厭惡的臉，至于父親，她從出生後就沒怎麽見過他。
——也就是說，她從來都沒有享受到真正的父愛母愛，直到這一世。
16年的相處讓林曉看得很清楚，林玉澤是個古板固執又郁郁不得志的男人，可他至少給了自己全部的愛。
現在，這個世上唯一愛她的人也走了。
林曉機械又麻木地用了一周的時間處理了爸爸的後事，然後躺在床上昏天黑地的哭了三天。
三天後，她終于稍稍振作。
她不是心理年齡只有16歲的少女，她很清楚，如果爸爸活着，也絕不想看見自己這堕落的樣子，而且，爸爸最後那個眼神……
林曉洗了個臉，簡單吃了點東西後開始整理爸爸生前留下的東西。
她在爸爸的房間中找到了那張房屋抵押合同，讓林曉驚異的是，他們這個房子竟然只抵押了二十萬。
林曉沉默。鹿島偏僻落後，類似于一個貧困縣的地位，房價并不高，他們家的房子也不大，只是個七十平的小兩室。二十萬的價格肯定低了，可相對在父親急于出手的情況下，這個價格也能咬牙接受。
整理了三個小時，林曉總結出了自己的現狀——父親将全部存款花光，還抵押了家中的房子，現在手頭上能找出來的所有的錢就只有一張卡還有一點現金。
那張卡再送爸爸去醫院做手術後，又給因為給爸爸辦後事用了一些，現在只剩下五千出頭。
五千出頭，加上五百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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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搜遍家裏能找出來的所有的錢。
——這些錢要支撐她以後的生活。
之前那個王先說她清高，看不上他們家那幾個臭錢。林曉覺得這話特別不公正，她明明只是看不上他，卻非常看得上他們家的錢。
她前世為了逃離那個讓她窒息的家庭，有過相當長的一段為錢困頓的時期，那是林曉內心深處的自卑，她太能意識到錢的重要性了。
這種情況在這一世稍微有點改善，因為不論怎樣，爸爸好歹也是個精靈召喚師，雖然只是個娛樂型的，可保障生活舒适并不困難，他們家對于錢的苦惱，就是爸爸不能按照他的心願，購買更多更稀有的精靈召喚券。
可現在爸爸走了，前世那種恨不得把一塊錢掰成兩份花的窘迫就又回來了。
在林曉想着自己以後的打算時，家中的門鈴響了。
林曉凝眉，爸爸死後，家中人情冷落，這個時候還有誰會來這裏？除非……
林曉打開門，果然站在門口的是如她所想的債主。
鹿島精靈俱樂部的老板，王有為。爸爸就是把房子抵押給了他。
王有為看起來就像個白胖富貴的商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在鹿島上，他的确十分“有為”。
他笑眯眯看了林曉一眼，林曉也知道他的來意，側身讓他進去。
王有為後面跟着他的兒子王先。王先得意地看了林曉一眼，跨步跟了上去。
這對王姓父子放肆地打量他們家的裝修布置，目光中這棟房子俨然已經是他們的所有物。
看了一會兒，王有為轉身，拉開椅子坐下，嘆一口氣，對着林曉沉痛地說：
“曉曉啊，我已經知道你家的事了。”
“說實在的，你父親走了，我也感到十分震驚和痛惜……”
林曉并不想聽這種虛假的場面話，爸爸的去世是她難以治愈的痛，這個傷疤不需要外人一遍又一遍地揭開。
她直接打斷說：“王老板，我知道你今天來是什麽意思，我爸爸把房子抵押給了你，這個我知道，但這個房子我肯定是要贖回來的。”
“贖回來？”
王有為笑眯眯的，并沒有把林曉當回事，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怎麽拿出來二三十萬贖房子呢？“你應該也知道，你爸用這房子抵押了二十萬，但你想贖回來可就不止二十萬了。”
這個林曉當然知道，她點頭，“合同上有寫……”
王有為打斷她，懶洋洋豎起四個手指頭：“四十萬！”
林曉瞳仁一縮，她急道：“可就算按照合同上的利息計算，贖回房子根本要不了四十萬！”這直接就翻倍了！
王有為就笑眯眯地看着她，不說話。
王先四肢伸展，點着了一根煙，房間頓時煙霧缭繞起來。他嬉笑說：“曉曉，現在房價漲得那麽快，誰知道你要多少年才能贖回房子，我爸才漲了一倍已經很厚道了。”
王有為贊許地看了兒子一眼，就是這個道理。
林曉沉默。
她并不是真正的16歲的少女，會天真地和這幫本質吸血鬼的商人理論合同上不是這麽寫的。對着她一個孤女，在鹿島只手遮天的王家可以有無數種方法讓這個合同不生效。
把人心想邪惡一點，在她沒有說話權利的情況下，他們就算把房子的贖金翻十倍她又能怎麽樣呢？
林曉深吸一口氣，她悲哀地慶幸自己骨子裏是個受過社會打磨的社畜，還沒有鋒芒畢露到這個時候還要跟王家對着幹的地步。
“王老板，這個房子，能不能先暫時保持原樣，兩個月……保持兩個月就行。”
王有為哦一聲，好笑地說：“保持兩個月又有什麽用呢，你難道覺得自己兩個月就能贖回這個房子嗎？你拿什麽賺到四十萬呢？”
林曉沉吟，兩秒後她忽然脆聲說：
“精靈召喚師！”
“如果我能成為精靈召喚師，就有辦法能兩個月內湊夠四十萬！”
王有為和王先愣了愣，然後發出更大的嘲笑聲。
王有為抹了把嘴角，玩味地說：“難道精靈召喚師，或者說，一個月就能賺到二十萬的精靈召喚師是那麽好成為的嗎？”
那這樣說豈不是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是百萬千萬富翁了。
林曉攥緊拳頭，“我已經16歲了，已經到了精靈協會注冊召喚師的最低年齡。”
她擡頭，挺着脖子說：
“只是兩個月而已，你沒有任何損失，可如果我真的能成為精靈召喚師，你馬上就能将之前付出去的二十萬翻倍賺回來，或者賺得更多……作為生意人，這是個一本萬利的買賣！”
王有為眼睛眯了眯，第一次正視這個小姑娘。無論怎樣，在鹿島上他是個成功的商人，商人都有一雙看人的利眼，他看出來從林玉澤死後，這個小姑娘的眼神就不一樣了。
像一把開了鋒的刀。
這樣的孩子……
王先将煙撚在茶幾上，幹淨的玻璃茶幾留下一個明顯的黑點。他站起來不屑地說：
“爸爸你聽她扯，精靈召喚師是說當就當的嗎？”
他16歲的時候爸爸特地帶他去陽城精靈協會檢測，結果還不是沒有檢查出任何召喚精靈的天賦。
結果王有為卻打斷了他，王先一愣，不解地說：
“爸？”
王有為擺擺手，他沒管兒子，而是看向林曉，凝視着林曉幾秒，他出人意料地回答：
“行，林曉。”他喊她的全名。
“那我就給你兩個月。”
王有為父子倆走後，林曉洩氣般坐到沙發上，擡眼卻看見被撚在茶幾上的煙屁股，她惡心地蓋住眼睛。
成為精靈召喚師……并不是她突發奇想，而是她最近一直在琢磨的事。
這個世界的科技經濟發展水平與前世相差并不大，可在文化上面卻有很大差異，精靈競技運動幾乎承包了這個世界最主要的精神娛樂。
就如同歐洲的足球，精靈競技已經成為一種深刻的，深受這個民族喜愛與追捧的文化現象，甚至在林曉的感受下，精靈競技的影響遠超足球。
就像現在，你問別人最吸金的職業是什麽，別人一定會斬釘截鐵地回答你，是精靈召喚師，而那些頂級的召喚師，人氣遠超前世的國際巨星。
當然如果僅僅是這些還無法讓林曉下定決心，她畢竟帶有前世的記憶，對精靈召喚的追捧并不像這裏的人一樣狂熱，讓她堅定的，是爸爸臨終前那最後一個眼神。
如果父親是含着滿滿的對精靈召喚的遺憾與不甘死去，那麽，身為他唯一的女兒，有什麽理由不去繼承父親的遺願，在這條路上嘗試一下呢？
當然，就如同王有為他們說的，精靈召喚師并不是想成為就成為的，還要看你有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能夠檢測召喚天賦的，只有正規的精靈協會，而精靈協會，鹿島是沒有的。
而且還有個非常現實的問題，即便她成為了精靈召喚師，以鹿島的經濟體量，也沒有辦法讓她兩個月賺到四十萬。
綜上，她需要去大城市，也只能去大城市。
鹿島所屬陽省，而陽省的省會是陽城，一座中型的二線城市。
顯然，陽城是她最好的選擇。
林曉打量這個熟悉的她生活了16年的“家”，在她心中，家并不是一個固定的居所，它是包含情感價值的。
而現在，爸爸走了，這個“家”也就是不再是“家”了。
沒有了家，去哪裏也都無所謂。
林曉終于在心中打定主意，去陽城！
無論能不能成為精靈召喚師，她都要試一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