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之十八
? 之十八
從派出所出來的兩人神态各異。
素還真是一臉的愉悅,笑得慈眉善目溫溫和和。而在他旁邊的時間城主就是一臉的悲憤,跟恨不得立馬轉身就把派出所吃了似的。
“年輕人有活力有夢想總是好的嘛。”素還真伸出手拍了拍剛在派出所被人閃瞎的城主。
“……滾。”看着那張帶着很欠揍表情的圓潤的臉,城主現在只想把素還真團一團包一包,圓潤地滾一滾。
或者幹脆從山頭上扔下去也成。
“呃咳,說正事,現在掌握的資料是不足以立案的,畢竟大部分也只是我個人的推測,做不得準的事情。”所以這次來也不過就是請熟人幫忙查一下而已,以防萬一什麽的。
“你推測的事情有錯過?”城主憤然拉開車門,鑽進了副駕駛座的位置。
素還真擡頭望了望天,又伸手摸了摸下巴,仿佛經過了一番艱苦卓絕的深思熟慮一般回道,“好像還真沒有。”
說罷人把車門打開,坐在方向盤前系好安全帶,發動了引擎。
“素還真,有沒有人說你越來越欠扁了?”
“這個好像還真有。”素還真回答的聲音比剛才更愉悅了。
見素還真這麽個眉飛色舞的神色,城主立馬猜出說過這話的人是誰了,并且在想到這兩人的關系之後,城主的心情突然莫名其妙地變好了。于是心情好轉的城主立馬恢複了原本鎮定淡泊俯視衆生的諸神之色,撇了撇嘴吶出一句話來,企圖戳戳素還真的心窩,“聽說你把人家調去療養院那邊了。”
“是啊是啊。”素還真很坦然還很大度,素還真表示君子坦蕩蕩,這又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事兒,所以素君子應得幹脆。
“呵呵,沒想到滿肚子黑水的腹黑蓮花還有成人之美的愛好啊。”
素還真不說話,轉過頭來沖着城主樂。
城主吓得趕忙扶住素還真手上的方向盤,“好好看路!看我幹嘛?!”
“幾天不見,城主居然忘了素某的行事作風,素某很痛心啊。”素還真從善如流,又轉回去看着路況。
真是的,他分明是看前面沒車沒人路況不錯才敢轉頭的嘛,哪裏用得着這麽慌張啊。
“哦,我聽懂了,你這是有計劃有預謀的。或者應該說幾天不見你這是修煉成精懂得放長線釣大魚了?”
“建國後不許成精啊,城主。”會被封殺的!
素還真幽怨地把那對很好看的漩渦眉活生生地擰成了雙流漩渦。
城主想撞牆,城主表示舌燦蓮花的腹黑蓮花太恐怖了,何況這還是一朵修煉成精的蓮花,他要跳車。
“素還真。”
“嗯?”
“停車。”
“為什麽?”素還真眨了眨眼睛,很無辜。
“我怕你把我帶去郊區埋了。”城主很誠實,所以城主直言不諱。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城主居然認路了。”
城主一直是路癡來着,誠然這個事實只有他的專職司機飲歲和偶爾當個臨時司機的素還真知道,所以素還真點頭微笑,頗為贊許。
但城主卻有了一種‘豬長大了可以宰殺吃肉了’的錯覺,惡寒得連汗毛都豎起來了。據說人遇到危險就會豎起汗毛,比如感覺到兇猛的猛獸或者妖魔鬼怪就在附近的時候,還據說這是遠古時期保留下來的動物本能。
要是素還真知道城主有這念頭,他會毫不留情地糾正城主——豎汗毛不過是一種正常的神經反射,跟什麽妖魔鬼怪沒一毛錢關系。
“素還真,有話好好說,能不能別這麽笑?”
“耶,素某一向以誠待人啊。現在是大中午,這邊郊區有一家風味獨特的小店,不想嘗嘗?保證跟你吃膩了的山珍海味不一樣。”
城主想了想,也對,于是決定還是不跳車了。
“順便,你想不想見見你兒——”素還真很好心地問道。
“不想!”沒等素還真說完,城主直接砸了個否決票過去。
但這絲毫不能改變素還真的決定——因為反正城主是路癡找不到路。
當然這話不能當着城主面說,不然城主搞不好會發奮圖強把本市大小街道地圖都背下來,保質保量比送快遞的某豐還精準,且難保不會連全國乃至國外的一起順便背了。
在确定已經醒過來的燕歌行沒有危險之後,鷇音子和無夢生一起退出了房間。
畢竟當電燈泡很不道德,關于這一點,此刻呆站在走廊上的這兩人還都挺有共識的。
不過也多虧這事兒鬧騰,兩人現在至少不像周六早上到剛才為止那麽尴尬了。雖然在沒有第三人在場的情況下,兩人還是這麽呆看着對方不說話,可好歹氣氛不是早上那麽劍拔弩張。
“要不要喝點什麽?”靜了一會兒,鷇音子試探着問道,他記得和屈世途在院子裏走馬觀花的時候,有看到一個飲料的自動販賣機。
剛這麽一陣忙活和聊天下來,有點口幹舌燥,此刻正急需來一瓶水潤潤嗓子。
“午飯時間了,去食堂吧,沒記錯的話今天有紅燒獅子頭。”
話說的是蠻平淡無奇,但鷇音子聞言卻是頓住了剛要跟上去的腳步,跟被點了穴似的。
感覺到鷇音子沒跟上來,無夢生便轉過頭來,不解地望着他。
“怎麽了?”
鷇音子有點矛盾。
眼前的這個無夢生肯定不是無夢生。
要問為什麽,那純粹是因為剛才那句“紅燒獅子頭”——無夢生基本不在意吃食,所以根本不會在意今天吃什麽這種問題。
而能以眼前的這種鎮定自若跟自己泰然相處着的,顯然更不會是四智武童,所以答案昭然若揭,只能是天踦爵。
對了,順便早上對自己生氣的,也不是無夢生,而是天踦爵。因為無夢生沒有對他發脾氣的理由,而天踦爵——可能有。
鷇音子在猶豫要不要現在戳穿他。
倒是對面的人看鷇音子半天沒說話,也慢慢猜到了什麽,“打了飯回辦公室吃吧,順便聊聊?”
“好。”對這個提議很滿意,于是鷇音子邁步跟到他身邊,跟他并肩而行。
“呃咳,”在鷇音子跟上來之後,天踦爵偷偷跟鷇音子擠了一下眼睛,壓低聲音到保證只能兩個人聽到的程度,“我投降。”
“回去再說。”
回去以後的鷇音子就後悔沒在剛才就掐着天踦爵的脖子把事情都問明白了,因為他一直擰在眉間的那股殺氣在看到天踦爵打回來的一大盒紅燒獅子頭以後,徹底破滅了。
那一股殺氣分明是打算要跟天踦爵秋後算賬時用的來着。
鷇音子很痛心。
痛心的鷇音子臉上挂着巨大的黑線,指了指埋頭苦吃的天踦爵面前的飯盒。
“你吃得完?”
“吃不完。”天踦爵老實交代。
“那幹嘛點這麽多?”浪費糧食是要遭天譴的。
“以前我也不會點這麽多啊,不過既然被你發現是我了,那我不如多點幾個帶回去當晚飯啊。”雖然之後居然被吃光了。
鷇音子确定天踦爵對食堂的紅燒獅子頭是真愛,真真的,金剛鑽都沒他這麽真的。
見鷇音子沒說話,天踦爵開始循循善誘。
“很好吃呢,不信你嘗嘗。”天踦爵夾了一個滾圓的肉丸子,放在了鷇音子的白米飯上,盈亮的紅燒醬汁随之浸到了米飯裏,“對了,你早上是往我辦公室狂奔?怎麽,遇到鬼了麽。”
你才遇到鬼。
鷇音子腹诽了一句,用筷子夾了一小塊肉丸放進嘴裏。
入口即化,鹹甜适中,确實不錯。
不過正事還是比吃重要的。
“無夢生的生日,是什麽時候。”
聞言,天踦爵大快朵頤的咀嚼動作停頓了一秒,随後立刻恢複之後咽下一口飯,喝了一口水順了順可憐的食道,擡頭看着鷇音子。
“我猜,你已經聽到的答案是五月二十五日。”天踦爵嘴角噙着笑,但眼神裏卻沒有絲毫笑意。
“嗯,還有呢?”
“還有啊——還有的你可以問我,但是願不願意說就是我的事兒,風向變了,現在是賣方市場時間。”
天踦爵依舊是那種不鹹不淡的笑意,看得鷇音子渾身不自在,仿佛那是一個黑洞,掉進去了也僅是能碰到一片虛無。
“你經常在無夢生工作時間出來?”
“偶爾。”天踦爵開始向第二個肉丸子發起攻擊,“在他解決比較麻煩的病例的時候,不過療養院不比你們那邊,過來的病患通常都比較穩定,基本用不着我出面。”
“屈世途好像不只管後勤吧?”
“不止,本來這個院長的位置就應該是他的,他不想幹,推給了無夢生,所以屈世途想做什麽基本都是自由的。”
“這個院裏總共多少病人?”
“不多,不過百,具體的數字就不清楚了,那要問無夢生。”
“食堂的獅子頭是每天都有嗎?”
“不是啊,隔一周的周一會有,食堂的飯菜兩周內不會重樣的。”
“除了獅子頭你還喜歡吃什麽?”
“很多啦,比如紅燒肉、紅燒排骨、炸豬排、烤雞翅、照燒雞腿之類的。”
“無夢生的生日是什麽含義?”
“就是——”天踦爵一愣,放下手中的獅子頭,眯了眼睛往鷇音子這邊看過來,“繞這麽一大圈你就等着問這個讓我順口說出來吧?鷇音子,你幼不幼稚?”
鷇音子用拿筷子的手摸了摸鼻子,夾起自己冷落了許久的飯菜,“是挺幼稚的。”
可是不試怎麽知道天踦爵會不會被繞進去呢?鬼知道天踦爵的警惕性為什麽會這麽高。
“想問就直接問,何必這麽辛苦诶,你腦細胞死多了無夢生可是要心疼的,弄不好是會拿我興師問罪的。”
咔——
鷇音子咬到了牙。
說起來,無夢生喜歡自己這個事情也是自上個周五之後就被自己選擇性地塵封了。
是選擇性塵封,不是選擇性遺忘。忘是沒法忘掉了,就是刻意不去思考罷了。
“那個生日是我告訴無夢生的,日期是個諧音。”
五月二十五。
五二五。
我愛我。
鷇音子看着桌子對面若無其事繼續刨米飯的天踦爵,突然覺得喉嚨裏有點發哽。
他沒想到天踦爵會承認得如此坦然,這種事一般不是會刻意隐瞞一下的嗎?
但是換一個角度。
自己喜歡自己是一種什麽養的感覺呢?
而自己喜歡的自己居然喜歡的是另一個人,這又是一種什麽感受?就只是會偶爾發點小脾氣,像早上得知他居然被調來這邊跟無夢生上班時的反應這樣而已嗎?
“那你為什麽要幫無夢生——”
“因為他喜歡的是你啊,別問我為什麽無夢生喜歡你,我也不知道。”天踦爵邊嚼着飯邊沒心沒肺地說,“我只知道他喜歡你蠻久的了,絕對不是你想象的單純移情。”
言外之意,鷇音子你就死心吧,老老實實接受現實就對了。
“所以你就編故事告訴他我是同性戀?”鷇音子挑了挑眉,他對這件事情說不上很在意,但是終究有點耿耿于懷,哪天心情不好了他一定要去告天踦爵造謠。
“嗯,以為那樣無夢生會放開一點,不過失策了,無夢生覺得是自己影響了你,所以更不敢跟你過多接觸了。”天踦爵消滅了最後一個獅子頭,餘光掃了一眼鷇音子飯盒裏還剩下的三分之二個肉丸子。
“所以無夢生壓抑了很久,于是後來出現了四智武童?”鷇音子用筷子掐掉肉丸上自己夾碎的一面,把完整的半個遞到天踦爵碗裏,“四智武童跟我有關是這個意思?”
“不全對,你跟那個叫小狐的病患的互動,被無夢生看到了。無夢生突然覺得要是自己是個小孩子,是不是就可以放心地接近你了。”
鷇音子想起來了,無夢生那段時間正好經手幾個棘手的病人,偶爾到素還真那裏請教間或借些資料,大概就是那個時候看到自己跟小患者的互動了?
難怪四智武童會翻出那個奶香沐浴乳來用。
“呃咳,話說回來,你雖然是個冷面冰山,但對小孩子還真是格外溫柔啊,嘿嘿嘿嘿。”天踦爵壞笑着一口吞了鷇音子剛遞過來的半個肉丸子。
你才溫柔,你全家都溫柔!
不過鷇音子此刻并沒心情跟他争這個,突然這麽大量地接觸到了事實真相,讓鷇音子有點暈乎。
這個和自己朝夕相處了幾年的同窗,是有着這樣的情愫的。四智武童的口吻好歹是個孩子,總有點小孩子說話沒那麽多分量的感覺,此刻換做天踦爵這麽一五一十地說起來,鷇音子那天晚上想讓大腦死機的感覺又回來了。
人啊,最悲哀的不是不能思考,而是拒絕思考——摘自素大導師語錄。
鷇音子一個激靈,心道不管這個事情會是一種怎樣的結果,現在擺在自己面前首先要面對的,都應該是無夢生的分離性身份障礙才對,其他的都可以先放放。
所以——
“無夢生呢?”
“問的好,其實我也想知道他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