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之十六
? 之十六
鷇音子想起一首歌,歌詞裏有一句是這樣的——你是左眼睛,我是右眼睛,一起看紅塵浮光掠影,你輕輕地眨,我也輕輕眨,點亮夜雨後滿天星星。
很浪漫吧?想想是挺浪漫的,但是現實絕對不浪漫啊親!雖然自己和無夢生一定确定以及肯定不是一雙眼睛,但是這麽對着看,眼睛眨啊眨的足足有五分鐘了!鷇音子覺得再這麽看下去自己一定是會眼睛發幹淚流滿面,到時候別說滿天星星,就是滿天銀河太陽系都看不見了啊好麽!
“好狗弟,我回來不好嗎?”北狗撓了撓狗頭帽子的尖耳朵,旁邊的小蜜桃就也跟着用後爪撓了撓耳朵。
再後面,绮羅生坐在沙發上,旁邊圍着大小包的行李,不難看出那堆行李中至少有一半是狗糧,而绮羅生就淡定地坐在這中間晃着扇子扇風,聽着窗外清幽鳥鳴,目光飄遠打量着無夢生的辦公室。
鷇音子是在早上來報道的時候碰巧遇到他們的,想到上周五步香塵說過的話,就也沒問什麽把人直接帶來了無夢生這裏。
然後就被無夢生這麽看着他愣了半天。
“呃咳,無夢生啊,”屈世途剛過來就看到倆人大眼瞪小眼的尴尬一幕,于是輕咳了一聲打破沉默,“那個,上周有個調令過來,被小鬼頭壓在文件下面,所以——”
“沒關系,麻煩你幫忙先去安頓下北狗和绮羅生。”
“哦。”
于是屈世途趕忙拉着北狗跟绮羅生,包袱款款跑路了。
唉,自家院長大人那個黑得堪比煤炭球的臉色,一會兒準沒好事,還是趕緊腳底抹油風緊扯乎比較明智。
于是碩大的非馬夢衢院長室裏就只剩下了兩個人。
無夢生拿起那張屈世途剛丢下的調令,看了兩眼,眉頭一皺。
“督導師?”
鷇音子伸手摸了摸鼻子,未置可否。
素還真當時一口答應把他調過來,卻也并沒有向他說明調他過來做什麽職務。
督導師,姑且可以說是心理醫師的心理醫師。顧名思義,就是對心理醫師起到督促成長、指導提高的作用。其中較為普遍的一種作用就是,幫助心理治療師排解負面情緒,避免精神病醫師成為名副其實的“神精病醫師”什麽的。
某種程度上來說,大概挺符合鷇音子現在的身份,所以鷇音子表示沒有異議。
“兼——”無夢生一頓,望着鷇音子挑起了眉毛,“院長助理。”
鷇音子努力克制自己才沒把下巴掉到地上,表面依舊保持着一貫的面無表情看着對面的無夢生。
鷇音子表示,院長助理是什麽鬼?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院長助理一般就是負責起草文件,協助院長監督制度執行之類的,在鷇音子看來更像是文秘?或者說是院長保姆也成,反正這可比單純的督導師或者醫師來的麻煩且沒用多了,而他鷇音子最讨厭的就是麻煩和浪費時間這兩件事情。
所以說,素還真你這是在逗我?
正當鷇音子要伸出手去把調令拿來看一眼的時候,無夢生已經在同一時間從口袋裏摸出鑰匙,轉身開了書桌立櫃上帶鎖的抽屜,拿出公章和印泥,咔咔兩聲,在任命書上蓋了個章。
蓋章之日起即刻生效,賣身成功,可喜可賀可口可樂。
“跟我去屈世途那裏等他回來幫你領些東西,然後跟我帶實習生查房,之後我會讓屈世途帶你熟悉一下環境,辦些必要的手續。”
無視鷇音子一臉的欲言又止兀自下達完指令,無夢生拿着鷇音子的任命書帶頭往門外走,幹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鷇音子倒是從未見過無夢生工作的樣子,看不出平時溫文爾雅整個一儒生摸樣的人還頗有領導家風範。于是鷇音子正默默跟在無夢生身後走,看着那個眼前走路走得風生水起卻又絲毫不顯浮躁的背影,擰着眉思忖着——
這家夥又是在無緣無故地跟他生哪門子氣?
其實自上周六早上起無夢生就沒怎麽跟他說話了,那天一向不怎麽習慣做家務的無夢生竟然大清早起地比鷇音子還早,然後就下樓把昨晚鷇音子扔在水池裏那一堆黑漆麻烏的燒烤殘骸洗得锃光瓦亮。見到鷇音子下樓來準備早餐,也只是點了個頭說了個早,然後視線撇開,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也正因此,周六周末一個雙休日過過來,鷇音子都忘記了要跟無夢生說自己要調過來的事情。
就是說,就算是因為忘記告訴他這個事情而生氣,這也不能完全怪他不是?冤有頭債有主的嘛。
“鷇音子啊,你怎麽調過來了?醫院那邊的工作不好嗎?”
剛和無夢生帶着一群實習生執行每天的例行查房,然後馬不停蹄跑到屈世途這裏辦完工作證和職工就餐卡之類的東西就被拎着在院裏走馬觀花地轉了一圈,直到剛才還穿着醫師袍的鷇音子這才終于可以歇會兒,一屁股坐在屈世途辦公室裏椅子上,接過泡好的大紅袍等着午飯時間。
鷇音子和屈世途其實也算是老相識,那會兒素還真還在學校帶學生的時候,屈世途就是素還真的兼職助理,所以還是學生時代的鷇音子就受到過屈世途的照顧。後來素還真跟着鷇音子這屆關門弟子一起從學校“畢業”,專職琉璃仙境綜合醫院院長兼開設了非馬夢衢療養院。
素還真本來是打算将療養院交給屈世途顧的,結果屈世途執意把無夢生推到了院長的位置。
屈世途表示,人老了,沒那麽多激情跟精力,泡茶養生提前退休才是王道。所以求了個後勤主任的閑差,平日裏就在辦公室裏泡泡茶看看報,而本來應該兼職的院長助理之類的小事都讓小鬼頭去管了。
“素還真會讓你過來,這倒也是稀奇……”見鷇音子抿茶不說話,屈世途小聲嘀咕道。
“嗯?”聞言擡頭,鷇音子表示他沒聽清。
“啊,沒什麽,他最近還好?也有一段時間沒見了。”
“素還真還是老樣子。”鷇音子放下茶杯望向窗外風景,不得不說,非馬夢衢确實是找了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安家落戶,要山有山要水有水,庭院置辦的也是花紅柳綠生意盎然,遠近視角皆是景,有興趣把目光放得再遠一點的話,興許還能在院角看到個——呃,兔子窩無誤。
“那兔子窩是——”是怎麽回事?他鷇音子還從來沒聽說過療養院還能兼辦兔子養殖場的。
“無夢生喜歡,幾年前不知道誰惡作劇,五月底的時候在院裏放生兔子,後來無夢生說喜歡,也就留下了。”
聞言,鷇音子挑了挑眉。
“別這麽看着我,”見鷇音子這模樣,屈世途趕忙擺手,“我才不是因為有多怨念才把時間記得這麽清楚,因為那天正好是無夢生生日啦,陽歷五月二十五。”
“無夢生生日?我記得不是五月。”鷇音子脫口而出,雖然一群大老爺們從來沒小女生一到生日就呼朋引伴慶祝的愛好,但是同為舍友,舍友的生日還是大概知道的,即使從來沒特意慶祝過。
“喲,你居然知道無夢生身份證上的生日?”屈世途是作為補牆磚,哪裏不夠補哪裏,這才在機緣巧合之下幫人事科整理檔案的時候發現的。
雖然八卦什麽的不是他老人家表面的愛好,但是這并不妨礙他老人家有一顆八卦的心嘛。
至于鷇音子會知道,完全是因為有一天天踦爵閑着無聊,在雜志一角看到個星座運勢說自己下月運勢裏桃花運會特別旺盛,就樂颠颠地拿過來在鷇音子面前顯擺,鷇音子才知道天踦爵的生日是年初,而不是年中。
順便,接下來的那個月裏,無論是天踦爵還是無夢生當真遇到了桃花,那還是一朵奇葩的桃花,從此成了無夢生最大的痛腳,堪稱此生難忘了。
“是年初吧。”鷇音子試探着确認道。
“是啊,沒錯,一個蠻得年歲的生日啦,不過無夢生一直說自己是五月二十五的生日,大概是當初戶籍登記的時候搞錯了吧。”
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但是了解無夢生不止有一個人格的鷇音子想的就沒這麽簡單了。
無夢生既然會跟別人說自己的生日是五月二十五,那就代表無夢生是這樣認定自己的出生日期的。而天踦爵自認的生日卻是戶籍上白紙黑字寫着的那個日期,這個矛盾的節點中間似乎隐藏了什麽重要的線索啊。
五月二十五。
五月二十五是什麽很重要的日期麽?
鷇音子在腦海裏一遍一遍重複着日期,然後猛然靈光一閃,激動地只覺渾身一陣雞皮疙瘩泛起,于是趕忙放下茶杯轉身就跑了出去,完全不顧後面屈世途的詢問聲,兀自往院長室的方向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