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
戊酉年,新帝登基,改元永安。
是年九月,以徐妃忤逆賜死,連坐全族,因徐相推行新政有功,赦其死罪,留候牢中。
自此,老太監一字都不肯說的推行新政一事,算是過了最驚心動魄的時節,開始平穩的發展了。後世把新政又叫肅和變法,肅和取的是先帝的年號,正是安王自請出征的那年改的。
變法的主要內容是從各方面削減世家對王權的把持,首當其沖的就是京城的吳柳兩家,雲州的淩家,以及最後以一個可大可小的理由收拾了的徐家。
新帝封铎,母族并不在世家之列,能稱帝,一方面實在是他軍功赫赫折煞了其他兄弟,另一方面卻也少不了徐家的支持。就算是鳥盡弓藏,新帝對徐大人也是網開一面的。不然新帝不會在聽到徐離塵在獄中大罵“封逸傾你不得善終!”後也不着惱,反而關懷地囑咐侍衛往牢裏送衣裳。
“天氣也轉冷,徐相一介文人比不得武将,別讓他涼着了。”
梅花初落的時候,徐相被囚禁的地方換成了上苑,兩人對坐,仍是封逸傾煮酒給他,兩人都沒在乎那些禮數。
新帝煮酒還加了落梅花瓣,玉樽剔透映着紅色,轟轟烈烈紛紛揚揚的景色裏,離塵自斟自酌自言自語,完全視新帝為無物。
“小時候看你這個小姑娘,真是讨厭得緊,外室生的孩子,看着那麽伶俐幹什麽,最多不也就給人做妾麽?問題你叫我哥哥的時候,我心底還是軟了一軟的。
“小姑娘蠢得很,以為嫁給皇子做妾就好了?明明自己一副短命像,還偏生喜歡穿紅色,把自己扮得和個小妖怪似的,也難怪嫁出去也不叫夫家喜歡。
“真是傻,他十年不見你,你就不能偷個人去,苦苦等他幹什麽?你真的對不起他他反而不會把你怎麽樣,那是他仗着咱家的勢還能把你怎麽着不成,你看看現在,連個全屍都沒留下。”
新帝也不喝酒,只是蘸了些杯中酒水寫寫畫畫,表情随意,落筆卻是嚴謹。
看他寫的開心,徐相倒是願意和他說上兩句了,“我記得啓蒙你的先生極為聰慧,偏生字寫得極醜,當時我做你伴讀,只覺得先帝視你為棄子,沒想象到你才是他最中意的一個。”
新帝笑笑,也沒接話,只是等着離塵繼續說。
“按理說你我政見相同,不該鬧成這樣,誰知道還有個更合你胃口的小才子。也虧你師父能把他從雲州救出來。
“你倒是真喜歡他,人死了也不妨礙拉出來做借口,這麽會算計,尤勝你師父。你覺得我真信你放心的下我那一家子?我知道你放不過徐家,惟願你還能記點夫妻情分,喲,你和那落梅公子才是世人皆知的‘夫妻’吧?
“我知道你要問什麽,她都死了,我就都說給你。藥是我給欣然的,原本看她不得你寵愛我心中巴不得,誰知道她自己那麽苦惱,她那樣求我,我做兄長的,自然要幫她不是?我原以為她沒膽量的,況且是就算給你下了助興的藥,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該會如何,誰知道……”
接下來徐離塵也沒什麽話了,新帝得到答案走了,落梅飄飄,映着那些酒字分外模糊,離塵看看,卻笑了。
誰填的一行詞,為何不寫完,怕是填詞的人那時也知道了。
“猶記春殘,此度春寒,日高人瘦憑朱欄。”
當時年少,話語間總帶着調笑,肅和肅和,清肅你我定要和和美美的好,這玩笑話估計是讓先生聽去了,怕是還當了真,卻是淩小侍郎承了果,你看這故事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