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渣男還有底線呢? 那小孩緩緩擡頭,表……
變成鬼之後, 董秀華無數次複盤自己的人生,拼了命的想搞清楚,她到底是怎麽走到這一步的。
是不該和孟建民結婚?
還是結了婚之後, 不該讓她爸侮辱孟建民?
還是那天……不該闖進孟建民的所謂工作室?
女鬼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孟建民在院子裏建了個棚子,說是他的什麽工作室。建好之後成天泡在裏面,家裏的事情一概不管。”
“我那個時候已經對他死心了,想要離婚, 但是小福卻還對這個爸爸抱有期望。”
董秀華擡手摸摸兒子的頭,夭折的小鬼臉上和母親一樣冷漠,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那天, 孟建民忘記鎖工作室的門,小福溜進去找他,不小心摔壞了一個做好的瓷碗,被他看見了。”
“孟建民這個人, 自卑又自負,敏感又淺薄。他向來自诩是讀書人,和那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泥腿子不一樣, 總是擺出一副不屑于和別人計較的姿态。但是那一次, 他看見被摔碎的瓷碗忽然變得非常生氣。”
“他拿出一把榔頭, 一下将小福打暈了。我當時正在院子裏曬衣服,看見這一幕差點瘋了, 跑進那個破棚子就要和他拼命……他就把我們母子兩個都敲死了。”
董秀華幽幽嘆氣,身上大片血色漫開,血肉塌下來,露出森森白骨,卻不知為何看着并不恐怖, 反而讓人覺得哀傷。
“我們死了以後,孟建民将屍體上的肉剃下來剁成泥,又将骨頭敲碎,趁着夜色倒進了村口的化糞池。第二天,他就告訴村裏人我帶着孩子出去打工了。”
小平頭看了尚清一眼,見他點頭,這才拿着手機去和游明池彙報情況。
董秀華平複下心情,看着面前三位大師說道:“我的事情已經說完了,你們打算怎麽處理我?是送去投胎還是魂飛魄散?”她目露嘲諷,“不管怎麽說,活着的人比死人重要。對吧?”
劉浮和曹木星對視一眼,剛想說話,卻聽尚清果斷道:“我這裏沒有這個規矩,冤有頭債有主,沒有欠了債卻不還的道理。”
女鬼愣了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手裏卻多了一道符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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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尚清将一張黃紙疊成榔頭模樣,一個響指點燃,女鬼手裏便又出現了一柄黑色的榔頭。
尚清:“你且先去報仇。”
董秀華先是一愣,繼而眼眶慢慢變紅,臉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哭是笑,幹脆道:“多謝大師!”
然後陰氣一卷,母子兩人消失不見。
車子裏溫度慢慢恢複正常,一時間無人說話。
劉浮清了清嗓子,剛想開口,曹木星卻搶先道:“我是不贊同讓陰魂逗留人間的,但要是放過孟建民确實有點不爽。”
劉浮:“那是什麽……”
曹木星轉頭道:“師叔,你也別太死心眼,陰魂報仇本來也不違背天道。”
劉浮:“那個……”
曹木星驚訝,“師叔你怎麽這麽死板啊!你還非得讓那母子二人抱着遺憾去投胎嗎?”
劉浮:“那……”
曹木星遺憾,“師叔不是吧,過于執着不利于修為精進……哎呦!”
劉浮跟拍冬瓜一樣,把師侄後腦勺排的咚一聲響,這才找到插嘴的空檔,“周道友,你剛才給那女鬼的,可是傳說中的悲喜符?”
尚清點頭。
劉浮舒了一口氣,“那我就放心了。”
孟家……不,是董家的院子裏。
孟建民窩在他那個殺妻分子的工棚裏,就着白熾燈的光芒,将一塊泥胎捏成碗的形狀。
成形的胎體有點歪,但是不要緊,上了釉色就好看了。孟建民露出幾分對自己才華的自得,将泥碗放在一邊陰幹。
地上漫過一層肉眼看不見的、水波一樣的光紋,幻境開啓。
孟建民一連捏了十多只碗,打算明天從這裏面挑四只上窯。正在這時,他聽見幾聲窸窣輕響。本來不想理會,但那響聲一直不停,他怕進了老鼠砸碎瓷碗,最終還是站起來找那發聲源頭。
他在棚子裏轉了一圈,沒找到的,只好打開門。
農村的晚上比城裏黑得多,今晚又沒有月亮,有些伸手不見五指的感覺。
也就是這時候,他發現院子裏起霧了,迷蒙的大霧将整個院子籠罩,人在其中南北都分不清。
大霧之中,有聲音傳來。這次不是窸窣輕響,而是一種很重的敲擊聲,像是有什麽柔軟的東西正在被一下一下的擊打着……
孟建民皺眉,這聲音聽着有些耳熟……
他猶豫一下,還是走進了漫天霧氣裏。這院子裏只有他一個人,他是一家之主,他在自己家裏能出什麽事呢?
霧氣讓空氣有些凝滞,他步伐慢下來,那敲擊聲也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聲音,腳步聲、金屬和地面摩擦聲……就好像、就好像是有什麽人,拖着一個金屬的東西在慢慢靠近……
夏日的夜晚,孟建民竟硬生生吓出了一身白毛汗,驚慌吼道:“什麽人!私闖民宅是犯法的!”
那人腳步一頓,又開始緩緩靠近,一步、兩步、三步……那聲音就像是響在孟建民緊繃的神經上。
孟建民猛地打了個寒戰,轉身瘋狂跑起來,同時大喊,“救命!有小偷——”
農村人情味重,大家住的也近,他相信周圍鄰居肯定聽見了他的呼聲,很快就會來救他。
這樣想着,孟建民一路跑到圍牆邊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氣。忽然,他身體一僵,那個人……竟然還跟在他身後!
那腳步聲依然是不緊不慢,但卻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孟建民慢慢回頭,濃霧中的人影終于顯露出來,還是那張臉,是那張讓他作嘔的臉,永遠帶着高傲的、不可一世的表情的臉。
董秀華冷冷道:“孟建民,是說誰是小偷?你怕不是忘了,這宅子可是姓董的!”
孟建民表情稱得上慌張,“董、董秀華!你沒死?”
“我怎麽會沒死呢?”董秀華提起嘴角,臉上、身上的血肉卻一塊一塊掉下來,接着是頭發、內髒……最後,變成了一副血肉模糊的白骨。
而那嘴巴依然在動,“我是怎麽咽氣的、怎麽被剁爛的,你不是一清二楚嗎?”
骨架僵硬的舉起拖在身後的榔頭,“孟建民,我死了、兒子也死了,你不如……下來陪我們吧!”
最後一句話說出的同時,骨架将榔頭狠狠揮下去!
孟建民吓得一聲大叫,他拔腿想跑,卻怎麽也拔不動!低頭一看,一個小孩正抱住了他的大腿。
感受到他的目光,那小孩緩緩擡頭,表情詭異的死死盯着他,“爸爸,小福不乖嗎?”
小鬼張開嘴,露出鋒利的鬼牙,“我不乖嗎?不聽話嗎?你為什麽要打我?小福好痛啊……爸爸也試一試有多痛好不好?”
小鬼對準孟建民大腿,一口咬下去!
孟建民疼得一聲慘叫,然而榔頭已經揮下來,他顧不得多想,硬将小鬼拉開,轉身一躲。
大腿被咬掉一大塊血肉,血水順着褲子流下來,他卻顧不得傷處,拖着受傷的腿跑開。
大霧中看不見前方的路,他跑的跌跌撞撞,辨不明方向,然而不管他跑到哪兒,一轉身,便能看見那拖着榔頭的骨架對着他冷森森的笑。
而那個小鬼,則每次追上他都會撕咬一塊肉下來,他身上沒多久就血跡斑斑,全身劇痛。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貓玩弄的老鼠,怎麽也跑不出對方的手掌心……
就在這時,他忽然摸到了熟悉的門把手,這是……他的工作室!熟悉的地方帶給他無與倫比的安全感,他幾乎不假思索的打開門跑進去。
轉身反鎖上們,他極力壓抑着粗重的呼吸,仔細聽着周圍的動靜,安全了嗎?那個賤人進不來吧?
也是,他就是在這裏把那個賤人和小野種分屍的,他們肯定不敢進來。
然而,那熟悉的、如跗骨之蛆一樣的金屬摩擦聲在身後響起,孟建民陡然僵住,緩緩轉身。
骨架又恢複了董秀華的模樣,拎着榔頭表情陰郁看着他。
小鬼四肢着地,死死盯着他,嘴裏咀嚼着什麽,血汁順着嘴角流下來,滴到衣襟、地面。
董秀華冷冷一笑,“等着你進來呢!”
她狠狠一揮榔頭,旁邊的架子應聲倒地,做好的、沒做好的瓷器碎了一地。
“不!!!”孟建民猛地一聲慘叫,卻阻止不及,只能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變成一堆碎片。
女鬼露出一個快意的表情,舉着榔頭再次對孟建民揮下,小鬼也淩空飛起來,森森鬼牙對準脖子沖過去——
就在這時,孟建民脖子上的東西忽然發出亮光,正好擋住了母子倆的攻擊。
三人都是一愣,孟建民卻忽然反應過來,随手抓起一根鐵管對準小鬼狠狠一抽!小鬼被抽飛老遠,腦袋掉下來。
董秀華一愣,表情瞬間猙獰,“孟、建、民!”
孟建民比她還像惡鬼,“我能弄死你們一次,就能弄死你們第二次!”
亮光護住他全身,董秀華傷不到他,心中大急,就在這時,她手裏的榔頭也跟着發出亮光。
董秀華一愣,反應過來舉起榔頭狠狠一揮!
孟建民身上的亮光陡然破碎,榔頭直接砸在他肩膀上,清脆的骨裂聲響起。
這一聲慘叫比之前都要凄厲,嗓子都要吼破了,聽起來簡直不像人聲。
董秀華扯扯嘴角,舉着榔頭慢慢走過去。
小鬼摸索着撿起自己的頭,安好,也爬了過去。
孟建民委頓在地,就像一坨人形垃圾,還是不可回收那種。他忽然擡頭,滿面凄慌,“秀華,秀華……不要殺我,求求你……我們不是相愛的嗎?我、我給你寫的情書都好好保存着,我、我愛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