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梁易舟沒有動,他覺得燈光有點刺眼,所以他垂下眼睛靜了一會兒。許培樟比他高一點,他下意識看過去,梁易舟的睫毛很長,看起來很柔軟,燈光打下來,讓他的臉看起來更小了,他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給許培樟一種他其實是柔軟無害的錯覺。
許培樟不知怎麽又想起林宇那句話。
“要是他願意聽話一點,乖一點,那......”
梁易舟突然擡眸,他的眼尾上挑,渾然天成的一雙多情哞,只是他這個人涼飕飕的,平日裏冷淡居多,缺了神采,眼睛的美反倒會被人忽略過去。
此刻他們靠得太近了,許培樟被他這一眼看得簡直心驚,他覺得梁易舟很吝啬,他的戲好,演戲的時候神采飛揚,一到現實裏,卻把自己放在冷漠的殼子裏。
“那附加條件呢?”梁易舟看他,眼睛裏的情緒褪下去。
許培樟一愣,他發現梁易舟比他想得還要無情,于是他有點煩躁:“你是不是把一切都看成交易?”
梁易舟無所謂地退開了一步:“許總,如果不講交易,我們也得講人情,人情怎麽算得清楚?連還都不知道怎麽還你,更別說其中的諸多糾葛,很麻煩。”
許培樟看了他一會兒,點了下頭:“這邊殺青之後,公司會派人來跟你進一步接觸的,後續事宜很多,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我也并不是要你的什麽答複,口頭上的東西,并不可信。”
“謝謝許總。”梁易舟點了點頭,一副公事公辦的态度。
許培樟又有點生氣,他簽梁易舟,怎麽都是梁易舟好處多,換成別人,早就巴結上來了,承映傳媒的總裁親口說要簽你诶!崔洋這個影帝都沒這個待遇。他抛的可是金橄榄枝,這人居然就說一句謝謝的嗎?
許培樟覺得不能慣着梁易舟,所以他又伸手攔了他一把:“合同怎麽拟,說白了決定權最後還是在我的手上,梁易舟,你是真的不懂?”
梁易舟擡眼看他,十分無所謂地問:“那許總想要什麽?”
許培樟還沒說話,梁易舟突然上前一步,手輕輕碰到許培樟的手臂,神色有些暧昧地問他:“如果許總給的讓我滿意,那我确實應該好好謝謝您。”
許培樟十分柳下惠地咳嗽了一聲,他倒沒有精|蟲上腦到這地步,他只是對梁易舟感興趣罷了,這份興趣還沒強到他想和他有什麽實質上的糾葛,況且他直覺梁易舟這人很危險,于是許培樟很認真地看向他。
“今天買的那個菜挺不錯的,你請我去店裏再吃一回。”态度懇切,說到最後還咽了下口水。
梁易舟:“……”
成都那裏的事情已經處理完畢,許培樟本來訂的是第二天回北城的機票,但他這會來了重慶,就讓助理重新給他買今晚重慶回北城的。但說來也巧,陳港給他打電話,說既然許培樟在重慶,就順道去見一下周可,周可是國內炙手可熱的新銳導演,承映下半年的計劃裏有部電影導演還沒确定下來,周可是第一順位,原計劃是過段時間在北城見的,但這兩天周可的新電影正在重慶跑宣傳,許培樟可以去送個順水人情。
許培樟答應下來,把回北城的計劃又推後兩天,尚鵬飛跟他說拍攝很順利,颉城的戲份這一周內就能結束,下周他們也要離開重慶。
這也意味着梁易舟要殺青了。許培樟想了一會兒,沒着急讓助理訂票,只說等他事情處理完了再說。
許培樟和周可談得很順利,周可的師父是名導易昶,易昶和許培樟的父親又是老相識,他們倆簡直一見如故,聊得十分投機。
許培樟正事做完,又見了幾個人,剩下的時間就在酒店裏處理工作,尚鵬飛問他怎麽不來劇組,許培樟就說他一個投資人要是整天杵在劇組裏,就算不指手畫腳,也讓工作人員不舒服。
“那哪兒能?劇組的小姑娘還問我許總怎麽不來呢。”尚鵬飛打了個趣,“許總坐在劇組裏,就是賞心悅目。”
許培樟懶得跟他貧,就說下午過來,然後讓助理給訂了奶茶先送過去。
許培樟快到劇組的時候收到了崔洋的信息,崔洋發了兩個大哭的表情。
“許總,你太不夠意思了,我又不能喝,你怎麽故意饞我。”
許培樟缺德地回他:“那明天我再請大家吃小蛋糕。”
崔洋在劇組發出一聲哀嚎,引得大家都看他,還被卞鑫哲敲了敲腦袋。梁易舟坐在一邊翻劇本,崔洋就抱着頭可憐巴巴往梁易舟那裏縮:“還是易舟哥最夠意思,他也不喝奶茶,和我同甘共苦。”
邵陽一人兩杯奶茶,十分幸福地說:“易舟哥不愛吃甜的,奶茶我就沒見他喝過。”
崔洋十分崇拜地沖他比了個大拇指。
“易舟是重慶人吧,是不是很能吃辣?”卞鑫哲是福建的,來重慶之後,每頓飯他都水深火熱。
“其實也很一般。”梁易舟笑一下,“我是假的重慶人。”
“許總倒是很能吃辣。”尚鵬飛接話,“不過他這兩天一直呆在酒店裏。”
“哇!重慶這麽多好吃的!”崔洋不滿地嚷起來,“他居然在酒店發黴!”
“在背後說我什麽?”許培樟冷不丁地冒出來,吓得崔洋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
“在說你故意用奶茶誘惑我!我還有好多戲要拍,你怎麽動搖我的革命意志?”崔洋皺了皺鼻子,擰出一個苦瓜臉。
許培樟彎彎眼睛。
崔洋嘆口氣:“羨慕易舟哥,今天就殺青了,可以敞開肚皮吃。”
卞鑫哲無奈的拍了下他的頭:“易舟這麽自律,你也不跟人家學學。”
“是啊,你還想被媒體報道一次,影帝崔洋驕傲自滿,拍完戲居然暴漲20斤?”許培樟笑嘻嘻地接話。
“我可沒有!我只是容易水腫!”崔洋別過頭去不想理他。
“梁老師今天就殺青了?”許培樟轉向卞鑫哲。
“是啊,比計劃提前了很多,易舟的戲真的很好,刑建老師也誇他。”尚鵬飛答他,“易舟就剩最後一場床|戲了,卞導打算今晚拍完,明後兩天把颉城剩下的配角鏡頭補完,重慶這邊就結束了。”
許培樟一挑眉。
“你有沒有提前做功課?”許培樟眯起眼睛,看起來有點不懷好意。
崔洋瞬間紅了臉:“我很純情的好不好!”
“純情就對了,溫天天對陳栾就是很喜歡但又很害羞的。”卞鑫哲不自覺就講起了戲,“所以這場戲,陳栾是主導者,溫天天是被他引導的角色。我們要的效果是一團糟的出租屋裏,所有東西都糟糕透頂,跟颉城一樣,閉塞,落後,讓人覺得沉悶。但你們不是,你們的那份感情就是這個地方最真摯的東西。我們不是拍情|色片,所以最後的尺度不會很大。重點是情不是欲。”
崔洋乖乖點頭,梁易舟又在劇本上寫了一點什麽。
“那晚上我能來看嗎?”許培樟問。
“主演要是同意,許總旁觀也沒事,反正大家都是男人。”尚鵬飛答他。
“我才不同意!他一定會嘲笑我的身材,我現在腹肌都沒了!”崔洋哼了一聲。
“你的不同意不作數。”許培樟笑着薅了把崔洋的頭發,這才看向梁易舟,這是他倆今天第一次眼神交彙,“那梁老師呢?”
梁易舟一如既往地沒什麽情緒波動:“我不介意。”
“易舟哥有沒有演過床|戲啊?”崔洋很好奇。
這時候運營組的人過來找尚鵬飛,攝影那邊又找卞鑫哲,這邊的注意力一下子轉了,梁易舟放下水杯,看到許培樟還在看他,于是他懶洋洋地擡了擡眼,崔洋坐在他旁邊,所以沒看見他倆這一下的對視。
梁易舟這一眼,帶了點玩味,眉梢眼角全是風情,他的聲音淡淡的,但停頓久,聽得人心癢。
“我确實,拍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