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靜,我狠狠的睡上兩天,彷佛要把這一輩子的覺睡完。第三天我不想在寂寞中度過這個假期,就騎上我的駕座山地自行車,我想我心中的老人啦。
我不知道此時合不合适宜,路上我的心還在忐忑不安,不由自主地來到雲水寨前停下,望着山寨,思戀一個人真難,好想再看他一眼,就怕打攪了他那平靜的生活。
“合子,又來看風景啦?”
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我朝思暮想的田大爺,身上背着一個藥兜,頭上戴着一頂笠,站在路邊的山坡向我打招呼後過來。
我高興地握着他的手:“田大爺,我們又見面啦,真高興看到您,您的精神還是那麽好!”
“哈哈,我說後生子啊,放着城裏不玩,來這裏吹山風,進家喝口水歇歇腳吧。”老人家也顯得很高興。
我推着自行車随着老人步行,我們邊走邊聊,我才知道老人是個山草藥醫生,俗稱民間郎中,雖然現在醫學發展了,但鄉下人仍有不少人找他就診,他一生無子無女,生活極為清貧,但老人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
在他那古樸的略有些殘舊的房屋前,我才注意到,房屋雖然殘舊,是時下很難看得到的老式院落,面南而坐,東西廂房與主屋有長廊相連,三間主屋前有烏木雕成的木雕,三扇雕工精美的木門鑲嵌在木板牆上,東西廂房是青磚砌成,再看屋頂,瓦片已有了不少苔藓,但是還依稀可以看出曲線優美的飛檐,庭院地板是用紅土拌石灰夯打過的痕跡:平整光滑不滲水不爆裂,雨水是順着走廊前的小溝流走。挨着前庭的是一棵磨盤大小的古梓樹,樹頭部分被用石頭圍起一個基座。
“你先坐坐,我去做飯。”田大爺遞過一杯水給我後說道。
我連忙攔住他:“大爺,我不餓,再說我也帶有餅幹。”
我抖了抖我鼓鼓的行囊,拿出餅幹糖果等食品。
他說:“這是給小孩子吃的東西,只有你們城裏人喜歡吃。”
老人徑直進了西廂房,再也不理會我了,大半個鐘頭後,把我招呼進去。
原來西廂房的幾間房子是有門相通的,柴房、夥房和飯廳都連在一起。只是光線不足,沒有後窗只有前窗,采光完全靠幾片玻璃瓦。
一張低矮的小圓桌上放着兩個碟子,鹹肉和竹筍,盛出的飯很香,一聞就知道是香米,只是有些爛。
肉很鹹,但很香,不能多吃,否則過後就是喝完長江黃河水也不解渴,竹筍是酸的,倒也可口。老人吃得很慢,看着他那細嚼慢咽的樣子,我感到這已經是一種眼福。他時不時地夾肉放進我的碗裏,我雖然平時是個肉食動物,但面對這比鹽還鹹的鹹肉,心裏自然感到畏懼。
“謝謝大爺,我自小就怕吃肉。”
老人的食欲很好。兩碗飯一碟肉,被他慢吞吞的細細地咽下去。
我幫忙收拾好碗筷後,随他來到樹基坐下,他已經泡好一壺山茶,他依然坐在那張懶佬椅上和我聊天。
我告訴他,我是個教師,現在是國慶長假,就出來四處走走看看。
“能夠認識您,我好高興!”我說。
“一回生兩回熟,我也很高興有個人陪陪說話。”老人啧啧有聲呡了一口茶。問道:“這是從山上采的金錢草和葫蘆茶,也許你喝不習慣。”
我說這是好茶,味道甘甜清香,不比城裏賣的名茶差。
“你不是本縣人吧。”
“我是番禺人,說話還帶有些許白話口音。”
“有妻兒了吧?”
“還沒呢,像我們這樣的窮教書的,有誰看得上?”
老人盯着我看來良久,哈哈地笑了起來,“是你不想吧?”
我點點頭“也有這方面的原因,總之事業無成,再說我還年輕,也不急啊。”
就在此時,明子急急忙忙地奔跑過來,拖着哭腔說道“老貓,我哥哥被蛇咬啦,你快過去了看看呀!”
老人站起身來:“什麽時候?看清楚是什麽蛇了嗎?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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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水寨5
中篇小說《雲水寨》之五
就在此時,明子急急忙忙地奔跑過來,拖着哭腔說道“老貓,我哥哥被蛇咬啦,你快過去了看看呀!”
老人站起身來:“什麽時候?看清楚是什麽蛇了嗎?多久了?”
“在山上,有個把時辰了,是簸箕甲!”
“好,等着!”
老人像是對明子,又像是對我說道,随後進入東廂房,肩頭挎着一個布袋,從容不迫地出來,“合子,對不起了,我得出去看看,沒時間與你聊天了,你自便吧。”
我站起來:“大爺,我就不耽誤您啦,您忙吧,我也該走了。”
我推着自行車跟在他倆身後,上到村道,遠遠看到一群人圍攏着,估計那是在圍觀着被蛇咬傷的患者,我心裏擔心老人是否能夠救治?有心想勸他把患者送去醫院,畢竟醫院有醫治蛇毒的血清,而山區沒有這種醫療條件,但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
心裏擔心,腳步情不自禁地跟了過去。衆人看到老人來到,人群讓開一個口,只見一個人躺在地下的門板上,已經不省人事。
老人看了看,創口就在患者的小腿上,他捋起患者的褲腳,用刀子在創口上打了一個十字口,再用特殊的指法把黑黑的毒血擠了出來,按着患者的人中穴,并用草藥水劑擦拭着患者身上的經絡。我此時才看清楚患者竟然就是我的學生田聰。此時的田聰已經處在休克狀态,身體有些僵硬,老人喊一個大漢把田聰扶坐着,他用竹板撬開田聰的牙齒,掏出幾顆藥丸撚粹沖成藥汁,往田聰嘴裏灌,灌完後,老人才籲了一口氣,站起來。
“沒事啦,擡他進屋睡吧。”
人群散盡,但我卻不想走了,田聰是我的學生。
“大爺,這個人是我的學生,我想看看,您先回去吧。”
老人看着我“哦”了一聲,“我是回去拿藥給他,他還要繼續用藥才能驅盡體內的毒素。你在這裏看着,只是別影響他休息。”
大約半小時後,田聰醒了過來,看見我,“合老師,您怎麽在這裏啊?”
老人制止了我,“阿聰,你還是好好休息吧。”
我退了出來,心裏感到這是一位奇人,簡單實用的手法,還有那密不外傳的藥丸,救人于水火之中,助人于危難之時。對這樣一位聖賢般的老人,我還存在着非分之想,簡直是龌龊不堪的心靈。
放下了心理包袱,看開了人情世故,世界是美好的,可天空卻越來越灰暗了,黑壓壓的烏雲布滿天空,似有把這高高的桃花嶂壓垮一般,我決定返回學校去。
“不,俗語說,人不留人天留人,天就要下大暴雨了,你怎能走啊?”老人勸道,牽着我的手,“你是阿聰的老師,不想看看他嗎?”
說實在,我想,但我更怕自己這龌龊的想法會沾污了這位老人,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沖動,說着把行囊裏的餅幹掏了出來遞給老人,老人全數交給了明子。
老人把我送到拗口,才和我握手告別。
我跨上我的山地車,下山順溜騎了幾公裏,雨來了,鋪天蓋地的雨簾,能見度很差,路上來往的車輛都打着大燈行駛,這是一場特大暴雨足足下了兩個多鐘頭,低窪的路面積水足有膝蓋深。
當我回到宿舍時已是夜晚的九點。我洗過澡吃過速食面後,打開電腦,老人那不雅的睡相映入眼簾,多好的一位老人啊,值得我一輩子尊敬和愛戴!
我重新更換了桌面, 換上Bliss.以免被人看見,随後把這一天的所有感受寫進日記裏。
手機響了起來,是德子打來的,傳來他那甕聲甕氣的嗓音。
“乖乖子,怎啦,你在做什麽?不出去逛逛?”
“在這那有什麽好地方逛?只能在宿舍裏上網啰。”
“那還不憋死啊,出來吧,我們現在正在你們學校外頭。”
我吃驚地說:“什麽?你們咋來啦?”
對方沉默了一陣,突然傳來爛子彪的吼聲:“我們無聊,我們想你啦,你不會是不想見我們吧?”
“我馬上出去!”
我套上衣服,急匆匆地奔向校門。幾個死黨是開着車來的,真把我高興死了,雖然都是成年人了,但還是動手動腳地來個全武行式的見面禮。
我有些歉意,現在是雨後,小城裏還有不少地方依然有積水,沒有往日熱鬧的露天音樂茶座,只好把死黨帶到山頂的“鳳凰”KTV,要了一個包廂。
“哇,氣氛不錯”死黨們紛紛贊道。阿娟問:“你常來?”
“來過,不常來。”其實我從沒來過。這種地方屬于高消費,随随便便就能花光一個月的薪水,再說我不喜歡熱鬧,在那種地方我一個人呆不下去。這是我第一次來,因為有了死黨們的相陪,花再多錢我都認為值得,難得他們有心大老遠來看我。
“乖乖子,聽說你們這有竹蟲吃,是真的嗎?”爛子彪問。
“不知道,竹蟲?我真不清楚。”我如實應道,哎,廣東人真是無所不吃,每每都是換着花樣吃。
“話你赤佬真還是赤佬,”爛子彪指着我“不要整天把自己埋在書本裏電腦上學生堆裏,要學會享受生活。吶,警告你啊,下次來,帶我們去吃竹蟲,否則我們大家就綁架了你,帶你回番禺!”
德子陰陽怪氣地說:“分明是浪費旅游資源嘛。”
“好好,如果真有竹蟲,我一定讓你們解饞解饞!”
好個爛子彪,精于吃喝玩樂,他的歌唱得很好,随後阿娟的一曲《追夢人》幾乎達到了準專業水平,在我看來不比龍飄飄差多少,她那聲情并茂的演唱,使人感到她是多麽的專注和投入,我不得為她鼓掌。
“你喜歡?”過門歇息的時候,她問。
我點點頭,“唱得真好!”
“送給你”阿娟再次伴着音樂,唱着下一段,凝重而流暢的歌聲似流水低吟,展露了作者的原意和歌者的投入。
“乖乖子,到你來啦”志堅把麥克風遞過來。
我選了一曲《外婆的澎湖灣》,登時把夥伴們帶回遙遠的童年,這是我們小時候人人吟唱的歌曲,死黨們沉默了好久,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好——”志偉叫道,“再來,要粵語的。”
“好”我也不推辭,來了一支《沉默是金》,這是我最喜歡的大哥張國榮原唱作品,裏面有我追求的東西,是我為人處世的座右銘。
午夜已過,三點過後,我不再忍心好友們陪伴我了,他們還得趕兩個多鐘頭才能回到家,公休長假不屬于他們這些小業主,他們手頭上還有事做。
“好,既然主人都已經開聲趕我們了,我們就滾吧。”爛子彪說“乖乖子,你就好生安心教你的書吧,我們得走人啦。”随後叫來服務員買單,我怎肯讓他破費?
“你別搶了,那幾個仙就留着吧,要不就和你翻臉啦,你都知道的了,我是有錢人,我不死(使)誰死(使)?”
好一個缺口德的家夥,這一場KTV竟然花了三千多,是我一個月的薪水。
看着一幫死黨,老遠過來看我,心裏很是感動,只得做出平靜得體的笑容,臨別前自然少不了動手動腳的打鬧。
看着夥伴們的車消失在街燈的盡頭,我才拖着疲倦的身軀回到寝室,電腦還沒關,屏保上漂亮的熱帶魚還在不停的游着。
志堅的電話來了,他們已過了清遠。
“好快啊,祝你們一路平安!”
“乖乖子——”志堅欲言又止。
我急了,“什麽事?說啊。”
過了很久,志堅才說:“你知道這次來看你是誰提議的嗎?”
“誰?”
“阿——娟——啊,傻佬!”志堅罵了一句“你就像塊木頭似得。”
我知道志堅的意思,一時無語。
“我知道了,我要挂斷啦,你要注意駕駛,一路平安。”
挂斷電話,我的心很亂,田大爺和阿娟的形象不停的在我眼前轉悠着,阿娟是我的死黨,自小就在一起玩到大,絲毫沒有男女之情。而田大爺是我偶然認識的老人,兩次相處的時間加起來還不足五個小時,曾經攝取我骨髓裏的思戀,讓我愛得近似瘋狂。但老人那近乎聖賢般的為人處世,我怎能打他的主意?我得主動放棄了這種尋覓,時下網絡也正在流行一句話:有一種愛叫做放棄!
是的,我必須放棄,盡管痛苦,我都得獨行在這條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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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水寨6
中篇小說《雲水寨》之六
志堅的話在我心裏引起不小的震撼,我并不是沒有感覺得出阿娟那異常的舉動,我們是最為要好的死黨,是發小,也是同齡人,我從來沒有對她産生過絲毫的男女之情,她甚至比我大幾個月,在高中時期的同學大多都先後成家立業的今天,只有我們幾個還沒有結婚的同學被視為大齡青年。
“阿娟” 我在心裏輕輕地說道“對不起了,我們還是繼續做死黨吧!但願你好好找個好男人嫁了吧。”
夜已深沉,我無法入眠,推開後門,一陣秋風拂過來,我渡步來到小陽臺。這是我的小花園,幽靈天使夜來香正在散發出淡雅的清香。望着這座粵北小城,已進入了夢鄉,夜,很暗很暗,因為雨天,沒有平日那星月争輝的天象,此時将進入子夜時分,大地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遠處的群山成了一堵巨大的黑牆,凹凸不平的黑影與灰色的蒼穹天空形成一條細細地分界線依稀可見。
在這裏我無法看得見故鄉,也看不到那高聳雲天的桃花嶂。阿娟,你還好嗎?田大爺,您還好嗎?我好想你們啊,但是我只能獨守年華,因為自幼就有的情結是我對婚姻失去了興趣,我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誤了人家姑娘。媽媽,您就原諒兒子吧,您知道嗎,婚姻對兒子來說非但沒有幸福感,而是心靈死亡的墳場!媽媽,兒子即将選擇終生獨身,兒子是自私的,但這是兒子無怨無悔的選擇。
想起媽媽,我的心就感覺的寒意,早在幾年前起,媽媽就開始對我的婚事唠唠叨叨,特別是她那帶有命令式的口吻和帶有哀求的眼神,令我不寒而栗。
她是個端莊的女性和外科醫生,略帶些傲氣,無論是為人處世,一言一行都極其謹慎,她沒有什麽朋友,也不會主動交接旁人,更不像一般的家庭婦女一樣三三兩兩地議論他人的事情,無論是鄰居還是醫院裏的同事都對媽媽敬而遠之,女人說她是孤獨癖,男人說她是貞德式的冷美人。
自小在媽媽的影響下,我得到最好的啓蒙教育,我的每一步成長都離不開母親的影響,從小到大我都能融入同學同事之中,融入到周圍環境。記得小時候我常常帶一幫同學回家做作業或玩耍,媽媽從來沒有責怪過我,哪怕我們把家裏折騰的再亂再髒,媽媽都沒有半句怨言,是的,從小媽媽就不反對我和同學們來往。
我一直都是媽媽的驕傲,而我的婚事卻成了媽媽的一塊心病,她退休在即,她就像任何一個母親一樣,想早日抱孫子。
“媽媽,兒子之所以離開富饒的故鄉離開您,就是我不想讓您知道或感覺到我內心的黑暗,因為我知道您那悲情的目光無法驅散我內心深處的黑暗,唯有在異地他鄉,我才能平靜地生活在這片寧靜的黑暗中。”我在心裏叫喚起來:“媽媽,兒子不孝。”
山風依舊,熱淚在流,心念在萌動,我身心俱疲,在失眠的夜晚裏,在無垠的蒼穹大地中,是否還有不眠的精靈在尋覓?
我回到室內,依然無法入睡,打開音樂後卷縮在床,輕音樂彌漫在寝室裏,使得我那桀骜不馴淩空騰起的思緒再次回到現實。
在長假就快過去前,很多人開始返校了,在三三兩兩的人群中,我看到了田聰,叫住了他。
“您好,合老師,我正想去找您呢。”
“嗯?”這是我始料不及的,“有事?”
他從背囊中取出一大包東西遞給我“這是老貓讓我轉交給您的山茶,說您喜歡喝。”
我接過包,“謝謝!”
田聰看着我,問“合老師,您找我有事?”
“你的腳痊愈了嗎?”我關切地問道。
他笑了笑,捋起褲腳,還有一塊膠紗布貼在創口上,蛇毒已經完全排淨,肌體恢複了健康。真想不到僅僅三天的時間,他就康複了,當時可把我吓壞了。
“田聰同學,祝賀你康複!”我由衷地說。
他笑了,有些腼腆,“謝謝合老師!我走啦。”
這是一個桃花鄉初級中學的尖子,理順成章地進入到縣一中,只是年齡略顯大了些,無論個頭還是年紀都比同班同學大。
“田聰”我放低嗓音,欲言又止。
“合老師,還有事?啥事?”
“田聰,老師……去你們那裏的事,你能不能不和其他人提起?”我看着他。
田聰顯得有些疑惑,但沒有問為什麽,點點頭:“合老師,我記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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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水在7
中篇小說《雲水寨》之七
回到寝室,面對這包山茶,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的一句不經意的贊語,田大爺竟然放在心上,說真的,山茶遠沒有名茶芬芳,更沒有名茶誘人的清香,但是它産自深山老林,與其說是茶還不如說是草藥,在山裏人們把草藥就直接叫做茶。這種用來解渴的草藥入口甘甜,也沒有濃茶那樣傷胃的茶堿。打開後,感覺到了一絲淡淡的甘草味,看來是田大爺特意加進去的,以增加甘甜的口感。
看着這情濃意重的山茶,已被禁锢的沖動将面臨解禁,我拼命壓抑着這魔鬼一般的沖動,思念、欲望、渴望都被理智戰勝,被禁锢在“潘多拉”盒子裏,我要守住這欲望與邪惡的“潘多拉”!
從此我用充實的工作打發時間,就是業餘時間也是多與外界交流,我把田大爺送來的山茶拿出來翻曬,被本地的一位識貨的老師看到,他說:“這些茶便宜的象草,用起來就像個寶,好東西啊。”
我不是班主任,也不是副課授課老師,但是教學任務遠比班主任重,物理是高中階段的主課,我們幾個物理老師負責高一的八個班的授課,工作量較大,但正是這種大工作量才能使得我感到充實。
一次,學校的校籃球隊與教工隊比賽,博得圍觀人群的喝彩,八九個老師組成的教工隊開場大的風生水起,第三節後被學生隊趕上并反超,比分越拉越大,這些老師大多都是四十歲的人了,而且不少人已經發福,教工隊只能用反反複複的換人博取喘息的時間,個別人已經跑不動了,索性站着看。
“小合”校長不知啥時候來到我身邊,“看得那麽入迷,不如上去試試?”
“不行不行,我不行。”我推辭道。可校長卻叫過教工隊的擔任教練的任老師,把我換上場,我推辭着,但架不住圍觀人群的掌聲和叫喊聲,被推了上場。
來到這裏支教三年,這是第一次打籃球,應該說這支以高三學生為主的校隊是非常有實力的,只是在搶籃板是不夠大膽,對手不但是上了年紀而且還是老師,他們更多的是利用搶斷和封堵教工隊的進攻線路。
我們教工隊的文老師身材高大,用孔武有力來形容他絲毫沒有過分,那坦克般的身體難有人能夠攔得住,只是進攻線路過于單調,在得不到外圍支援下,常常是孤軍奮戰,而且犯規次數也不少。
我甫一登場,恰好年近五十的楊老師“搶到”籃板球,學生們都不敢與他争搶,生怕傷到老師,楊老師沒頭沒腦地照着我就扔過來,我接過來回傳給文老師,坦克馬上受到兩個學生的阻攔,被逼到底線,失去了投籃的角度,只得再次交還給我,我運球輕易繞過一個封堵對手,之字形避開人群,三步到了籃下,一個暴扣!
場邊馬上想起一陣熱烈的掌聲,不少男生“嗚嗚”地尖叫起來。我不顧人們異樣的目光,用多變的運球線路和恰當的傳球,與文老師緊密配合,交叉得分,這一節我倆竟然得了20多分,盡管這場球教工隊還是輸了,但首次輸球在十分以內。
完場後文老師狠狠的擂一拳過來:“你這家夥,貓在這裏三年多,一直認為文質彬彬的理科生都是體育的低能兒,誰知比我還牛,真服了你!”
我嘿嘿地笑了起來:“我哪能和你比呀?你是體院出來的。”
我了解他的情況,盡管文理科不理想,但是他早年卻是地區鉛球少年冠軍,全省排名第三,所以被送的體院就讀,後來在訓練中拉傷了肌腱,才回到本縣擔任體育老師。
一天,文老師打電話來,“合老師,現在天氣轉冷了,是吃火鍋的時候,我請你吃火鍋!”
“不了,我才吃過飯。”我不想麻煩他。
“我都到了你的樓下,快點吧。”随後按響了摩托車的喇叭。
事已至此,再推托就顯得太虛僞了,我坐上他車,“合子,不介意的話就叫我文哥吧。”
“文哥!您真好。”
“哈哈,合子,三年來我們都是客客氣氣的,如果不是你的那幾下,我還不想與你交朋友呢。”文哥是個爽快直率的人,此時就像是找到了知音似的。
我問“就我倆?”
他說:“不,還有我岳父和大舅他們過來啦,弄來條蛇,秋天三蛇肥,讓你也嘗嘗鮮。”
文哥在學校宿舍區裏分有房,但是他一般都住在家裏,摩托車在小小的山城居然也是七拐八彎的,不一會的功夫就到了,真是一大家人,令我吃驚的是,田聰也在這裏,原來文哥是他的姑丈。
田聰的爺爺當場就認出我來,原來田聰被蛇咬的那天,我們就有過交談,說到那天的事,老人家很感動。
“合老師,虧你有心大老遠來看望我們田聰,只是當時沒把你留下,心裏感到很不安啊。想不到你和小婿原來是同事。”
“大叔,您別這麽說,田聰是我的學生。”我虛心地應道,只要天知道我是沖着古佛去的。
田聰的父親年過四十,在深圳打工,才回來幾天,在地裏幹活時捉到一條蛇,田聰的父親不舍得吃,說要賣掉換錢,到最後索性帶來看妹妹妹夫,“好東西要多人吃才香!”
我們邊吃邊聊,有蛇湯打底,吃起來非常惬意。
“雲水寨真美!”我贊道。
田聰爺爺說“哪裏?就是空氣好些罷了。對了,合老師,你和老貓很熟?”
我心裏一怔,“不熟,是我外出寫生是遇到的,但感覺到他的為人很好。”
提起田大爺,田聰爺爺幾乎收不住話閘子,我才知道古佛為什麽會被人叫做老貓。
1951年,田大爺被政府遣返回原籍,時值虎患時常危害山鄉人畜安全,逐參與了村民的圍捕狩獵活動,十餘年的行伍練就了膽量和槍法,憑此膽氣用火铳将老虎擊斃,本是個打虎英雄,但在後來58年的三面紅旗和反右鬥争中,為公社社長所不屑,在一次會上針對着這個國民黨老兵說:“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他能夠打死老虎并不代表他就像老虎那樣可怕,在革命群衆眼裏他連紙老虎都算不上,只能算只貓吧!”從此老貓就此被叫響。村裏村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哪怕是幼童也當面叫他老貓。而他卻絲毫不計較這些,再說貓在傳說中是虎的師傅。
田聰爺爺滔滔不絕的講述讓老貓平添了積分傳奇色彩,好在田聰爸爸提醒了他,老人才悻悻地笑着住了嘴,畢竟還有親家母在場,總不能喧賓奪主吧。
田聰父子很少插話,可見田家人也算有教養的人,只是我直到現在才知道田聰和文哥是親戚關系,我一直認為田聰是個好孩子,進入縣一中是靠個人的努力,心想這也不盡然。
臨別前,田聰爺爺要我多去雲水寨做客。樸素的老人絲毫沒有做作的成分。
“有機會我一定去!”
回來的路上,文老師說“合子,我岳父喝高了,有些話你不要在意。對了,你是怎樣去到雲水寨的?”
“怎麽啦,文哥,那不是暑假去山區寫生了嗎,那裏風景很美,要我評選啊,絕對入選中國十大宜居地,不比婺源差。”
“哈哈,你小子到底是學理科的還是文科的?”文哥朗朗大笑起來。“在你嘴裏,雲水寨俨然成了仙境不成?”
“那起碼是人間天堂!”
“哈哈”文哥突然頭一仰,頭盔砸過來。
“喂喂,文哥,你想謀殺呀?”
“合子,哥後悔,三年了,怎就不發現你是個性情中人?”
“我也是,這是職業要求把,把自己隐藏起來,會錯過交結好朋友的機會,文哥,今天才知道田聰原來就是你的外侄,你沒幫過他吧?”
“你是指進入一中吧?”
“嗯”
“開始有過想幫他跑跑的意思,畢竟他的總成績在全縣十名內,生怕他被人跑後門的擠下去。自古就有舉賢不避親,但咱好歹也是個黨員,哪敢惹下閑話?”
“文哥,你是個值得尊重的人。原諒我問了這些,因為田聰是個好苗子,我想幫他。”
“你?怎樣幫他?”
“田聰的年紀比班上的平均年齡大一歲多,所以我想在他現有的基礎上,幫他速成,明年進入高三。”
“這行嗎?那樣你和他的壓力就會很大的。”
“我只是想試試。”
“好,合子,哥支持你!只是此事你得經過校方同意才行。”
我下車後,請文哥進去坐坐,“不坐啦,合子,咱哥倆選定個時間去雲水寨轉悠轉悠。”
盡管我不想去,不願打開禁锢在心靈裏的潘多拉盒子,但只能點點頭,免得拂了文哥的心意。
日子在一天天地過去,我嘗到了工作的樂趣,盡管我在死黨面前對這份不盡人意的薪水也有過牢騷,但當老師是我自小的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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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水寨8
中篇小說《雲水寨》之八
十一月份後氣溫驟然變冷,戶外活動減少了許多,反而是課堂教學的好時機。
在元旦即将來臨時,本校的教導主任辦理了退休手續,經校長的推薦和縣教育局任命我接任此職位,盡管如此我還是多方推辭,說我不善于做行政工作,只想好好的教好書。但是我還是作為支教新銳,被推上了行政崗位。
這是一份陌生而辛苦的工作,才宣布下來,文哥就來向我賀喜。
“文哥,我很不喜歡做行政工作,授課才是我的本份。”
文哥說:“這可是我夢寐以求的職位啊,你可不能辜負了上面的希望,再說上面看中你小子,說明你有培養前途。”
我的那幫死黨知道後,也都在替我高興,爛子彪出國剛回就打電話過來。
“乖乖子,聽說你坐火箭啦?”
“是啊,現在整個人頭都大啦。”
“是省長還是總統啊?”
“不,不就是一破爛教導主任嘛。”
“才這麽點大啊,怎會把你弄成這樣?太沒能耐啦。”
“全部都是些行政雜事來的,大佬,不信你就試看看。”
“乖乖子,說不定我就比你行!”
這我倒是相信他的話,爛子彪在接替了其父的班後,把公司和旗下的幾間廠打理得有條有理,主理行政确實把好手。我話題一轉:“爛子彪,這次又是去日本?”
“不,是德國,在魯爾區轉了幾轉,進了一些機械,廠裏擴大生産,急需這些設備。”
“爛子彪,真有你的,看你把整個世界都玩轉了,過着神仙的日子,幹脆買部飛機回來,天天飛都行了啦。”
“哈哈,你以為我是趙本山嗎,有自己的飛機可以随意飛來飛去?像我這樣的人在全國只能算是小魚小蝦,稍不留神,死都不見屍,你就以為我活得很潇灑?我的苦衷又有誰知?”
“爛子彪,當真了?對不起了。”
“乖乖子,阿娟是個難得人,我都不知道你是什麽眼界。”
“大家從小到大都是死黨,我不想得到老婆失去死黨,這事免提。”
“乖乖子,你真是這樣想的?其實是兩碼事啊。”
“怎麽啦?還挺世故的啊,看來我們的爛子彪長大了,懂事了。”
“這可是真的啊,乖乖子,我現在有個應酬,你也要早些歇息。”
此挂斷電話,文哥的電話來了。
“合子,幹嘛你的電話老占線?”
“對不起,文哥,剛才是打回家的,你有事嗎?”
“合子,明天我們去雲水寨。”
“文哥,天氣如此寒冷,我看還是改日把。”
“合子,我也是如此想的,是老婆的外家堂兄嫁女,非要我和你去一趟不可,請帖都已經送到家裏來了,有你一份的呀!去吧,明天是周末。”
我真的不想去,那裏有被我禁锢的東西,有我怕見的人。
“我明早過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