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斯文敗類
“你這個瘋子根本不懂什麽是愛,愛一個人應該照顧她,對她好,你這是自高自大自以為是。”栗粒掙紮着,兩人糾纏間一巴掌扇過去,正中他臉頰,啪一聲響,他沒有閃躲,臉色一片紅腫,忽然間對她陰險一笑,“既然知道我是瘋子,那你又何必講呢?講是不講,不講是講,你怎麽知道你不會喜歡上我,嗯?”
“我除非眼瞎了,否則你做夢去吧。”
“眼瞎麽,要不要我幫你?”他伸出兩根手指,伸直要向她眼窩戳去,栗粒吓得閉上眼,卻只落得額頭一個輕輕的吻,駭然間睜開眼,他清冷而無奈地嘆氣,“我怎麽舍得。”
栗粒見狀眼一濕,落在他這樣陰晴不定的瘋子手裏徹底絕望抓狂,轉眼間要掉淚,他見了又給抹,軟語在畔,誠懇問道,“你是不是被我感動了?”
栗粒,“......”她一氣之下眨巴眨巴眼,忽然間就把淚吞回去了,他哀怨地望着她,“你就是不承認。”
要與他周旋太費心力,分不出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栗粒經歷幾次挫敗後選擇了沉默,沉默中卻還是忍不住暗暗蓄力,想跑,越是沒有機會,越是絞得死水沸騰呼嘯,希望出現希望。
她一顆心飄飄忽忽沉淪着,呆呆坐在窗邊沒有防備,愈想愈怕,逃走不過是一場幻影,影子是如此渺茫不可及,她人卻始終被囚禁着,動彈不得。
她靜的時候他亦只字不提,明知道她心裏抱了怎樣的主意,但一個眼神便可看透她,絲毫不需要介意,他是從鬼哭狼嚎的烈烈煉獄中爬起來的鬼,她是輕靈無辜的人,兩人的反差一天一地,值得他惋惜,卻也令他着迷。
栗粒低着腦袋垂頭喪氣,如今再怎麽欺騙他都不會令他放松警惕輕易上當,放她出去的機會根本微乎其微,按照他的陰謀計劃年後就要走,她根本沒有逃離戒備的借口,失魂落魄地擡頭,猛然間發現他一直在倚着牆灰溜溜盯着自己,心下一時灌滿了涼意,就好像被釘在他眼中一樣,渾身簌簌電流突起,一個寒噤忍不住凍得發麻。
他面無表情地望着她,似乎在等待她開口說話,微揚的唇角帶了些許玩味,栗粒頓時皺起眉眼,意識到自己已經被他看穿了,好像整個人就像個陰慘慘的骨頭架子一樣。
“我真想同情你。”他雙手環胸,西裝革履一派斯文模樣,“可我還是該同情我自己。”
“你是在跟我比慘麽,你這個小人騙子。”栗粒被他視線牢牢注視着,雖然恐懼得魂不守舍,可還是強作鎮定。
“我等了這麽久,以為你還想編借口呢。”他舌尖舔舔薄薄的上唇,一片腥紅。
“我......我沒有借口。”栗粒緊張地攥着床單,心裏失落不已,如意料般,他一點都不會相信自己。
但至少,可以讓他放松警惕。
“沒借口就跟我走。”他淡淡道,頗具有紳士風度地向她伸伸手,見她不應,又悠然把手撤回,漫不經心地揣着兜,嘴角彌留一絲蕩人心魄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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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要什麽?”栗粒腦後涼飕飕的,他又在用一貫的深入骨髓的眼光看自己,每逢此時,她便忍不住發抖。
“我要你。”他話語間的每一個音符墜落在空氣中,又沉甸甸回蕩在栗粒耳朵裏。
栗粒吓得攥緊了手,他看着她,眼神着遺漏出不言而喻的譏諷,百分百刺向自己,自嘲道,“但你怎麽可能會愛上一個瘋子呢,怎麽可能呢。”
說完,一聲嗤之以鼻的冷笑,聳肩轉過身,側着臉一只眼陰測測的瞄她,栗粒驚吓時猛然想起末日邊緣的那些骷髅與墳墓。
“我出來時吃晚餐。”他冷淡囑咐她,心灰意冷的模樣讓她懷疑自己是否又有了什麽閃失,終究是關上浴室門,栗粒縮在床一角聽着嘩嘩啦啦的流水聲,捂着腦袋心緒徘徊不定,她做了最壞的打算,被他殺死,最好的打算,不,全然不可能的全身而退,她身單力薄如何鬥不過他,最後慘的還是自己。
她茫然地看着富麗堂皇的房間,變幻莫測的巨大水晶燈,滑如雨霁的水晶地板,燭臺镂刻着精細的冥火圖案,夜深萬籁俱靜時滋生出鬼魅一樣的亡靈,陰暗古老噬魂奪魄,日照搖金,月攏流銀,黑白颠倒,外面的繁華世界與這裏無幹,他自行在其間創立了一套新的時差,蒙塵也無礙。
陰鸷的氛圍下,她胡思亂想着,心裏覺得愈發恐怖,她被他帶到國外,會被賣了,會被打罵,會過的生不如死,人不人鬼不鬼,回國不能,最後再也見不到父母,見不到所有熟悉的人,她忍不住哭,此刻并不悲傷,卻只想大哭一場,可水流聲在這時戛然而止,栗粒忍着淚,他輕輕如幽靈一樣的腳步聲響起,而後是浴室門的把手扭動聲,而後穿着白色浴袍系着慵懶走出,見她一直在怯怯看着自己,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又是哪裏吓到她了,微微挑眉,“怎麽了?”
“如,如果......”栗粒聲音顫抖着,“我給你你想要的,你放我走行麽?”
他一頓,眉心間的印記深深镌刻,表情卻是諱莫如深,只聽她繼續低低喃喃,念經的貓兒一般,“我......我只想做個普通人,你.......”
她說不下口,報了犧牲的決心,甘心換取自由,可心裏突突的吓得發慌,水深火熱地煎熬着,身體顫抖着站起身來,兩腿一直在猛烈發抖,而後開始解衣服的紐扣,一個一個,他眉頭擰緊,猝不及防邁着腳步飛快走去,栗粒強忍着逃跑的沖動,站在原地沒有動彈,以為所有的一切就此終結,可他卻冷冰冰拿毯子給她裹好身子,頭扭到一側,沉聲道,“把衣服穿好。”
“你要的不就是這個麽。”栗粒終于忍不住痛哭,他抱着她,任她眼淚打落在溫熱的臂膀上,糾結片刻終是懇切道,“誰說我要你身子了,我要你,要你愛我,你肯麽?”
栗粒聲音嗚咽,趴在他懷裏泣不成聲,“你放了我,我什麽都給你,我想回家。”
他輕輕拍着她後背安慰她,“別哭了,本來腦子就不好使。”
她還在低低啜泣,他低聲道,“我不會強迫你,你只要陪在我身邊就好。”
見她又是擰着眉憤恨,又是緩緩道,“是,我是瘋子,你要不要看看精神病協會開的證明?”
栗粒眼神幽怨,他見她終于心情平複心裏不禁松了一口氣,別過頭咳嗽一聲,“扣好扣子。”她恍然發現以他的角度低頭看回是怎樣一番景象,羞澀地急忙拿毯子蓋住胸口,他挑挑眉嘀咕道,“本來也沒多少肉。”
她氣結,一生氣腦子就斷線,忿忿道,“再少也比你多。”
他喲了一聲,眯眯眼,刷的一下要解開浴袍,吓得她急忙捂上眼轉過身去,他在她身後不羁地笑,“剛才的底氣呢,嗯?”
“你快把衣服穿好。”栗粒氣急敗壞道。
“沒膽子還色誘我。”他依舊不鹹不淡地調侃着,栗粒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為自己方才的行徑後悔不已,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被逼上梁山了。
他點了晚餐,精致的銀盤裏裝了幾只烤豬腳,皮脆肉嫩汁多,配上玉米做的燕麥包,他緩緩飲着白啤酒,把一杯野櫻桃熱啤推到栗粒面前,揚揚眉,“這個味道不錯。”
栗粒搖頭,閉緊了嘴巴,“不喝。”
他看出她的顧慮,呵了一聲,杵着下巴好整以暇道,“怕我給你下藥?”
栗粒硬着頭皮瞪他,猜測被印實,他回以風流一笑,“我都保證了,你還不信我?”
“鬼會信你的保證。”栗粒嚼着面包磨牙霍霍,他看了笑得更樂,眼中浪花朵朵閃個不停,語氣十分耐人尋味,“你的保證就算數,我的保證就不算數?你這是歧視呀。”
“那是因為你強我弱。”栗粒不快道。
“我可沒說你弱。”他舉杯飲了口酒,話中隐有笑意,又是啧啧故意捉摸道,“膽小算麽?”栗粒氣又無法反駁,拿着叉子一下子把蓬軟的面包穿透,他見狀一板正經咳嗽一聲,“活着不就是演戲麽,劇情猛烈本就在弱,弱出生命來才是強。”
栗粒很不悅地皺着眉,以為他在奚落自己,悶悶切着面包片,嘴裏嚼得仿佛是他的骨頭一樣,氣沖沖吃了一口,然後便說自己飽了,他見了用刀子隔空點點盤子,發出清脆聲響,“把這盤豬腳吃了。”
“你自己啃吧,當心變成豬腦袋。”栗粒氣憤之下就罵他,罵完意識到就跑,被他逮個正着摟在懷裏,他嘴裏溢滿笑意,下巴磕在她肩上,沐浴完的身體散發着淡淡香氣,揪着她頭發,“有這麽說自己未婚夫的嗎?”
“胡說!誰說你是我未婚夫了。”
“出國領了證不就是了麽。”
“你死心吧,我就算死都不會跟你走。”栗粒做好同歸于盡的打算,跺着他的腳,他任她踩着,等她踩完了氣出了繼而幽幽道,“你要是死了,我活着也就沒什麽意思了,這就是殉情麽。”
“誰跟你有情?你個自戀狂。”
“無情也是有情的一種,對吧栗粒?”他溫柔地喚她名字,栗粒聽了渾身不自在,雞皮疙瘩突起,“你別喊我名字。”
“哦,那我叫你栗子。”他又改口道。
“栗子是你能叫的嗎?”栗粒忽然想起電視劇中扁人的套路來,靈機一動擡起一只胳膊,胳膊肘忽的向後一捅,他沒有防備下中了一下,吸口冷氣,栗粒忙脫身站好,對他冷語相向,“你別過來。”
“栗子,打人跟誰學的?這可不好。”他沒有一絲惱意,悠閑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