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劫持
她哆嗦着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提着行李箱和他一塊離開了賓館,臨到前臺時,他突然把手伸出來,對她冷冷道,“行李箱給我。”
栗粒受寵若驚,忙擺手,“不用了不沉的,我自己提就好。”
他瞪她一眼,眼神狠辣,她吓得手一哆嗦,忙把行李箱給他,自己兩手空空。
前臺的大媽一臉意味深長地看着他們兩人,調侃道,“小兩口真是恩愛啊,姑娘,你男朋友對你可真好。”
栗粒僵着臉笑了笑,卻是比哭還難看。顯然她被當成工具利用了,扮作情侶是掩藏身份的好辦法,而且不會惹人眼球令人生疑。
在他暗中示意下栗粒打了輛出租車,她坐在後座上正咬着嘴唇心慌意亂時,旁邊的他把手機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媽給她發了條短信,內容大體是讓她搬到郊區去住得舒服點,也免得她每月錢不夠東拼西湊。還有就是很普通的說了幾句家常,說她和她爸在旅游時碰見了老同學,老同學家裏有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兒子,有車有房相貌堂堂,等她過年回家安排見見。
栗粒看了之後心情複雜,她才工作兩年,每逢回家過年她媽就安排一大堆相親,推都推不掉。她年紀也不算太大,但顯然老人家不這麽想,總想把她打發了快點讓她嫁人過日子。
她很自覺地把手機上交給他,一路上兩人一句話都沒說,栗粒看着車窗外飕飕掠過的行道樹,苦思冥想還是沒想到安全托身的辦法,只得戰戰兢兢地掰着手指暗中祈禱,大氣不敢喘一喘。
到了小姨家裏,栗粒按照他指示把東西放下,她看着他忍不住往後退去,後背貼到冰冷冷的牆壁上都渾然不覺。
“你覺得警察有線索嗎?”他看着她恐懼不安的樣子,立在原地,沒有絲毫動作。
栗粒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肯定沒有,他們連你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物證指紋什麽的也沒有查到。”
他作案手法十分高明,現場處理的異常幹淨,陸橙是被活活勒死的,連一點血跡都沒有。這些天警察向她調查取證時臉上都挂着無奈的表情。
除非他主動自首,否則即便是她自己親自當堂指認,沒有其他人證物證的情況下他也不會被判刑。
栗粒想到這裏不免又是一陣膽寒。她似乎明白了他問題的意思,即便是她現在逃跑報警,警察也沒辦法逮捕她,反而會給她自己惹來更大的危險。
她如果敢報警,他報複的後果會有多狠毒,這一點她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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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粒心裏糾結了好一會兒,終于十分懦弱地開口,“我,我不會報警。你放心。”她心想還是說出來吧,表明自己的立場,至少少些提心吊膽。
他看了她一眼,沒有開口,徑自躺到沙發上,閉上眼睛一副生人勿擾的樣子。
栗粒在客廳裏傻愣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脊背貼在牆上靠的她一陣發冷,她一動不敢動生怕他一個飛刀刺過來,也不知道堅持了多久,終于是撐不住了。
她輕輕邁着小步往旁邊的窗簾移了移,希望倚着窗簾當靠墊緩一下。
他睫毛忽然抖了抖,繼而睜開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眼神寂寂如夜。她一瞬間以為下一秒他的匕首就要飛過來,正要跪地求饒時,他卻冷不丁開了口,“做點飯。”他簡單道。
栗粒楞楞點了點頭,心底裏的石頭僥幸落下,生出幾分逃生的喜悅,她猶豫不決地問了下,“你想吃什麽?”
“随便。”他閉着眼,長長的睫毛濃密而卷翹,覆下一片扇子狀的暗影。
栗粒絲毫不敢馬虎,說不定他吃了自己做的飯,心情大好就把自己給放了呢?她振奮鼓舞樂觀無比,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正要撸起袖子大幹一場,打開冰箱門卻只看到孤零零幾個雞蛋。
她瞬間傻了眼。
所謂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說的可能就是她這種情況吧。
栗粒在廚房裏翻箱倒櫃找到了半根蔥,和雞蛋一結合無奈之下只能做個炒雞蛋。她忙活了半天終于把金燦燦的雞蛋炒好,附帶了一雙筷子端了出去。
他有些疲憊地睜開眼,看到熱騰騰冒着香氣的炒雞蛋,嘴角動了動,卻是遲遲不開口,反而幽幽打量着栗粒。
栗粒有些茫然,不知道為啥他又這樣兩眼發毛地看她,難道是因為飯難吃?可他不是還沒嘗嗎?
“呃......”她十分忐忑地解釋,“冰箱裏沒菜了,只有雞蛋,你将就一下吧。”
“嗯。”他淡淡掃了她一眼,眼中透露着懷疑,栗粒一下子明了,慌忙擺手,“我不敢下毒,想下也沒毒藥。”
脫口而出後又覺得有些不對勁,見他眉心微皺,又語無倫次地改口,“不想,一點都不想,就算有毒藥也不下。”
他沒再理她,只是拿着筷子默默地吃着炒雞蛋,飛快而不帶聲響。
吃完了他擡起頭,“沒菜了?”
栗粒點了點頭,“我去買。”
他一下子又是沉默不語,對她很是懷疑。“把你放走了,然後你再回來?”他語氣清冷,顯然不信。
“可,我身份證銀行卡工作信息什麽的都在你那裏,想跑也跑不了不是嗎?就算跑了,我也害怕你再找到我,傷害我家人。”她低着頭,聲音有些沮喪。
他淡淡閉上眼,嘴角似笑非笑,“你去吧,快點回來。”
栗粒對這笑容捉摸不透,可能他自己都沒想到要挾一個普通人乖乖聽話,會是這麽容易。
她與他的身份從來都是對立,矛盾而對立,他是亡命之徒,她不過是一介普通平民。
亡命之徒可以毫不顧忌拼個魚死網破,而她卻只能苦苦維持着普通而平凡的生活。然後,繼續平凡下去。
她蔫蔫地出了門,蔫蔫地上了街,蔫蔫地挑好菜,然後發現一件很驚恐的事情,她沒帶錢。
于是乎栗粒又原路折返回去,敲開門,他看到她兩手空空的狼狽樣子,皺了皺眉,“你的錢。”他視線點點沙發上的幾張鈔票,語氣冷淡平靜,用看傻子一樣的眼光看着她。
栗粒被這樣的視線盯着,瞬間覺得很尴尬,拿過錢嗯了一聲就飛快出門了。
她又重新蔫蔫出了門,蔫蔫上了街,蔫蔫挑好菜,然後再度回到了家裏。
她把菜一樣一樣往冰箱裏塞,塞得滿滿當當琳琅滿目,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填滿她內心的恐懼與憂愁,等她的肚子裝滿了好吃的,或許痛苦的感覺就會被擠出大半。
她莫名覺得自己想的很對,人只有一顆心,要是被一種事情占據了大半,那麽另一種事情可不就是只能乖乖退出嗎?
她正愣神地想着,沙發那邊傳來了聲音,吓得她趕緊回到現實,“十二點做飯。”
栗粒讷讷地點點頭,想起自己還沒吃早飯,肚子和心一時空落落的。
她買了許多饅頭,于是趁熱撕下幾瓣來,放在嘴裏輕輕嚼着,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
她知道自己現在大抵是安全的,但本能忍不住還是在顫抖。她想起一個故事,蠍子要青蛙背着它過河,青蛙說萬一它在中途紮自己怎麽辦?蠍子說如果自己紮青蛙,那麽自己也會落下河中得不償失,所以不會紮青蛙。青蛙信了,背着蠍子過河,然後中途就被蠍子尾巴一紮中毒,青蛙和蠍子都掉河裏淹死了。
青蛙臨死前問蠍子,你為什麽要紮我?
蠍子無奈回答,紮人是我的天性,即便明知沒好處我還是忍不住啊。
栗粒覺得自己就是那只無辜的青蛙,雖然能買菜做飯,雖然能幫着他掩護身份,能給他提供安全住所,但他還是一只蠍子,是蠍子就要紮人害人,而作為一只青蛙,自己要離得盡量遠遠的,盡量做個透明人。
她不知不覺嘴裏塞了大半個饅頭,自己倒了杯水打算潤潤嗓子咽下去,另一側躺在沙發上的人不知何時起的身,正神色平靜地看着她,栗粒一驚差點噎到,感覺氣管都被堵了,卻不敢大聲咳嗽,只是閉着嘴低咳,好一會兒才好。
“你吃的什麽?”他問。
栗粒清了清嗓子,“饅頭。”
他迅疾走過來,從冰箱裏拿過剩下的小半塊饅頭,放嘴裏邊細嚼慢咽邊打量着冰箱裏滿滿當當的東西,栗粒見狀忙往後一退,不偏不倚後腦勺正好撞在冰箱門上,疼得她龇牙咧嘴眼裏含淚。
他聞聲微微低頭,眼神簡潔而淩厲,像塊鋒利無痕的刀片閃着亮光飛速刮來,她不敢吭聲,只是一手捂着後腦勺遠遠退到牆邊上,臉色僵硬。
“那晚的湯很好喝。”他提醒道。
栗粒有些困惑,她記得他分明筷子都沒動,難道臨走時還嘗了一口?
“聞着很香。”他又接着道,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
栗粒點了點頭,她看一眼牆上的挂鐘,時間已經是十點半了。今早她确實買了些骨頭,如果要炖湯的話,得早做些準備。
但他站在冰箱門前,她不敢過去。
“我要做飯了。”她弱弱開口。
他似乎有些意外,修長的眉毛挑了下,很是不悅,“我說的時間是十二點。”
“可,要提前準備,炖湯很耗費時間。”她如實道。
他把匕首從口袋裏掏出,握在手中,閃亮亮發光,“那你準備吧。”他背過身去,走到窗邊的餐桌前,尋了把椅子坐下,而後從口袋中掏出一塊白色的手帕,一絲不茍地擦起匕首來。
栗粒一看到這把刀就打哆嗦,她小腿肚子忍不住打顫,從牆邊到冰箱幾步的距離從沒有像現在這般遠過,最後她扶着冰箱門勉強站住,拿出食材,不敢看旁邊的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