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兇案
傍晚,栗粒正在廚房熱火朝天煮着飯,她炖了自己最愛喝的豬骨粟米湯,外加各種花樣小炒菜,量小樣多,剛好夠她一人吃飽。
她一臉滿足地端到客廳裏,正要下筷子,忽然看到對面陸橙房間裏走出一個男人,腳步輕悄悄,看到她時略有些錯愕。
他一手掏着口袋,薄薄的唇瓣沒有絲毫說話的跡象,只是一雙狹長的眼睛牢牢盯着她,臉色很白,有點吓人。
栗粒一愣,然後反應過來,這應該是陸橙長提過的男朋友大森,她尴尬一笑,站起來,“那個,你是陸橙對象大森吧?我常聽陸橙提起你。”
大森面無表情,栗粒看他只是往自己這邊看,尴尬地扶了扶眼鏡框,往外推了推冒着香氣的湯碗,“你要吃點嗎?我剛做好的。陸橙呢?叫她一塊來吃吧。”
陸橙是她一塊合租的室友,二人一塊住了一年了,周末在家不上班時很聊得來。
大森表情動了動,栗粒見他沒有反對,心情有些沮喪地去廚房再拿兩副碗筷,自己本來打算獨享霸王餐的計劃看來不太通了。
她出來時,客廳裏的人已是無影無蹤,她有些困惑,走了幾步敲了敲陸橙房間的門,“陸橙,吃飯啦。”
“陸橙?”
以往每次吃飯都異常踴躍恨不能把鍋都啃了的陸橙,今天安靜的有些怪異。
栗粒突然間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她輕輕推了推門,發現門沒有鎖。
陸橙躺在地板上,雙目圓瞪,表情猙獰。
栗粒癱倒在地上,她沒見過死人,但憑借直覺,陸橙已經死了。
警察來後,栗粒心情依舊不能平靜,朝夕相處了一年的室友就這麽突然死了,震驚之外更多的是傷心。
“你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麽時候?”警察握着筆開始盤問記錄。
栗粒想了想,聲音有些顫抖,“昨天。”昨天是十月一,本來她是打算回老家的,可臨上車時她爸媽給她打電話說不用回來了,他們老兩口要去旅游。于是,她就灰溜溜地從車站又原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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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害人知道你原定計劃不在家嗎?”
栗粒點點頭,她清晰地記得她當天出門時陸橙一臉戀戀不舍的樣子,還撅嘴嘟囔,“栗子啊,你走了我就吃不上熱噴噴的飯了啊。”
警察又刷刷做筆錄。
栗糖這時腦子一激靈,小聲道,“我知道誰最後見過她,她有個男朋友叫大森。”
警察彼此對視一眼,繼而問道,“全名叫什麽?”
栗粒搖頭,“我不知道,我只是聽陸橙經常跟我提起她男朋友叫大森。”她視線一轉,指着客廳桌子上絲毫未動的三副碗筷,“我今天頭一次見他,以為他要吃飯,結果剛拿碗回來他就走了。然後我去叫陸橙,剛推開門她就......”
說到這裏,栗粒泣不成聲,精神有些崩潰。警察安慰了她一會兒,問明情況後就封鎖了現場,她大半夜提着行李,走在路上時一股深深的恐懼感開始充斥心肺,猛地一轉頭,發現路上靜悄悄的并沒有可疑的人。
臨時找了家旅館,一晚上她摟着被子身子蜷縮,睡得忐忑不安,噩夢襲來,陸橙瞪着血紅的眼珠子搖晃她的肩膀,“栗子啊栗子,我是被他害死的,被他害死的啊!”
她吓得魂不守舍,一覺醒來渾身是汗,一拉開窗簾發現陽光明晃晃的刺人,看下手機已經十點多了。
手機鈴聲響起,她手指哆嗦接了電話,是警察打來的,要她去警局一趟。
栗粒剛到警局,一個身形魁梧男子就指着她鼻子破口大罵,“我跟你什麽仇什麽怨啊,你至于這麽害我冤枉我嗎?”
警察把男子拉住,男子又抓着警察袖子喊冤,“她胡說啊警察叔叔,我那天晚上網吧陪我哥們打游戲呢,不信你問問去。”
“安靜點。”警察嚴肅地把男子按到座位上,又問栗粒,“你确定當天晚上這個大森去過陸橙房間嗎?”
栗粒搖頭,“你們找錯人了,他不是大森。”
“瞎說,我就是大森,陸橙的正牌男朋友。你這個女人看着挺單純的,一肚子壞心眼對誰使呢!”大森急了,兩個警察合力按都按不住。
栗粒有些無助地看向警察,警察堅定回道,“我們調查了被害人所有的聯系人,他就是被害人的男朋友郝森。”
栗粒一下子懵了。這個人是大森,那當天晚上出現在房間裏的那個人又是誰?
她脊背發涼,重重刺激思路一下子霍然明晰——那個人,才是真正的兇手。回想起他掏口袋的動作,那口袋裏裝的,是一把槍還是一把刀?
千鈞一發之際她竟然虎口逃生,不能不說是幸運,栗粒一陣惡寒,再度交代一遍事情經過後,拖着疲憊的身體再度回到了賓館。
她神經高度緊張,心裏繃着一根弦,半夜裏自己翻來覆去睡不着,終于迷迷糊糊有些睡意時,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道瘦長的黑影。
站在床前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她不敢睜開眼睛,只能假裝睡着,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那人默不作聲,只是冰冷冷地注視着她,她被看得直發毛,一個戰栗把被子不小心抖地上。
眼看再也裝不下去,栗粒害怕地縮成一團,苦苦哀求,“你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什麽都沒有說,警察什麽都不知道的。”
他顯然不信,一手掏着口袋,裏面露出鋒利的刀光。
她渾身瑟瑟發抖,一陣猛搖頭,“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他們什麽都不知道,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查不出你的。”她頭腦昏漲,眼裏的淚洶湧澎湃一陣泛濫,抱着枕頭哭得昏天黑地,不住地低聲重複,“求你了,你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他靜靜地向她走去,腳步無聲無息,栗粒退到牆角抱成一團,她看到那把刀正閃着寒光向她逼近,情急之下哭得更是兇猛,眼淚滾落在身上,單薄的睡衣濕了一片。
她擡起眼看着他,眼神裏充滿驚恐與無助,頭發也被淚水打濕,貼在臉頰上淩亂不堪,她雙手抱着腦袋,哭得聲音有些沙啞,“我什麽都願意做,你不要殺我,真的什麽都願意做,你要什麽我都給你。我的銀行卡錢包都在包裏,所有錢都給你,你不要殺我。”
她哽咽失色,最後抽搐着話都連不成句,“我不想死啊,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一把匕首泛着亮光直直插在床上,發出悶悶聲響,她驚愕下止住了哭聲,抽搭着看他。他皺着眉頭,聲音冷得像塊冰渣子,紮得她渾身疼痛,不耐煩道,“別哭了。”
栗粒雙手捂住嘴巴,緊緊閉上嘴,眼淚止不住地滑落,她拼盡全力不發出一點聲響,但肩膀還是遏制不住地顫抖。
他把刀拔了出來,指了指她,“別出聲。”
栗粒吓得大氣不敢出,嗫諾着點了點頭。
他斜視她一眼,一言不發,徑自上了床,把被子扯上來,自己蒙上頭開始睡覺。
栗粒縮在牆角看得目瞪口呆,她瞄了眼自己放在床尾的手機,要是現在報警,萬一被他發現了,警察還沒來自己就被切成成肉泥了。
他睡得異常安靜,一點聲響都沒有,她不由疑惑,當殺手的都是缺覺嗎?盡管暫時不會被殺,她還是一晚上忐忑不安,兩手緊緊攥着枕頭,指縫間都要掐出花來。熬過了漫漫長夜,等天微微明亮的時候,手機卻猝不及防地響了起來。
一瞬間,他翻身而起,刀尖緊貼着她喉嚨,栗粒吓得說不出話來,只是兩手自動張開舉着,弱弱地表示自己沒有藏手機。
他把手機從床腳拿過來,看了一眼,栗粒在心裏祈禱千萬別是警局裏打來的,千萬別是。他把手機扔她懷裏,冷漠地吐了一個字,“接。”
栗粒一看,是自己小姨打來的電話,她接了電話,小姨爽朗的聲音令她倍感親切,“栗粒啊,我和你姨夫打算出國玩幾年,郊區那棟房子沒人住,你趁着國慶放假趕快收拾收拾搬過去吧,也省得你在市中心緊緊巴巴交房租了。”
“我——”栗粒一想到身邊有個殺人犯盯着自己,就手心裏直冒冷汗。她不想讓他知道郊區房子的地址,免得以後又被盯上。
她萬分緊張正要推辭,卻見他拿着刀在她面前晃了晃,鋒利的刀尖一下就能紮破她的喉嚨,她慌忙點了點頭,“我今天就收拾東西。”這句話是為了應付他說的。
小姨聽了也挺高興,“那好,我和你姨夫要上飛機了,你繼續睡吧小懶貓。”說着,歡快地挂斷了電話。
她倉皇無措地搓着手,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他掃了她一眼,沉聲道,“帶我去。”
說完,起身把刀再度放口袋裏準備離開,卻見栗粒縮在牆角裏遲遲不見行動。
“那個,我,我換衣服。”栗粒結結巴巴道,那句希望他出去的話還是沒敢說出來。
他眉心微蹙,眼神狠戾,“不要耍什麽花樣。”
“不,不敢,我不敢。”栗粒晃了晃自己空蕩蕩的手,“我手裏什麽都沒拿。”
他不再言語,轉過身去。
栗粒從床的另一側扯過自己皺皺巴巴的衣服,飛速換上,怯聲怯氣道,“嗯,可以了。”
他瞥了她一眼,“把你東西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