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048(21)
杯酒輕輕一松手,酒杯和酒直直落入地面上,摔成碎片。
姑蘇玲珑的臉色很明顯挂不住,皇後捏緊拳頭,狠狠磨牙,盯着石幽夢。
石幽夢嘴角一勾,說道:“不是珍藏五十年就是好酒,更不是因為它稀少它就尊貴,俗人不懂,也只能用這些俗物來顯耀自己,明眼人一看,便看出了這些跳梁小醜般的顯耀把戲,不知在心中暗笑了千百回。說白了,就當耍耍猴,看着她們如何自以為是,臭美一番!”
黑鱗嘴角狠狠抽動着,幾乎忍不住大笑,他自以為自己嘴夠毒,可沒想到石幽夢說話這麽毒,這麽直接,句句都戳別人的痛處,毫不客氣把人鄙視得一無是處,而且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後和皇貴妃,這般嚣張。
殘月一直怒視姑蘇玲珑,這個人的臉皮絕非一般的厚,又或者說,這個人根本就不要臉,石幽夢這般說她都無動于衷。
“既然王妃不喜歡,來人,取青銅爵!”姑蘇玲珑居然面不改色說要去青銅爵,石幽夢的心一沉,這個女人當真是可怕,這般話語居然絲毫不介意?她這般反應,反而将她陷入不孝不尊之地,當真是一只狐貍!
“青銅爵就不必了,皇貴妃當真是忍世人所不能忍,可謂含辛茹苦。”石幽夢淡淡開口,輕輕理了理衣袖。
“太狂妄了,真不是王爺看中你哪一點?”站在一邊的林嬌早已經看不下去,低聲暗罵。
“林嬌休得胡言,王爺喜歡王妃,自有喜歡她的地方。”姑蘇玲珑果真滑頭,這一句似乎在給石幽夢出氣,即是讨好石幽夢,也是讓石幽夢收斂一點,否則将會陷入不義之地。
石幽夢冷笑盯着姑蘇玲珑,果真是八面玲珑,可是她豈會這般放過她,淡淡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我突然想起一個故事,故事中的男子喜歡的東西當真令人瞠目結舌。”
“哦?他喜歡什麽?本宮倒是很好奇!”皇後見石幽夢話只說一半,吊起了她的胃口,卻只是低眉問道。
“這個男子是一家之主,也算得上是富甲一方的富豪,他喜好的,是別人的妻子。”石幽夢淡淡道,冷冷盯着姑蘇玲珑,姑蘇玲珑的身子一震,頓時身上染了一層說不出的氣息,将她團團籠罩。
皇後輕笑,似乎這種事情她已經見慣不怪了,因為她的丈夫也是如此,目光射向姑蘇玲珑說道:“那只能說明,別人的妻子貪戀了這富豪的錢財,過着衣食無憂的生活,特意勾引這個富豪。”
姑蘇玲珑的臉色突然有很大的異常,那原本清明的眸子頓時慌亂,似乎忘記了自己要做什麽,兩只手緊緊握緊,卻使勁強迫自己平靜。
“弄不好啊,這個女子還和潘金蓮一樣,毒殺親夫和那富豪逍遙自在,真不知黃泉路上,她怎麽面對她的夫君啊。”黑鱗嘴毒,立馬插了一句嘴。
皇後見石幽夢并沒有責怪黑鱗多嘴,也猜出那是被石幽夢所應允的,不想自讨沒趣,不過這些倒是很解恨,看着姑蘇玲珑臉色突然呈現出那複雜的神情,她當真是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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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情是如何,別人不知,可是只知道那女子成了別人的妻子,而那可憐的男子,帶着孩子墜入山崖!”石幽夢淡淡開口,姑蘇玲珑的臉色頓時一白,情緒極其不穩定,立馬拿起桌上的酒杯往自己嘴裏灌酒,酒杯是空的,明眼人都看得真真切切,可是她卻不停地喝着,卻什麽都沒有。
石幽夢深深看着她的眼睛,果然,得了失心瘋,可是怎麽可以因為這樣就便宜了你?你剛才不是還想将南宮無忌陷于小人之心,不忠不孝之地嗎?你狠狠摧毀了南宮無忌所有的信念和靈魂,我又怎麽可以讓你這般輕易就逃過應有的懲罰?石幽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說道:“男子似得當真不值,定然死不瞑目,不值是否會化作冤魂厲鬼來回問個明白?與其說是別人殺了她的前夫,倒不如說,是她害死了她的前夫和孩子,貪圖榮華富貴,高貴的地位,世人都這麽看,都這麽說,你說說,黃泉路上那男子是不是也這麽想?他必然很後悔,後悔為什麽娶了這麽一個紅顏禍水?想必他這一刻在陰間受盡折磨都在詛咒她吧?”
姑蘇玲珑立馬捂住耳朵,整個人陷入無邊的恐懼,一把掃掉桌上的東西。
“皇貴妃這是何意?不過就是一個故事而已,也能将你吓成這樣?”石幽夢冷笑一聲,盯着姑蘇玲珑,當初在你揮刀之間不是很解恨嗎?你摧毀了他的一切,在你前夫墜崖的地方,用南宮無忌的鮮血來祭奠,你當真是心狠,你可知,你摧殘的不只是他的身體,還有他的心。
“皇貴妃,皇貴妃……”林嬌立馬上前扶住險些跌倒的姑蘇玲珑。
姑蘇玲珑頓時穩住了幾分情緒,可是神情卻猙獰可怕,剛才那笑顏如花的模樣早已煙消雲散,只剩下仇和恨。
“皇上駕到!”一個太監尖銳的聲音響起,一行人緩緩走了過來,姑蘇玲珑頓時醒了一大半,低下頭跪在地上,不讓任何人看到她的表情,她緊緊捏緊衣裙,在立即克制自己的情緒。
皇後福身行禮,殘月一只手扶住石幽夢,不讓石幽夢行禮,石幽夢也知道殘月的意思,嘴角帶着淺淺的笑,看到那一抹潔白的身影緩緩而來,不知為何,她沒有一刻像這一刻期待更看到他。
只是一抹潔白無瑕的影子,就能照亮了她陰霾的心情,驅除了她心中的恨意,原來,恨也可以吞沒一個人的心,愛卻可以解救一個人的魂。
“都免禮。玲珑,朕說了多少遍,不許再行這麽大的禮。”皇上見姑蘇玲珑跪着,他大步上前,扶起姑蘇玲珑,眼中全是疼惜之色,姑蘇玲珑在擡頭那一刻,臉色的神情早已恢複如初,只剩下那甜美的微笑,二十年的笑容一只不變。
南宮無忌優雅的腳步緩緩走到石幽夢身邊,目光溫潤如柔和的月光瀉下,籠罩着她的一切,似乎要将她和這個不和諧的氣氛隔離。
卻總保持着三步的距離,停下腳步那一刻,他心中不免泛起一抹失落,卻只是靜靜注視着她,似乎就算這樣到天荒地老,只要她不要從他眼前消失。
“無忌,還不快拜見你母妃。”皇上淡淡開口道,自從石丞相一家出了事情,太後再次潛入養心殿,不知在做什麽,皇上再次做回以前的皇上。
南宮無忌恍若未聞,眸光冷漠而淡然,移向遠處。
“皇上,無忌心中有氣,都怪臣妾當初沒有照顧好他,才讓他受了傷,他生氣也是理所當然。”姑蘇玲珑在皇上懷中撒嬌柔聲道,這話說的絕對地完美,卻漏洞百出,但是的南宮無忌,這個世上能傷到他一根毫毛的人屈指可數,她一介女流談什麽照顧?照顧不好就能全身是傷,面目全非,雙腿殘疾?這等彌天大謊也被她說得成了一句家常,蒙蔽世人的眼睛。
殘月越聽越來氣,本來想要來出氣的,怎麽這個皇上一出現,她反而被姑蘇玲珑氣得真要背過氣了。
“玲珑這般貼心,讓朕倍感欣慰,是人,哪有不受傷的理?不過一點小傷,何必自責?”皇上輕聲安撫姑蘇玲珑,親密的動作恍若四下無人。皇後恨得幾乎揉碎手絹,卻隐忍着,畢竟她現在沒有子嗣,所有的期望值留在十皇子身上。
石幽夢眸光如一把利劍直射皇上,小傷?這樣的傷叫小傷?真是心狠的父親,真想讓你也嘗嘗這種小傷,鈍刀割據般的疼痛,至親之人的背叛和傷害,一代枭雄的雄才偉略被困在一張輪椅之上,那些遠遠說不盡南宮無忌所經歷的痛苦,都被這對夫妻一言一語說成了小題大做的事情?當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突然一道狂風肆意席卷花園中的一切,所有人頓時方寸大亂,趁亂中,石幽夢的身子似有意更似無意往皇上和姑蘇玲珑身邊倒,看似平常的動作卻讓歐陽仇暗叫不好,似乎看到了她詭異的手法在狂風中,被掩飾得令人無法捕捉,他定神往前走,抵擋住這場狂風,走向亭中,卻為時已晚。
南宮無忌伸手摟住她的腰肢将她護在懷中,等待這場奇怪的狂風停下。
花園中不知吹翻了多少人,可是那潔白無瑕的身影如泰山一般,巋然不動,石幽夢緊緊抱住他的腰肢,只感覺這種親近的感覺很舒心,讓她感覺踏實。他溫暖的氣息帶着獨特的香氣,侵蝕着她的心,她在他懷中,輕輕蹭了蹭,深深記下這種恬靜的感覺。
漸漸地,風停了,衆人紛紛清理現場,都在疑惑這種突如其來的怪風。
南宮無忌的手漸漸化作一個拳頭,深深呼吸着她的香氣,卻立馬将她拉出,丢給了殘月。動作只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他貪戀她的溫暖,貪戀她的香味,貪戀她的一切,可是,卻不能再靠得太近,他的眸光細細打量着石幽夢的臉色,果然,比起剛才,又慘白了,若不細心觀察,根本看不出,可是心細如他,豈能看不出呢?每一次靠近,都是将她推入死亡的邊緣,他的眸光漸漸震碎,盯着石幽夢的臉,那紅色少了原有的光澤,帶着病态的美,卻深深碾碎了他的心,讓他窒息。
石幽夢看着他的雙眸,他的神情已經告訴了她所有,昨夜他看她的時候也是如此。她揚起一個甜美的笑容,給他安慰,卻如一根羽毛,輕輕擦拭着他心口上的傷痕,讓他痛,卻還想要。
“這是什麽風?這般怪異,當真是邪門。”皇後冷聲說着,咬重邪門二字,目光緊緊鎖在石幽夢身上。
原本打扮得花姿招展的林嬌被吹得發鬓都歪了,模樣狼狽不堪。
“皇上,今日臣妾原本有事要請皇上做主,卻不想遇到這等邪風,看來還是改日再開口了。”姑蘇玲珑溫柔在皇上懷中撒嬌。
“玲珑有何事,但說無妨,無需改日。”皇上對姑蘇玲珑當真是百依百順,皇後嫉妒得額上青筋根根爆出。
“皇上,臣妾見無忌而今只有一個王妃,怎麽說臣妾也是他的母妃,理應為他的将來和他的血脈打算,眼看這王府遲遲沒有子嗣,所以,臣妾想,給無忌納個側妃。”姑蘇玲珑話音剛落,原本一身狼狽想逃離這個尴尬現場的林嬌,立馬停住腳步,她希望姑蘇玲珑能選她,她一定會好好巴結姑蘇玲珑的。
石幽夢猛然一怔,這個女人,太可惡!居然還想給南宮無忌送女人?頓時醋意橫飛,酸得殘月都抿嘴偷笑,雖然很生氣。生氣姑蘇玲珑這個不安好心的女人,可是見到石幽夢吃醋的模樣,她頓時心情好了,因為這以為這石幽夢心中在乎王爺。
067完美無忌
南宮無忌看到石幽夢的神情極其不善,很顯然怒了!還醋了,薄唇似有似無扯出一個淺淺的笑。
一直沉默的九皇子難得見到石幽夢這般變臉的,看到石幽夢吃醋的模樣,還挺好看的,他伸手戳了一下南宮無忌,壓低聲音道:“五哥,醋壇子翻了。”
皇上低眉看着姑蘇玲珑片刻,似乎有所思,可是盯着那含淚的眸子,他沒有拒絕,說道:“好,玲珑覺得誰最合适?”
姑蘇玲珑心中一喜,淡淡道:“白心柔。”
白心柔的雙手緊緊握緊,似乎在壓抑着內心的緊張和興奮,那原本暗沉的眸子,帶着熾熱的迷戀,癡癡看着南宮無忌,那垂涎三尺的模樣,更讓石幽夢心中發堵。
“皇貴妃……”林嬌嬌柔親喚一聲,是在提醒姑蘇玲珑還有她嗎?她這個臨時抱佛腳可未必管用。白心柔那陰狠的眼眸立馬射向林嬌。
“既然是要繼承子嗣,那麽朕這就賜婚……”皇上長嘆一聲說道,卻立馬被南宮無忌打斷。
“父皇,兒臣只要石幽夢一人,今生只此一人,若你賜婚,賜一個,兒臣殺一個,你将定國所有人都賜給兒臣,兒臣定不辱使命,血洗定國!”南宮無忌的聲音不高,卻聲聲都如戰鼓,叩打在人的心口,令心髒一顫一顫,無法壓抑對他的敬畏和恐懼,他與生俱來的王者霸氣,帶着泰山壓頂的威嚴,令人只感覺雙膝如負千金,無力站着,只想跪下,對他俯首稱臣。他根本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威脅皇上!他說出,便做得到!
白心柔和林嬌原本還在怒視對方,似乎要掙個你死我活,一聽到這話,頓時全是失落和恐慌。
衆人哪還敢大聲喘息,立馬屏住呼吸不敢再出一個聲音,只感覺這氣氛頓時異常壓抑,更似殺氣彌漫。
石幽夢的目光漸漸移向南宮無忌,他說他只要她一個人,今生只此一人。當初她還在擔心,擔心這個完美的男人三妻四妾,她就算有三頭六臂也未必能抵擋得住前仆後繼的情敵,原來,她多慮了,他從一開始就只想要她一個人,他從未表露過自己的心跡,嚴格地說,他從未說出來。只是行動,他對她的愛,一直以來都是在行動中表達,而今,他真真切切說了出來,撅起她心湖的驚濤駭浪,下巴的紅色胎記漸漸往上收縮,就快要落入世人的視線,可是那種病态的慘白又白了一分。
那抹病态的慘白頓時讓南宮無忌一顫,一股強大的內力将石幽夢吸入懷中,大掌立即敷在石幽夢耳邊,一股暖暖的真氣溶入她體內,他說過不會這麽做,可是他又食言了。石幽夢身子一軟,頭輕輕往後仰,下巴那抹白皙再次覆蓋,這一次,卻真真切切落入南宮無忌眼中,證實了上次的意亂情迷中看到的不是幻覺。
皇上只是盯着南宮無忌,他的臉上卻看不出到底是喜還是怒,懷中的姑蘇玲珑的身子猛然一顫,一股鑽心的疼痛傳遍全身,額上全是汗粒。噬心之痛,令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聲音凄慘無比。
“啊……痛……”姑蘇玲珑吃力咬出一個痛字,恍惚有千萬只螞蟻同時撕咬她的心。
“玲珑,玲珑,無忌,快,快看看你母妃。”皇上大驚,抱緊姑蘇玲珑的身子,向南宮無忌投射一個命令的顏色。
南宮無忌只是冷漠盯着那被噬心之痛淹沒的姑蘇玲珑,神情淡淡,根本不将皇上的話放在眼裏,他低眉看了看懷中的石幽夢,他知道剛才那場怪風中,石幽夢故意倒向他們是有目的的,中招的人可不單單只有姑蘇玲珑,而石幽夢要毀的人,他豈會出手救治?如今,他眼裏心裏只有一個人,就是他懷中沉睡的人,他将石幽夢打橫抱起。
“站住,你還不快點過來看看你的母妃!”皇上幾乎不叫,這天下無人的醫術能超過南宮無忌,眼下他的期望都寄托在南宮無忌身上。
南宮無忌腳尖點地早已經飛出皇宮牆院,卻隐隐有他的聲音傳來:“兒臣的母妃是誰,父皇應該更清楚!”
皇上的瞳孔猛然一睜,無垠擴大,似什麽秘密被人揭發了一般,歐陽仇劍眉一蹙,似暗自回味這句話的含義。
皇上抱起姑蘇玲珑猛然起來,卻立馬倒下去,一股鑽心的疼痛從腳底蔓延,他的雙腿頓時如千金重,兩個人的身子猛然倒地。
姑蘇玲珑一只手緊緊抓住心口,狂亂打滾,疼得似萬箭穿心,哪裏還顧及因為抱着她而摔倒的男人?
“皇上,皇上……”衆人大驚,立馬上前去扶皇上。
“朕的腿……”皇上大驚,他突然被那股鑽心的疼痛弄得雙腿麻木,再也感覺不到,他沒有在理會自己的雙腿,怒道:“先傳太醫!玲珑,玲珑……”
皇後大驚,上前去扶皇上,卻被皇上毫不猶豫推開,他再次按住一直抓狂吃疼的姑蘇玲珑。
歐陽仇依舊冷漠站在一邊,冷眼盯着這個模樣的皇上,似乎在他眼中,只有姑蘇玲珑,再無其他。很難想象,這個男人為了姑蘇玲珑都做了什麽瘋狂的事情,奪人妻兒,當真是仇人!歐陽仇眼中全是恨意,身上那股濃烈的殺氣毫不掩飾,直走向皇上。
九皇子一驚,立馬擋在安王面前,眼中的警告之意,如一張盾牌,抵擋住歐陽仇的腳步。歐陽仇冷冷轉身,掃了一眼地上的人,腳步毫不猶豫離開。
姑蘇玲珑一看到歐陽仇拂袖離去,她突然害怕,害怕他會真的恨她,頓時六神無主,那噬心之痛卻未減半分,可她的目光如影随形,跟着歐陽仇的身影移動着,小臉早已經因為疼痛變得慘白如紙。
“仇兒,仇兒……”她吃力呼喚着,伸手在空中似乎要抓住他的身影才罷休,才能安心,可是那冷漠的身影還是消失在她的眼前,她的心猛然一抽,更疼,仰天長嘯,那尖銳的聲音在晴空之上回蕩,帶着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參雜着驚恐的情緒,仿佛她的孩子要離她而去。
“快,快将安王攔下來。”皇上将姑蘇玲珑發狂地尖叫,情緒早已不穩定,目光死死盯着歐陽仇離去的方向。她痛苦的小臉已經被疼痛扭曲,一只手使勁伸出,似乎一定要抓住歐陽仇,否則,她就會發瘋。
衆人連忙去追歐陽仇,可是有誰能追上堂堂江湖中的武林盟主歐陽仇呢?他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尋無可尋。
九皇子看着這兩個都像瘋了的人,無奈搖頭,薛城很快來了,這是他離宮和倒戈的好機會,太後因為石丞相的事情,已經不再信任他,他只能找新的主。
“先給玲珑看,快!快!”皇上根本沒有顧及自己,心心念念想到的都是姑蘇玲珑,皇後氣得臉色早已經扭曲,恨不得将姑蘇玲珑抽筋扒皮,都未必能解恨。
“是。”薛城一眼便看出誰是皇上的軟肋,看了一眼白心柔,立馬低頭去把脈,由于姑蘇玲珑身份高貴,他只是将一塊絲絹敷在手腕上,才把脈。
他猛然一怔,這個手法和石香蓮曾經中的嗜心之痛如出一轍,只是這一次居然和側太子妃的中的邪術一樣,像加了鎖,他不能保證短時間內解開。
“怎麽樣?快說!”皇上急了,一把揪住薛城。
“回皇上,皇貴妃并無大礙……”薛城話未講完就被皇上一把推開。
他大怒道:“什麽叫并無大礙,沒看到她都成這般模樣了嗎?”
姑蘇玲珑噬心之痛,他就可以這般緊張,可是南宮無忌命懸一線,生不如死,坐在輪椅上的時候,他卻說,只是小傷,這樣的父親,當真是可怕!
“皇上,皇貴妃只是要疼上幾個月變會好,不傷及身體。”薛城立馬解釋道,這種痛不要命,可是卻比要了人命還要折磨人,日日夜夜忍受噬心之痛,食不知其味,夜不能寝。
皇上一把點住姑蘇玲珑睡穴,心疼不已,将姑蘇玲珑抱在懷中。
“薛太醫,快給皇上把把脈。”皇後一心只在皇上身上,立馬催促道。
“是,皇後娘娘。”薛城伸出手扣住皇上的手腕,頓時,他腦海中只冒出一個人的名字,石幽夢,這個做法和石丞相一家中的邪術一直,可是她這一次似乎為了防止他解開,特意加了密,根本沒有辦法解開,除非石幽夢自己回來解。
“皇上雙腿突然陷入殘疾,可能要一年半載才能好,也可能,永遠不會痊愈。”薛城淡淡道。
“養你這個廢物做什麽?”皇後一聽,大怒,一腳将薛城踹開。
薛城深深按上這一腳,這一腳踢到的,不單單是他魁梧的身體,還有他那個驕傲的自尊,雖然低着頭,可是額上青筋根根暴動,在無人看見的地上,露出他陰狠嗜血的猙獰,這筆仇,他記下了,等他爬上高處,再看看這些人是怎麽跪在他面前求饒的。薛城是一個一心只想往上爬的人,雪峰沒有到手,他投靠了太後,因為石丞相中毒,他無能為力,太後對他的重用明顯不如從前。
皇上一聽,身子猛然一顫,不敢置信盯着自己沒有知覺的雙腿,他眼中的驚恐溢出眼眶,似乎無法想象再也不能站起來的事情,一只手狠狠抓住大腿,卻根本感覺不到,他不甘心狠狠擊打,卻根本感受不到一絲絲疼痛,比起南宮無忌滿身是傷,他這個,算是冰山一角。不是說南宮無忌只是受了點小傷嗎?那麽這個應該算是磕傷吧?
“不,不,薛太醫,你一定要給朕治好,朕要站起來,朕……朕不要這樣……不要……”皇上陷入驚恐之中,他根本無法想象自己要坐在輪椅一生的情形。
薛城心下一喜,這個可是立功的好機會,他恭敬叩首:“微臣必當竭盡全力。”
皇上死死盯着自己的雙腿,瞳孔中狠狠顫抖着,被着突如其來的另一番世界所淹沒。
九皇子不語,只是淡淡看着地上的人,悄然離開,在心中不知嘲諷了多少次,在心中暗罵:“父皇,五哥是你的親生兒子,他命懸一線之時,你不聞不問,現在他好不容易走出困境,你卻一句輕描淡寫,說只是小傷。那個女人用一句自責,沒照顧好,就将那血淋淋的過去掩蓋,你當真是寵她,為了她,是不是你連殺了你所有的兒子,都不會眨眼?現在,你就好好屈尊,坐在輪椅上吧!”
王府內,南宮無忌輕輕撫摸着石幽夢的臉,理了理她額角上的亂發,眼中全是憐惜之色,她的臉原本透着耀眼的紅光,如塊血紅美玉,而今這塊美玉,光澤漸漸消散,慘白卻暗沉,每一個輕微的變化都深深刺痛他的心,薄唇在她唇邊落下一個淺淺的吻,久久都不願意離開,似乎要将這一刻,将她的氣息深深烙在心底。
東苑外,殘月緊蹙眉頭,盯着坐在地上,抓耳撓腮的瘋和尚,疑惑地問殘葉:“哥哥,我灌了他十倍的解酒藥都沒有醒,王爺用了什麽辦法,居然将他弄醒了?”
瘋和尚一聽,頓時氣得吹鼻子瞪眼,冷哼哼怒視殘月,似乎剛才南宮無忌對他做了什麽讓他恨之入骨。當然,他剛醒準備逃,卻遇到了南宮無忌,他只好繼續裝醉,沒想到狠心的南宮無忌居然給他吃了一粒劇毒無比的毒藥?急得他不得不立馬起來運功逼毒。
殘葉不語,這件事情他也有份,這個瘋和尚看着殘葉就狠狠磨牙,在東苑院外的青石板上,他一身纖塵不染,狠狠蹭地面,幹淨得袈裟依舊幹淨,他惱怒不止說道:“我不喜歡這個地方,太幹淨,連院外的地板都是幹淨的,沒意思。”
殘月無語盯着他,當真是遇到了怪人。
瘋和尚一頭鑽進花壇中,頓時大怒,花壇裏鋪着細細的鵝卵石,将泥土都覆蓋,整個東苑幹淨無比,他越發不喜歡南宮無忌,怒道:“快放我走,我不喜歡這個地方,這個地方就是陰曹地府,太可怕,太可怕。”
殘葉凝眉盯着他,瘋和尚哇哇大叫的聲音剎然而止,眼巴巴看着殘葉。
“哥哥,為什麽王爺不和我們一起去?”殘月看着那扇緊閉的門,長嘆一口問道。
“他想她死得快一點就跟着去,不想的話,就乖乖仔京城中等着,他是她的心上人,現在是她的毒藥,只有相隔千裏才能不牽動絕情殇,要不然很快就一命嗚呼。夢國遺址離這裏可遠遠超過千裏,誰讓那丫頭喜歡的人是他呢?”瘋和尚冷哼哼說着,
殘月氣得真想出手揍一頓這個瘋和尚,捏緊拳頭在他面前狠狠晃動,怒道:“又是幻境看到的?”
“不是,有些事情我不需要幻境也能看到。”瘋和尚仰起頭冷哼,扭過頭,依然是坐在地上。
殘月恨得磨牙,怒道:“誰知道你是不是騙我們王爺?”
“誰能騙得了他我任他做爹,這個人,黑心,心狠,我都沒有遇到過這麽精明的人,要是誰能騙得了他,我必然三拜九叩,忍他做祖宗。”瘋和尚一臉怒氣,明顯不符,他又不是沒有說謊,都被他看穿,那一雙尖銳如鷹的黑眸,帶着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讓他這個五十多歲的老頭,都心有餘悸。
殘月才收回拳頭,冷哼低眉盯着瘋和尚。
“出家人不打诳語!”瘋和尚躺在青石板上,懶洋洋說道。
殘葉低眉掃過他,見他當真是說謊都不臉紅,剛才是誰在南宮無忌面前說謊的?他想起剛才那一幕。
瘋和尚吃了一粒毒藥後,立即從床上跳了出來,運功逼毒,一臉怒罵南宮無忌狠心,居然知道他只是假醉,故意讓他着急,沒想到反而被喂了毒藥。
一頓喋喋不休的怒罵之後,頓時乖乖不敢就範,總是感覺南宮無忌強大的氣場太過于逼人,讓他喘不過氣。
當時,瘋和尚嬉皮笑臉指着南宮無忌說道:“絕情殇只需要洞房就可以解了。”
只見南宮無忌的眼眸瞬間結冰,盯着他。
瘋和尚咽了一口泡沫,輕咳一聲,做出一個規矩的合手,嚴肅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語,王爺洞房時,需要記得,不是你上她下。”
殘葉的臉頓時紅起,真懷疑這個瘋和尚是不是和尚?居然教南宮無忌誰上誰下的問題。
南宮無忌的腳步只是上前一步,卻帶着強大的壓迫感,令人窒息。那銳利如鷹的眸子如一把冰冷的利劍頂住他的咽喉,誰的謊言都無法逃過他的雙眸。
瘋和尚見南宮無忌沒有他想象的尴尬反應,一個機靈,說道:“你下她上一炷香,你做她右半柱香……”
“本王可以将你丢進花樓,讓你破一下淫戒!”南宮無忌的聲音冷似寒霜,他和他的妻子如何洞房,還需要別人在這裏指手畫腳?
瘋和尚見南宮無忌不但沒有中招,反而給他致命的一招,他立馬抱頭蹲在地上,剛才那裝模作樣的模樣頓時原形畢露,偷偷瞄了一眼一臉寒霜的南宮無忌,無奈說道:“當真是遇到黑心之人,可惡,你是她的毒藥,在千裏之內必然牽動絕情殇的寒氣,我帶她和那小子離開去夢國尋找辦法,需要什麽都會告訴你。”
南宮無忌的臉色早已凝聚成霜,盯着瘋和尚。
“你是她心間的人,絕情殇能感應到你的存在,只有相隔千裏才能失效。”瘋和尚難得地認真開口道。
南宮無忌眸光閃過什麽,卻很快消失。
“要是救了她一命,我要昨晚那美酒。”瘋和尚一想起昨晚的美酒,頓時饞着要讨要。
南宮無忌銳利如鷹的眸子緊緊盯着他,瘋和尚的手指輕輕點了一下南宮無忌的衣袖,兩個人瞬間定格,恍惚元神脫殼,殘葉不知道這期間發生了什麽,只是急得幾乎按耐不住性子要去打擾,可是就在他幾乎忍不住的時候,南宮無忌動了一下,淡淡轉身離開,說道:“你若想逃,花樓是一個絕對幹淨的地方,你酒肉都已經沾染,本王和不建議用女人來威脅你!”
瘋和尚一聽,急得原地直跳,惡狠狠盯着南宮無忌,如一只抓狂的野貓,發出低低的怒吼聲。
殘葉的記憶回到眼前,盯着瘋和尚不語,什麽出家人不打诳語,由瘋和尚說出口那是絕對不靠譜。
“你可不是出家人,又吃肉,又喝酒。”殘月撇嘴不屑說道。
“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你個黃毛丫頭,豈會懂這些?”瘋和尚說着,瞥了一眼地面,就不舒服。
“別忘了王爺給你的警告,王爺說得出,必然做得到。”殘葉冷冷瞥了他一眼。
瘋和尚頓時憋足了一口惡氣,坐在地上,惡狠狠盯着那扇門,恨意十足,很明顯,氣得着實不輕啊,可是嚴重只有濃烈的怒氣和恨意,卻沒有惡意,“上輩子定然是做了孽,欠下的孽緣!哼哼……”
夜莺走進來沖殘葉點了點頭,殘葉嗯了一聲走到門邊輕輕敲了一聲,輕聲說道:“王爺,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
薄唇輕輕顫抖一分,緩緩離開她的紅唇,眸光柔和似水,深深印下她的模樣,大掌輕輕拂過她的耳畔,留下那溫熱的溫度,希望這個溫暖能陪着她一起走過風風雨雨。聲音輕不可聞,似被清風吹亂了他的音色,“夢兒,記得回家。”
記得回家,家,多麽溫暖的地方,沒有她,還是個家嗎?清風吹亂了房內的輕紗,撩動了誰的心弦。他将她打橫抱起,低眉靜靜看着懷中沉睡的人兒,那寂靜如夜的眸子,似說不盡的依戀和不舍,輕輕低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個訣別的吻,心中早已經洶湧澎湃,被思念的潮水席卷淹沒。原來思念,在沒有離開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這般濃烈吞噬着他所有的心情,碾碎了胸膛中那慣有的平靜。
一抹如羽毛的身影輕輕飄落在門前,冷漠地雙眸如藍天般,只是淡淡看着那扇門打開,他看不清裏面那男子的神情,他依舊如泰山般偉岸高大,可是卻能清晰感覺到,這堅不可摧的偉岸全寄托在他懷中那嬌柔的身子,她的存亡,注定了他的興衰。
羽翼漂浮着進去,淡淡伸出手,接住石幽夢。
在那嬌柔的身子離開他懷中那一刻,心被什麽瞬間抽空,他的眸光染上一顫黯然,指尖劃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