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無所遁形的情意(4) 更新
攸寧提前到了花廳。
筱霜、雅琴、盼安昨晚整夜沒睡, 一刻不停地合賬、歸攏出各處情形記錄在冊,仗着年紀小、身子骨好,竟也不見疲态, 仍是神采奕奕。
她們總結出的賬目清晰明了, 攸寧笑着贊許:“越來越幹練了。”
三人抿了嘴笑。被夫人誇獎,是她們最開心的事。
有了她們得力的幫襯, 加之昨日的一番鋪墊,今日見管事的情形更為順遂。
一個個的, 都盡量做到言簡意赅, 措辭準确。
最輕松的是齊貴家的。昨日她按照五夫人的意思, 在心裏潤色一番, 寫了告示,貼在廚房最顯眼的地方。
竈上不少人看完, 臉都要綠了。廚房裏油水大,被罰二兩銀子傷不了根本,要命的其實是連續半個月享用難吃的飯菜。
別處的下人們聽說了, 去領飯菜的時候喜氣洋洋,底氣十足, 估摸滿心巴望着誰苛刻自己, 然後挨罰。
可誰又會那麽傻。
沒多久, 在齊貴家的一番敲打之下, 就都認命了:三夫人耀武揚威的日子過去了, 樊氏那邊更不用說, 昨晚的飯菜就變成了五菜一湯。
閣老不知何時才會放她們回原先當差的地方, 不放最好,回去鬧不好會被猜忌嫌棄,從而丢掉飯碗。
趕上了這種起落, 除了聽天由命之餘打起精神來做事,再無他法。
所以齊貴家的今日要禀明的,只是采買方面的一些事,不過三言兩語,就得了準話。
巧姑一直臉紅紅的。
昨天的賬,其實在當時就很明顯了:她多算了人數,相應的就多算了衣料,其實根本就不用再向公中要衣料。裏裏外外跑了幾趟,求爺爺告奶奶的核對了人數,果然如五夫人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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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五夫人還是賞了針線房三匹潞綢,不需走賬的,便是她們盡可以用來送人情的。
巧姑只希望,五夫人別因此事就打心底不待見自己。
攸寧看得出巧姑的窘迫,面上只做不覺,和顏悅色地聽她說完、認錯,笑道:“吃一塹長一智就好。說起來,針線上當差是很辛苦的,往後給府裏上下做新衣的事,我們盡量提前一段日子,省得你們沒個日夜的趕工,熬壞了眼睛。”畢竟,針線房跟哪個房頭的關系都一樣,巧姑除非瘋了才會開罪她。
一聲“我們”,幾句體貼的言語,讓巧姑心裏暖暖的,自是一番千恩萬謝。
今日心情最忐忑的,是管庫房的四位媽媽:庫房裏短缺的物件兒有一些,以次充好的物件兒又有一些,真把過錯算到她們頭上的話,那些物件兒相加所值的銀錢,夠她們死兩回了。
她們落到最後,才硬着頭皮一起上前。
攸寧聽她們期期艾艾地說完,又看過她們連夜整理出來的庫房中的虧損明細,食指撓了撓額角。
四個人心虛不已,額頭都要冒汗了,悄悄地你看我我看你,想着要不這就跪下磕幾個吧。
攸寧有些好笑,道:“這也是賬目上的事。我說過你們不會被牽連,便不會食言。但這件事的确有些麻煩,要辛苦你們一番。”
“夫人只管吩咐。”四個人異口同聲。
“庫房的賬目要重新做一份。等會兒你們拿着對牌,去外院找管事向松一趟,請他調撥出三兩個人手幫襯你們。早間我請示過老夫人、閣老,他們的意思是把以次充好的一概下賬,短缺的也從賬上抹去。日後行事,以新做出的賬目為準,可有異議?”
“沒有,沒有。”四個人齊齊蹲身行禮,“謝夫人的大恩大德。”這跟昨日一樣,又是事先料到且已做了準備。而這份缜密的心思、過于聰慧的頭腦要是想刁難她們……
“庫房是內宅重地,你們的地位不同于別處的管事,該如何行事,心裏應該有數。日後再有虧損,記得及時知會我。”攸寧叮囑道,“過日子麽,還是清楚明白的好。”
“奴婢謹記。”
“不早了,你們去忙正事。”攸寧示意晚玉把對牌交給她們,笑着端了茶。
攸寧算了算時間,用了多半個時辰。這樣的話,以後就可以固定理事的時間了,從辰正到巳正。等到與這些人有了些默契之後,時間就能限定在半個時辰之內。
回事處一名小厮送來今日收到的帖子。
楊夫人、譚夫人、徐夫人、林夫人問她何時得空,想過來串門,看看她。
再有就是一些她不曾來往的門第中的女眷的拜帖。
攸寧琢磨了一陣,親筆給四人寫了回帖,錯開了她們登門的時間,而且最早的也要在五日後登門,為此很誠懇地道歉。
其餘不熟的人,只讓下人回一句不得空。
她其實很不喜歡這種走動,但作為蕭夫人,這也是職責之一,只好勉為其難。
老夫人一上午都在生蕭拓的氣。
細想想也知道,他不是胡來的性子,做不出養獸養出禍的事。養就養吧,大不了府裏多靜園一個禁地。
她氣的是他那個态度。只有事到臨頭了,才會想起跟她說一聲。
二夫人過來了,為的是送一些碧螺春給老夫人,“二老爺新得的,喚我給您送過來。”
“你們有心了。”二房夫妻對老夫人,一向是很尊敬的,這幾日的變化,只是婆媳之間親近了些,是可喜的事。老夫人拍拍身側,“來,說說話。”
二夫人覺得婆婆的神色有異,不免問起:“您怎麽了?可是誰惹您不悅了?”
“還不是老五。”老夫人嘆了口氣,“三十了,還沒個大人的樣子。”
“不能夠吧?”二夫人是故意這樣說的。
“怎麽不能夠?”老夫人被這樣不着痕跡地一激,打開了話匣子,把早間的事情說了。
二夫人拼命忍住笑,一本正經地道:“在家中養珍禽異獸的門第一向不少,什麽狼、狐、豹,有些子弟養那些,是為了鬥獸呢,那才真是要不得。我聽您複述的閣老的話,他只是受人之托,給小老虎個安身之處。”
老夫人氣結,戳了戳二夫人的面頰,“總是這樣,沒心沒肺的。說是小老虎,那個一歲多的,體型已經快長成了,誰看一眼都能吓得走不動。”
二夫人就笑。
老夫人簡直是氣哼哼的了:“你就說,他自己養也罷了,還說什麽讓攸寧也養,當大貓就是了。那叫什麽話?氣得我肝兒疼。攸寧是有主心骨的人,真不同意,為這個跟他起了争執怎麽辦?我這才過了幾天舒心的日子?”
二夫人若有所思。她怎麽覺得,這事情有點兒不對勁呢?蕭拓根本沒必要讓攸寧摻和這種事兒,總不能說,他的喜好,攸寧就得參與。或許……喜歡小老虎的是攸寧?要不然,就是夫妻兩個都跟小老虎投緣?
心念急轉,她親親熱熱地攜了老夫人的手臂,“母親,依我看您是多慮了。”
“怎麽說?”
二夫人娓娓道:“靜園那邊的格局,跟這邊差不多,要分內外院。我看閣老的意思是,五弟妹少不得幫他打理那邊,何時去外院,見到小老虎,要是投緣就哄哄,不投緣也就算了。我看過一些工筆畫,幾個月的小老虎,真就跟大貓似的,憨憨的,可愛得緊。閣老應該是覺着五弟妹應該會喜歡。”
“真的?”老夫人半信半疑。
“不然還能是怎樣?”二夫人道,“新婚燕爾的,他沒道理鬧得夫妻不睦,您只管把心放下。五弟妹要是不喜,他怎麽可能會勉強。”
“我就是覺着……他想一出是一出,着實可氣,長此以往,遲早惹得攸寧跟他置氣。”
二夫人笑道:“這不是還有您麽?只要您心疼五弟妹,就什麽都有了。萬一有那一天,您寬慰她一番,她也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但願吧。”不管怎麽說,老夫人心裏松快了不少。
二夫人确定婆婆心緒明朗不少之後,才道辭離開。
碎月居。
時近正午,天氣晴好,陽光暖融融的。
初六坐在園門近前。
蕭拓大步流星走近時,它精神一震,但是沒動,而是望着他的身側、身後,沒看到想見的人,就又變得靜靜的,蔫兒蔫兒的。
蕭拓走到它跟前,拍拍它的頭,“杵這兒嘛呢?”
初六沒反應。
陶師傅苦着臉過來,解釋道:“從前日您跟夫人走後,就不吃不喝的,在這兒傻等着。我料想着夫人不得空,本不想驚動你們,可這樣下去實在不成啊。”
“你還真不把自個兒當獸中之王,”蕭拓笑着打趣初六,“怎麽能這麽黏人?”
“這明擺着就是只認夫人。隔那麽久再見,反倒較真兒了。”陶師傅委婉地請他別再沒正形,“您想想法子,我實在是看不下去。”
“有法子。”蕭拓問道,“十九呢?沒良心,也不陪着初六。”
陶師傅忙替小十九辯解:“想陪着,挨揍了,您也知道,初六一爪子就把它拍出去老遠,尾巴一抽,也夠它受的。氣壞了,這會兒玩兒水呢。”
蕭拓哈哈大笑,“說的這都什麽跟什麽?”
陶師傅想想,也笑了。
蕭拓揚聲喚景竹:“回府去請夫人來一趟。”這回她不善後可不成。
景竹稱是之後,遲疑道:“夫人要是不肯來怎麽辦?”心裏是有種感覺,夫人對閣老絕不是聽命行事的做派。
“要是不肯來,就說我要在蘭園放火了。”
“……”景竹面部有些扭曲,轉身走了。
陶師傅忍着笑,“那我去給初六備些吃的,等夫人來了,喂給它吃。”
“行。”蕭拓背着手,繞着初六轉了幾圈兒,席地坐在它身側,展臂摟着它,“傻小子,都說物以類聚,你可一點兒也不像她。”
初六低頭,也不知是看芳草,還是看自己的爪子。
那樣子,就是個透着可憐委屈的大個子。矛盾的畫面,讓他心疼它。
“沒事兒,這回咱就賴上她,”蕭拓語聲柔柔的,“住家裏去,她不惦記都不成。”
攸寧聽景竹說完,道:“出了什麽事。”
景竹沒可能複述蕭拓那句放火的話,只能據實禀明,“從您離開之後,初六就一直眼巴巴地等着您,不吃不喝的。閣老也沒轍,指望着着您快些過去。”
攸寧目光微凝,“我去跟老夫人說一聲,要扯個謊,盡快趕過去。”
景竹簡直心花怒放,“好嘞!小的去幫您備車馬。”說完一溜煙回了外院。
攸寧轉身去了福壽堂,對老夫人道:“娘,我有位以前的同窗來了,等在蘭園,我能不能回去一趟?”事出突然,實在沒有更好的法子,只得撒謊。
老夫人第一反應是:“在江南期間的同窗麽?”
“是。”攸寧心裏汗顏。
老夫人是想,攸寧沒主動說是誰,可能是處境不佳但情分頗深的人,她沒必要詢問,“大抵是聽聞你的婚訊,來給你道賀的。別怠慢了人家,眼看着就該用飯了,要不要府裏給你定一桌席面?”
“不用的。”攸寧忙道,“那邊的飯菜做的應該還可以,管家也還算明事理,曉得待客之道。”
“那就安排安排,抓緊回去,記得帶上八色禮品,是蕭府的一點兒心意。”
攸寧稱是,對老夫人感激地笑了笑。
老夫人笑眯眯地擺了擺手,“別耽擱了,也別急着回來,踏踏實實待客。家裏的事,你留下一兩個得力的大丫鬟,讓方媽媽過去幫她們應付瑣事,當是出不了岔子。”她自知能力有限,所能為兒媳設身處地着想的,只能到這地步,“旁的事,你另外交代下去就成了。”
攸寧走上前去,攜了老夫人的手臂,“娘,您待人真好。”這一次,是真心實意的言語。
老夫人就捏了捏她的臉,“再不走,我可反悔了啊。”
“诶呦,那可不成。”攸寧笑着,親昵地靠近老夫人,蹭了蹭她的肩,“我走了,回來再好好兒孝敬您。”說完就拔腿走人,腳步很快,生怕婆婆反悔似的。
老夫人逸出了多年不曾有的愉悅笑聲,“這孩子。”真是招人疼啊。
蕭拓在小院兒用飯之後,看了一陣子公文,緩步踱出去,遙遙地望着執拗的、孤單的初六的背影。
正如陶師傅所料,他給喂食都不成了。
小家夥這次是真擰上了。
總聽說貓狗認主的轶事,可沒聽說過小老虎認主的傳聞。
那個禍害,又讓他開了一次眼界。
望見初六脊背挺直,尾巴甩來甩去的,定定地望着園門,他便知道,惹禍的那位來了。
攸寧腳步匆匆地走進園門。
初六立刻緩步跑向她,到了近前,仍如上次,坐下來,望着她。
攸寧心裏酸酸的,甚至于,鼻子都有些發酸。
她蹲下,手勢柔柔地捧住它的大頭,面頰貼近它,額頭蹭着它額頭。
随後,她用力摟了摟它,又拉開距離,很認真地問:“傻小子,這是幹嘛呢?餓壞了算誰的?”
初六則在這時稍稍騰身,一雙前臂摟住她雙肩,用毛茸茸的面頰蹭着她小小的面孔。
攸寧緊緊地摟住它,“乖,初六最乖了。”聲音輕輕的。
初六前臂明顯用力,更緊更親昵地摟住她,但又分明權衡着力道,放到了最輕,不會使得她跌倒。也知道她的單薄力弱。
那麽貼心。在她跟前,它特別聰明懂事。
和煦的陽光下,芳草地上,漂亮的已經成型的威風凜凜的虎,與柔弱的攸寧撒嬌起膩,無疑是極美的可遇不可求的畫面。
生動至極,鮮活至極。
蕭拓望着,噙着笑,出了神。
哄了一陣子,攸寧帶初六去解決溫飽問題:“我們去吃飯。”
初六乖乖地跟在她身側,精神抖擻地走向小院兒。
蕭拓笑出來。
“十九呢?”攸寧也笑,問他。
上次過來,陶師傅要給十九洗澡,十九不肯,就這麽件事情,居然折騰到了他們離開之前。亦因此,她還沒機會跟十九接觸。
蕭拓告訴她:“被初六打得鬧脾氣了,一門心裏離它遠着些,總往灌木叢、水裏紮。得虧是在園子裏,在外邊,活不過一天。”
“這不是還小麽。”攸寧笑道,“你又不指望它們捕獵。”
“那倒是。但是天性使然,它們該學的還是要學,有點兒無師自通的意思。”
攸寧摸了摸初六的頭,“初六學的怎樣了?”
“還沒摸到門道,笨着呢。”蕭拓也摸了摸初六的頭。
“居然說我們初六笨?”攸寧橫了他一眼。
“你以為呢?這些傻呵呵的事兒,不都是初六幹的?”
攸寧作勢捂了捂初六的耳朵,“沒聽到,剛剛什麽都沒聽到。”
初六仰頭瞧她一眼,表情活潑潑的。
蕭拓哈哈地笑。
申正左右,攸寧就回了蕭府,因為三夫人的娘家嫂嫂——郭家大奶奶登門,想見三夫人沒能如願之後,便要見五夫人,放下話了:見不到人就不走。
老夫人就算想幹涉也不成,郭大奶奶壓根兒就沒提她,晚輩之間的事,要介入需要技巧,偏生她不是那種人。生了會兒氣,就去小佛堂念經了。
拔出蘿蔔帶出泥的事兒,必然會發生,攸寧只有懶得見誰的時候,卻沒有躲誰的時候。
回到府中,匆匆忙忙更衣洗漱之後,郭大奶奶也進了正房。
攸寧等在廳堂,笑臉相迎。
見禮到落座之後,郭大奶奶一直維持着矜持的姿态,“我來見自家小姑子,卻不曉得府上已經天翻地覆一般,竟是哪一個都不讓我如願,亦是哪一個都不給句準話。”
攸寧解釋道:“我婆婆覺着我三嫂近日勞累得很,讓她将養十天半個月的。是為此,才不能讓你如願。”
郭大奶奶柳眉一挑,“哦?那她是怎麽個不舒坦的法子?”
“或許只是因着要交賬,賬目又亂七八糟,走了心火。”
郭大奶奶嗤笑一聲,“到底是她失勢,還是誰在房裏得寵之故?”
這就是既不聽人話也不說人話了。攸寧涼涼一笑,慢悠悠地問:“依你看呢?”
郭大奶奶眼見到她神色間的變化,不至于忌憚,卻也不敢再張口就來,“你三嫂到底也是主持中饋好幾年的人了,怎麽可能有賬目亂七八糟一說?”
“不相信?”
“不相信。”
攸寧問道:“那你想怎麽着?查蕭府內宅的賬?我這持家不足兩日的倒是無妨,只怕你的小姑子受不住。”
郭大奶奶目光變幻不定,片刻後才笑道:“我自然不是那個意思。”
“料你膽子也沒那麽大,更沒本事把手伸到別家。”攸寧語氣和緩言辭犀利地嗆聲。
“這……”郭大奶奶現出訝然之色,“蕭夫人怎麽這麽說話?是不是我們郭家的姑奶奶與你有什麽誤會?”強調三夫人是從郭家嫁出來的閨秀,而不只是她的小姑子。
攸寧笑容無辜,神色更是無辜,“這可就是欲加之罪了,我跟你說話,你怎麽往我三嫂身上找轍?莫不是她開罪過你?”
郭大奶奶嘴角翕翕,上上下下地打量攸寧,神色鄭重。
攸寧由着她打量,斂目輕撫着衣袖。
“我這次過來,也是奉婆婆之命。”郭大奶奶道,“如果誰也見不到,讨不到一句準話,回去之後,定是要受責備的。”
攸寧頗不以為然,“要什麽準話?”
郭大奶奶就發現,跟這貌美的蕭夫人說話是特別遭罪的一件事——她重點是要什麽一句準話麽?“我婆婆記挂着府上三夫人,整個郭府都記挂着她,只望她安好、遂心。”
攸寧失笑,“那要蕭閣老吩咐內宅的人怎麽做?把出自你們郭家的女子供起來,每日早晚三叩頭?”比門第,那自然要把蕭拓扔出去說事兒。
“……”郭大奶奶扶額,“我其實就一個請求,讓我見一見我們家姑奶奶,哪怕只有片刻。”
攸寧問道:“我起初說來說去,意思就是你們家姑奶奶被禁足了,你聽懂沒有?”
“就算是真的,不能通融通融?我們自金陵到京城,遠來不易,還是為了恭賀你和閣老的喜事。”
攸寧失笑,“這話說的。覺着不值當,你們可以不來,閣老不稀罕,至于我就更不用說了,見識短淺,沒聽說過金陵郭家。”
郭大奶奶咬了咬唇,“你又何必如此?親戚之間,總要經常走動的。”
“難道要我害得我婆婆朝令夕改?”攸寧看着她,“難道你經常做這種事兒?”
郭大奶奶險些拂袖而去,實在忍不住了,“你的事,我還是知曉一些的,別逼我說出難聽的話!”
“願聞其詳。”攸寧神色悠然,“屬實也罷了,相反,編排出我什麽事兒,或許就成了你們家姑奶奶的事兒。”頓了頓,好脾氣地笑了笑,“只管說,我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