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知不覺的寵溺 (1)
021
唐攸寧掙不開,也就由着他,卻免不得咕哝:“跑這兒來傷風敗俗,有你這樣兒的麽?簡直沒法兒要,淨空師太看到,會氣得跳腳的。”
蕭拓又哈哈地笑,手上則加了些力道,拖着她回往她的住處。
私心裏,很喜歡聽她這樣說話,一口動聽的京片子,透着滿滿的小脾氣。
頂不喜歡的,便是她溫溫柔柔客客氣氣拒人千裏之外那個勁兒,讓人幹窩火卻沒轍,沒法子發作。
俊美至極的大男人,強行和有婚約的小女子拉拉扯扯。頂不成體統的事,被那樣的一對璧人做來,人瞧着也只覺賞心悅目,似是一幅流動的至美的畫。
或許,是因為他笑起來的樣子太好看,而且分明是他耍賴不講理,笑容中卻透着對攸寧的縱容、遷就——也不知他怎麽想的,明明是攸寧在縱容遷就他。
筱霜、晚玉瞧着,抿着嘴笑。
齊老夫人、藺清蕪、齊羽娴遠遠地望着,都出了神。
攸寧一路被蕭拓握着手回到居處,剛進院門,淨空師太匆匆而來。
“烏鴉嘴。”蕭拓數落攸寧,手卻還是不肯松開。
攸寧斂目,忍着沒嗆他。
淨空師太瞧着兩人,張了張嘴,又咳了一聲,“聽聞閣老過來了,有意在寺裏用膳,貧尼過來問一聲,也好安排下去。”
“尋常素齋就成,備一壇陳年竹葉青。”蕭拓笑微微的,握着攸寧的手,自然而然地背到了身後。
淨空師太幹咳了好幾聲,連聲念“阿彌陀佛”。
攸寧也笑笑的,撓了撓蕭拓的手心,覺得他好像跟出家人有仇似的。
Advertisement
淨空師太惹不起像是故意來找茬的首輔,望向攸寧,頗有些求助的意思。
攸寧笑道:“午間備一席素齋,送到我在附近的別院。閣老要與錦衣衛楊指揮使一起用飯,酒是少不了的,我醒酒後再回來。”
淨空好生無語,悶了會兒才道:“梁施主的法事還沒做完。”法事每年都做,她每年都過來住,卻從不肯露面,今年倒好,居然要溜出去喝酒……有這樣兒混帳的人麽?這不是明打明地踩她線麽?
攸寧無辜地道:“人在我心裏,法事是您對梁媽媽的心意,各管各的就好。”
這都什麽跟什麽?她都沒見過梁媽媽,怎麽做法事就成她的心意了?淨空強忍着才沒瞪攸寧,又念了聲“阿彌陀佛”,轉身匆匆地走了。
攸寧笑起來。
蕭拓也笑,攜了她進到室內,感覺握着的那只小手不再是涼涼的,這才松開。
寺裏的居處,陳設自是簡簡單單,臨窗的桌上,照例擺着一局棋。
蕭拓去看了看棋局,轉身往外走,“去你的別院,把師太氣出個好歹也不好。”
攸寧笑得現出整潔的小白牙,“行啊。”
蕭拓敲了敲她腦門兒,“蔫兒壞蔫兒壞的。”
攸寧仍是笑着,“想學好也沒用,架不住人往溝裏帶。”
蕭拓莞爾。
走出小院兒,蕭拓望了望相鄰的院落,“今年沒住虎豹豺狼的?”
“嗯?”攸寧明顯意外了,瞧他,“你怎麽知道?”
蕭拓反問:“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理所當然說這種話的人,滿天下怕也只有他了。“也是。”攸寧道,“就算當下不知道,過後也會知道。”
“弄不明白的,也只有你。”
“還有比我更好說話的麽?”攸寧漫不經心的,“要我嫁,我就應了,跟我胡鬧,我就縱着。”
蕭拓低低地笑,“小崽子,最煩你這個勁兒。”沒有她會怕的事,像是也沒有她會當真在意的事。
攸寧斜睇着他,“比不得你,三十了,總把自己當三歲。”
這下別說蕭拓,連筱霜晚玉都忍俊不禁。
說笑間,兩人帶着筱霜晚玉離開清雲寺。
攸寧本想乘馬車過去,被蕭拓否了,說你個病秧子,應該多走動,等嫁了我,沒事兒就得遛一圈兒。
攸寧似笑非笑地盯了他一會兒。
竟生生地把他盯得心裏有點兒發毛,只好自己打圓場,說這不是開玩笑麽,蕭夫人要是懶怠走動,誰敢勉強?咱可說好了啊,我也正兒八經下聘了,婚書都是我親手寫的,你個小崽子可不準跑。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怎麽就會擔心她逃婚的?唐攸寧扶額,不知道他在抽哪門子瘋。
筱霜晚玉把頭垂得更低,拼命忍住笑。
蕭拓瞧着她沒轍的小模樣兒,笑得開懷。其實就是着意尋過來跟她找茬打岔的,知道她又要見齊家的人,少不得心裏膈應。
她是不會領情的,但他不這麽做,又能怎麽着呢?橫豎是什麽事都懶得辦了,不來這一趟就不行。
總歸是他輸了。
打一開始就跟缺理似的。
“上回你去蘭園,什麽都沒說,其實是有話跟我說。”攸寧道。
“就想跟你說,”蕭拓凝着她低眉斂目的清豔容顏,“你想做什麽就放手做,心裏舒坦就成。”
“多謝閣老。”攸寧語氣真誠。
“滾吧你。”蕭拓終于把上回沒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
攸寧煞有介事地環顧四周,“這會兒可不成。”
又把他引得哈哈大笑,手不自主地撫了撫她肩臂。
那動作真奇怪——自然而然的,無一絲輕佻,但像足了摸小貓小老虎。
這人就是奇奇怪怪的,上次抱她,他起初分明比她還別扭。這會兒是把她當貓還是當虎了?
唐攸寧老實不客氣地打了他手臂一下。
他亦煞有介事地“嘶”地一聲,擰眉又無辜地瞧她,“又打我?你是打定主意做悍婦麽?”
這回輪到攸寧想讓他滾了,忍了又忍才沒說出口。唉,涵養呢?養成十多年的好涵養去哪兒了?
兩個人就這麽別別扭扭地到了攸寧的別院。
稍稍有些意外的是,楊錦澄已經等在院門口。
攸寧和楊錦澄也是打過交道的,自七年前至如今,每次碰面,都是極不愉快的經歷。
楊錦瑟二十多歲了,楊錦澄比她大幾個月,堂姐妹兩個有着同樣冷冰冰但秀美的容顏。
攸寧欠了欠身,溫溫柔柔地道:“楊大人還活着,難得。”
今日笑的次數太多了,蕭拓知道,可這會兒還是忍不住又笑出來。
楊錦澄冰冷的容色一緩,客客氣氣嗆回去:“唐東家至今安好,亦難得。”
“這不是有蕭閣老撐腰了麽?”攸寧笑微微的,“有他在,我需得擔心的大抵只有病痛了,不及楊大人,可哪兒惹禍作死。”
“得了,別還沒吃飯你就先把人氣飽了。”蕭拓攜了攸寧的手,向裏走去,“你置辦這麽個破宅子做什麽?要什麽沒什麽。”
又是自然而然的,像是他與她攜手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又刻薄地數落她……
“什麽人啊這是?”攸寧嘆氣,真管不住自己了,沒法兒不抱怨他。
“倒黴攤上了,你就受着吧。”蕭拓笑笑的,回頭瞥一眼神色特別擰巴的楊錦澄,“杵那兒幹嘛?不是你讓我跟我媳婦兒請你吃飯?”
攸寧嘴角抽了抽。她這會兒是很想做只貓或小老虎了,那樣就能撓他個滿臉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