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知不覺的寵溺 (2)
(2)
進到室內,沒多久,素齋和酒送來了,蕭拓親手斟酒。
楊錦澄吩咐随自己前來的侍衛、攸寧的随從退下。
筱霜晚玉得到攸寧首肯之後才離開。
楊錦澄望着攸寧,“上次與你說話,是你首次出嫁之前。眼下又要嫁了,且嫁得這樣好,恭喜。”
攸寧欠一欠身,“多謝。”
“有一陣,我很擔心你會死在顧家。”憑誰都可能忌諱的話,楊錦澄張口就來。
“我還活着。”
蕭拓喝了一杯酒,心知楊錦澄是來給他和攸寧添堵的,或者,是替皇帝來的。倒是不用擔心,攸寧壓根兒沒把楊錦澄當回事。鬧不好,就是個楊錦澄來找氣受的結果。
楊錦澄問攸寧:“你到底為何嫁給蕭蘭業?”
攸寧明知對方問的不是字面意思,仍是扯官樣文章:“閣老請人說項,我受寵若驚,沒有不應的道理。”
“早慧易夭,你尤其如此。”楊錦澄似笑非笑,“日後有蕭蘭業照拂,想必能活得長久些。”
攸寧巧笑嫣然,“怎樣都好。”
楊錦澄端起酒杯,對攸寧示意。
攸寧從善如流,端杯喝了一口酒。
楊錦澄說起舊事:“七年前,一位隐世的神醫好心為你治病,反倒因你身死,可還記得?”
Advertisement
“記得,那人姓安,自盡而亡。”攸寧神色淡淡的,“一條人命而已,沒了也就沒了,可我确然記得,安大夫的事與我無關。那件事,是楊大人經手。”
“你不殺伯仁,伯仁因你而死。”楊錦澄牽出一抹涼涼的笑,“他救你性命在先,托付給你無價寶藏在後,他身陷囹圄時,你卻置身事外,不聞不問。”
“這是兩回事。”攸寧道,“楊大人如何想,我無能為力。”
楊錦澄轉向蕭拓,“安大夫是先帝心腹,先帝死後,他改換姓氏,以游醫身份四處游走。
“多少人被誇贊聰明絕頂、天賦異禀,我這些年看到的,只有三人,你與唐攸寧就在其列。
“先帝把關乎社稷的一些東西托付給了安大夫,我一直奉命帶人不遺餘力地追蹤,他在落網之前,與唐攸寧結緣,把那些東西托付給了她。”她頓住,觀察着蕭拓的神色。
蕭拓低眉斂目,神色不見一絲異樣。
楊錦澄苦笑,“沒有安大夫,唐攸寧的病情很難痊愈。我起先以為事情會很簡單,結果……
“她根本不在乎安大夫的死活,那人也不簡單,日夜被看守的情形下,仍是從容自盡。
“後來,錦衣衛反複說了輕重,攸寧只咬定不知情。她這小身板兒,沒人折騰都只有半條命,又是個不怕死的,我這些年——或者說皇上這些年,始終束手無策。”
說到這兒,楊錦澄擡手,纖纖手指點了點頭部,“安大夫托付給她的那些東西,全在她腦子裏。”
自己在被楊錦澄揭老底,攸寧若無其事,趁着楊錦澄說話的工夫,喝了兩口酒。
她雖然是病弱之人,酒量倒是過得去。
蕭拓聽完,回一句:“有耳聞。”
“知情便好。”楊錦澄喝盡杯中酒,親手倒酒,又把矛頭指向攸寧,“你手裏連銀礦都有了,為何還算計顧文季那些私産?”
攸寧悠悠然辯解,“我算計過一些事,此事卻屬例外。他沒法子還我三年光陰,手裏只有那點兒家當,聊表歉意。”
蕭拓意外的則是銀礦一事。
楊錦澄的重點就是銀礦,對他道:“大約是前年,她不知怎麽打通了軍中的關節,手下開采出的銀礦得了一些将領的庇護,那些人裏,地位最高的,是如今在西南挂帥的濟寧侯林陌。我來這裏之前見過林夫人,問起此事,她毫不知情,氣得不輕。”
攸寧心裏的笑意到了眼底。她看出來了,楊錦澄是來棒打鴛鴦的:銀礦的事情,換個沉不住氣的,遲一些一定跟她掐起來。
愛怎麽着就怎麽着,她又喝了一口酒。
蕭拓瞧了楊錦澄一眼,“這類事,錦衣衛裏一些人應該知情,可惜,我以往從未聽聞。”
楊錦澄眉眼微動,欲言又止。
蕭拓冷靜地分析,“就算屬實,攸寧手裏也只是有個銀礦,從沒引發官司,這一點我可以确定。如此,便是另有隐情。軍中将領有不少仁義之輩,大抵是瞧着銀礦明面上的東家做事厚道,仗義相助、幫忙打個招呼也是有的,畢竟,官商勾結之事屢見不鮮,仁義的商賈在如今則不多見。”
不需問就能确定,攸寧只是在背後籌謀諸事,明裏出面的另有其人。
他這樣的維護,不要說楊錦澄,便是攸寧,心裏也很驚訝。
楊錦澄明眸一瞬不瞬地看住蕭拓,忽而一笑,現出瑩白的貝齒,“說的不錯,專司此事的人若能找到唐攸寧的差錯,就不是閑聊時提及的事了。”
“找到又如何?”蕭拓微笑着看攸寧一眼,“橫豎是個動不得的燙手山芋。”
他家的小笑面虎,有恃無恐。
攸寧當沒聽到。
楊錦澄默認,凝着攸寧,“有一件事,我總是想不通,姚慕林教導你數年,你到底學了些什麽?可知家國大義?”
“不知道。”
“……”楊錦澄蹙眉,“你不知道?”
“我不需知曉家國大義,眼下曉得夫為妻綱即可。”
楊錦澄的刻薄到了明面上,“牝雞司晨的事情都沒少做,也好意思裝出賢良的樣子?”
攸寧明眸眯了眯,笑微微道:“我沒記錯的話,牝雞司晨意指女子竊權亂政。或許皇上聖明,将這诟病女子的話改成了褒獎之意?”
楊錦澄忍無可忍,含怒道:“你說話給我當心些!”
攸寧眉梢微揚,“楊大人是心急還是心虛?”
楊錦澄額角青筋直跳。
“蕭蘭業,”攸寧轉向蕭拓,“能跟你商量個事兒麽?”
“嗯?說。”
“我要是真嫁了你,你給我踅摸個虎崽子養在跟前兒好不好?”攸寧笑微微的,語聲軟軟的,“也省得總有楊大人這種狐假虎威的,跑我跟前兒來耍橫,比楊錦瑟那種二百五還膈應人。”
“什麽叫真嫁了我?”蕭拓就笑了,“說的事兒倒是真好說,咱家本來就有小虎崽子,得空了帶你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