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算盤 郁夫人送來了六千兩銀子
郁夫人送來了六千兩銀子。郁歡租山頭剩下的銀子還可以用來裝修一下鋪子的二樓。
她雖說是想先憑着一樓的普通香料打出些名頭,但是普通香料旁的店裏也有,到底是不夠獨特。現在有了銀兩先将二樓裝繕完說不準哪日便用的上了。
郁歡這般想着又畫了那二樓的裝潢。第二日一起讓青蓮帶着給了田管事……
月明院,王妃洗漱完正由着丫鬟捶腿。
小丫鬟剛進房中侍奉,手勁道拿捏的不準,忽而不小心使的勁有些大便被心煩的王妃踢開了。
“王妃娘娘恕罪,奴婢該死,奴婢知錯了。”小丫頭忙磕頭認錯,只一擡頭看到王妃陰沉的臉、狠厲的眼吓得話都有些說不利索了。
"剛進屋的?"直到小丫頭腦袋磕的有些紅腫了上首王妃才冷聲問道。
“是,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規矩沒學好,去後面侍奉福子吧。”王妃皺着眉連看都沒看她一眼淡聲道了一句。
小丫鬟雙目怔住了,聽着她的這話卻像是比看到毒蛇吐信子都可怕。
福子是二公子前兩年養的一只大狗,平日裏很是兇殘每頓飯都是要吃肉的,之前有兩次餓急了直接吞了喂養它的小厮的半條腿。
那小厮吓得魂都快飛了,雖是保住了半條命,但也成了傻子。可見是對那大狗怕極了。
“王妃……”
“蠢東西還不滾出去。再惹王妃心煩看我怎麽收拾你。”柳絮聽着房中聲音忙從快步進了房。她今日身體有些不舒坦所以早早的便下了值。
平日裏小丫鬟春敏最是殷勤,也會做事動不動就孝敬她些東西。恰好這次投桃報李她算是給了她一次機會。
誰知這蠢笨的東西竟是觸了王妃黴頭。她出了事倒是不要緊若是萬一連累了她可就是大事了。
這般想着柳絮心中也緊張了不少,忙擡頭看了看上方的王妃,果真見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小丫鬟春敏害怕的直咬着嘴唇,但又見王妃笑的這般滲人也不敢再求饒了趕忙的出去了。
“都是奴婢的錯。這兩日陰雨綿綿奴婢有些身體不适就貪懶了些。還請娘娘責罰。”柳絮眸中微閃忙聲請着罪。雙腿跪下來之前故意抖了抖。
果然上首看的王妃眼神平和了些,“罷了,起來吧。下次擦亮了眼睛找點機靈的人進屋。”
柳絮聽了這話才有些腿顫的起了來,面上感激的寫着恩,心中卻是有些得意。
當年王妃生下二公子後出城上香遇到盜匪,當時還是二等丫鬟的她拼命為王妃擋了兩刀。
雖說這身體以後每逢陰雨綿綿之際會酸疼難忍。但到底是一舉升了一等丫鬟風光無限。
“娘娘這些日子乏累了,不若點些香料靜心些許?”柳絮說着便走到了櫃子旁,只平日裏用的順手的靜心的檀香也沒了。
“罷了。靜什麽心?自欺欺人罷了。”王妃諷刺的笑了笑,頗有些頭疼的安撫着太陽穴。
這些年了,旁人只道她是那寺院裏的活菩薩,一日日的只知道茹素念佛。只是哪家的菩薩會有這等的憂愁事?
那人一死這府中就成了那野種病秧子的了。過兩日那襲爵诏書下來更是名正言順了。哪裏還有她們母子的容身之處?
“娘娘不必擔憂,您和徐妃娘娘是手帕交,這情分定是重的很。”柳絮輕聲安撫着。
“情分?情分值什麽?只有利益才是最穩固的交易。”王妃冷聲道着。一想起那日賢王那般禮待那病秧子眼中冷光更甚了。
“柳絮你向來注意最多。你來說說。”王妃走上前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柳絮道。
柳絮俯身拜了拜,輕聲道:“既然娘娘信的過奴婢,奴婢暫且妄言幾句。您和徐妃娘娘的交情深厚這點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世子自幼便體弱,這是衆人皆知的事。只是誰也不知他究竟是能活到幾時。若她真存了能利用一時是一時的心思。那不定真會為了兵權選了世子。可若是世子活不過兩年呢?世子和二公子關系親近,最是有機會接近那令牌的。且咱們公子氣度非凡,明年下場定是榜上有名。與那元宜公主正是郎才女貌。”
柳絮聲止,王妃卻是沒有回應她。直到良久才笑着上前将手上的成色極好的玉镯戴在了她手上,“你說的不錯。這镯子極适合你,拿去戴吧。”
這不是第一次為王妃出主意,也不是她第一次收賞賜。柳絮并未推辭笑着俯身行禮謝了恩。
“磨墨。”王妃輕聲吩咐着,走到書案旁拿起那狼毫,心情極好的寫着書信。
正如柳絮所說這病秧子是短命之相,但誰也不知他究竟是能活多少時日。這爵位早晚是她兒子的,這點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與這相比她更擔憂的是瑾兒的前程。
這科舉是寒門子弟的登天梯,但是對官宦人家卻是錦上添花。
便是中了狀元封的也不過是個七品小官,硬生生的得在那翰林院熬上幾年。
且那老不死的去了今年的科舉瑾兒定是沒機會參加了。
再往後推上幾年,這裏面的變數可就大了,誰知會發生什麽。這般沒有準頭的事她可不會冒險。
若是和公主定下來那可不一樣了,以元宜公主受寵的程度便是一舉封個四品官都是可能的。
王妃這般想着心中越發的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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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青宮
美人坐在銅鏡前輕畫黛眉,三千青絲绾成華貴大氣的牡丹發髻。雖是眼尾有些細紋,但仍是掩不住周身氣度。
許是因着心情好的緣故嘴角微微上勾着,那柔和的燭光打在臉上越發的襯的溫婉雍容。
“娘娘,林總管說今晚聖上政務繁忙,已經歇下了。”小太監跪了下來頗有些戰戰兢兢的,不自覺的聲音也壓的有些低。
他這話剛落那上首的美人果真微微變了臉色。
“哦?聖上歇下了?”徐妃起身走到小太監旁邊柔聲問道。她臉上依舊笑的溫婉,但是越看越是讓人覺得有些心慌膽怯。
“是,是歇下了的。”小太監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前些日子腿不知怎的忽而斷了的小六子,身上不由的打個寒噤,說話也有些磕巴了。
“本宮不過是問個話就這般沒規矩?怪不得連一個低賤樂人出身的都敢欺辱了本宮,竟是一群不中用的東西。”
徐妃忽而動了動,那繡着精致花的繡鞋便有力踩在了小太監的手上。小太監疼的狠臉一下子便白了,卻也不敢喊出聲更不敢掙紮。
她面上帶着笑,雖是腳下做着這等殘忍的事,口中說着這等的惱怒的話,仍是細聲細語。若不是這話直白怕還以為她在溫婉的說笑呢。
“娘娘,林總管來了。”門口守着的張嬷嬷聽了長青宮門外的請安聲忙進來回話。
林總管來了說不準聖上也來了,聖上果真還是牽挂着她呢。
徐妃擡了擡腳又走到了銅鏡前整了整衣衫露出溫婉羞澀的笑容。
小太監被踩的手都腫了,雖是徐妃擡起了腳,但卻也沒吩咐他離開。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
張嬷嬷見小太監仍是沒有眼色的跪着氣的斥了句,“沒眼色的東西,惹了娘娘生氣還不從後門滾出去,若是從旁人口中聽了旁的消息你就等着吧。”
小太監得了準話知了今天是躲過了一劫,也不顧手上的疼痛忙磕頭謝恩從後門出去了。
“奴才給徐妃娘娘請安。”小太監剛出去林童便進了來。
“總管客氣了,快起來。”徐妃不見皇帝身影臉上的嬌羞妩媚淡了幾分。
“本來聖上牽挂着娘娘的病要來的,只今日實在忙碌沒走開。這不特意拍了奴才來給娘娘回個話。
這如意鳳佩是鄰國上貢來的,用的是上好的和田玉。天下間只此一件,聖上特意留給了娘娘。這佩是開了光的佛祖定會保佑娘娘早日康健。”林童殷勤的笑着将手上的盒子遞給了旁邊的張嬷嬷。
徐妃見那玉佩倒是想起前段時日一件事。這佩的确是價值連城,但是更重要的是聖上的看重。那低賤樂妓出身的懷了身孕又是封貴嫔又是賜宮殿的。可謂是給足了顏面受盡了榮寵。
那賤人恃寵而驕和聖上要這如意配說是庇佑龍胎。當時聖上便冷了臉,轉身冷臉出了玉翠宮。
這件事當時她也就聽了一樂呵,沒成想這東西最終到了她的手中了。
徐妃瞧了一眼那玉佩心中情誼越發的重了幾分,臉上也帶了幾分羞澀。
“總管多規勸規勸聖上,國事重要,龍體更是重要。”徐妃溫婉的笑着擡手摘下了手上的玉镯子上前塞給了林童。
徐妃雖出身清貴人家,但是家中規範有度,銀錢是極充足的。這镯子成色雖是比不上那盒子中的和田玉,但也是極好的。
林童也不推拒,笑的越發的和善殷勤了:“聖上勤政為民,奴才平日裏勸了多少次都是白規勸。只有您說話聖上才會聽些呢。”
“林總管就會打趣本宮。”徐妃溫婉的笑着又想起之前的濃情蜜意臉都有些紅了。
“時辰不早了,娘娘還在病中便早些休息吧。奴才告退。”林童笑着彎身行了一禮。
“嬷嬷送送總管。”徐妃暗中給旁邊的張嬷嬷使了個眼色。
半刻鐘之後張嬷嬷進了來,見徐妃溫柔的撫着那如意鳳佩,心中有些澀疼。
她是徐妃的奶嬷嬷,說句托大的話待娘娘甚至比徐夫人都來的更親近。
娘娘年少進宮,一路盛寵走到今日面上可謂是風光無限。
只是這裏面的心酸也是不少的。娘娘是個死心眼,年少愛慕一直将聖上放在首位。這宮中無數個寂寥空虛的夜晚過得真的令人心疼。
剛剛她從林童口中問出的話也不知要不要說了。
徐妃見張嬷嬷進來頗有些躊躇的樣子心中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人吶就是賤的很,總是容易患得患失的。得了真實的消息了之後又難受了。
徐妃抿了抿嘴角自嘲的笑了笑。
“娘娘,那小賤人今晚差點流産所以聖上才去瞧了瞧。您身子不好,可萬不能傷到自己。”張嬷嬷上前扶住了她像小時候一般安撫着。
“罷了。這些年無非是本宮自欺欺人罷了。他哪來的真情啊。唯一的真情怕早就随着元後入了土了。”徐妃笑的凄涼,畫的精致的臉龐上也挂了淚。
她自以為時日久了便能融了君心,誰知他竟是那石頭做的。
宮中有各色的美人,只是這各色卻總有某個地方和那人有些相似。徐妃記得那是十幾年前她剛生下宜兒,和他情誼正濃。一次在禦書房趁着他睡着了無意間從床下發現了一張畫。
那畫上有幾個孔,且已經有了蜘蛛網,想來是被蟲子咬了。
她好奇之下便打開了,誰知那女子卻成了她一生的噩夢。
那畫上是個絕色傾城的美人,便是她一直自诩美貌,但仍是遠遠不及。
杏臉桃腮,桃花水眸笑意盈盈。秀發如墨僅用一支金色镂空發簪绾成髻。一襲紅色鳳袍趁着那麗色更濃,但是卻不俗豔,反而多了幾分貴氣。
女子手中拿着書似是旁邊的人驚到了她才擡了擡頭,笑顏柔和溫婉……
當時她吓的趕忙将手中的畫裝好又扔到了床底。回頭畫了下來暗中找了好些人詢問才知那是元後榮氏。只是這元後當初讨了聖上的嫌早早的便死了,且聖上下了禁令不許人談論……
“娘娘這話您和奴婢說說也就是了,在外面可不能這般說。那人惹了聖上厭棄,晦氣的很。”張嬷嬷輕輕撫着她的後背道。
“厭棄?”徐妃又自嘲的笑了笑,但到底沒說出來。
這厭棄怕是假的,歡喜才是真的。不然那樂府小賤人怎的那般受寵?不就是和她下半張臉有四分相似嗎?
只是可憐那賤人還覺聖上愛極了她,特命了內務府制了半面妝和半面具。無非是蓋住那不像的上半張罷了……
“娘娘,有些話奴婢不得不說了。您不為自己考量也得為咱們賢王考量考量啊。男人的恩寵早晚會斷的,您這般只圖情到最後能得到什麽?前面有娴貴妃和太子虎視眈眈。後有方貴嫔懷孕榮寵無限。只有将權勢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穩帖的。”張嬷嬷說着攥了攥手心,而徐妃卻像是睡着了一般合着雙眸不給回應。
張嬷嬷嘆了口氣,剛想去旁邊榻上拿個毯子給她披上便見徐妃忽而睜開了雙眸。
平日裏帶着三分笑意的眸子淡了下來,臉上的溫婉仿佛也去了幾分。
“嬷嬷放心吧。我自有定數。武成王府來信了嗎?”徐妃眼眸微轉問道。
“來了的。小藤子今日出宮采買忙捎了回來。”張嬷嬷被她問的一愣轉瞬便面色有些激動歡喜。
娘娘這是真想通了啊。之前武成王妃來信娘娘都是能躲就躲,若不是她勸着定是連信都不會的。
張嬷嬷頗有些欣慰的從內兜裏掏出了一封信遞給了徐妃。
“武成王世子活不過三年。”徐妃淡聲道着,似是輕喃,似是無意間道了句。
張嬷嬷忙瞧了一眼她,見她沒甚反應才算是放下了心。這武成王世子極得聖上歡心,所謂愛屋及烏她們娘娘可謂是做到了極點。
世子還小時在上書房讀書,娘娘給賢王備的東西都是備了兩份的。後來世子身體不好,聖上關心心疼,娘娘也是一心憂愁的。
現在知了這消息沒甚反應也是傷盡了心看清了。張嬷嬷又是心疼又是欣慰,但依着娘娘的心思不狠狠的傷了心是不會長記性的。
“嬷嬷幫我磨墨。”徐妃淡聲吩咐了一句便起身去了隔壁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