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魑魅魍魉平安京
繪理已經和她對面的妖怪相對而視卻無言很久了。
小姬君在深思, 難不成她就長了一張很好欺負、很好綁架的樣子嗎?怎麽每個妖怪都下意識地要帶走她?她都差點習慣……呸。習慣是不可能習慣的。
不過繪理想了想, 似乎每次在場之中,說起又好看又看起來相對比較弱的人, 好像就是她了。
……所以怪不得別人都會把目标對準她?
但腦中的思索,并不妨礙繪理這次很是真心地問:“你把我虜來做什麽呢?”
一見鐘情啊。
奴良鯉伴眨了眨眼睛, 對着繪理笑,沒說話。
繪理鼓起腮幫, 氣鼓鼓地看了他好一會,但是對方的神情表現得實在是太無辜了, 她一時間竟然是不知道該怎麽吐槽。
小姬君有些蕭瑟。
原本, 覺得自己可以回家了,結果卻被另一個妖怪拐了出來,這種感覺有誰能懂。
奴良鯉伴見她一臉地喪,忍不住就有些想笑。
黑發金眸的妖怪湊近, 俊美的眉眼眉梢都帶着笑意。
他說:
“吶。”
“和我回奴良組吧,我會對你好的。就像是我父親對我母親一樣,好不好?”
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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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理:“不好。”
她的表情寫滿了拒絕。
奴良鯉伴也不生氣,笑着問她:“為什麽拒絕呢?”寵溺縱容的。
繪理一頓,沉默地看他一眼, 奴良鯉伴任她看。
不得不說, 對方的臉長得真好看,說起流氓的話來也絲毫不讨人厭。先前的酒吞那般癡漢的告白時繪理也沒能生氣, 因為對着盛世美顏她實在是很難生氣。
是的, 顏狗就是那麽的現實。
所以此刻, 她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然後說:“你為什麽就那麽執着呢?……不。”她歪頭想了想,表情就更加地恨鐵不成鋼了,“酒吞也是這樣——你們妖怪,都是對姬君那麽執着的嗎?”
奴良鯉伴:“唔?”
他還有些愣,不明白話題怎麽突然跑到了情敵的身上。
但聽清姬君說了什麽後,奴良鯉伴将手撐在膝蓋上,“不是對姬君執着啊。”
姬君那麽多,長相美麗的也如同天上繁星。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這世間只有一個小月亮,也只有這位胧月一般的姬君才讓他如此着迷,一見傾心。
“是對你。”
妖怪笑着說,垂下的眸子帶着些溫柔的笑意,“是真心的啊。”
“想帶你回家,去見我的父母。”
“想要日後每一天第一眼都見到你。”
“想要你永遠陪在我身邊。”
妖怪的眼神溫柔缱绻,他的聲音也好聽,說起這麽缱绻動人的話時更是如同無人的深夜,細密的雨滴不緊不慢地敲打在心弦上,讓人難以忽略心湖上泛起的漣漪。
繪理:“可是……”
她有些糾結地擰起眉,“這樣會不會太快了?”
小姬君掰碎了和他分析:“你看,我們才見了不過幾次面,你就說出這種話來,讓我怎麽敢相信呢?”
在繪理看來,[喜歡]這個詞應該是慎重的。如果只是表層的喜歡,說出的話僅是表達自己的友好喜愛之情,那麽說出喜歡的時候自然沒什麽,但若是這種[喜歡],涉及到兩個人之間的情感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是不能輕易說出口的,是要認真考慮和對待的。
而對繪理來說,比起喜歡,她更害怕的是另一個——
[永遠]這個詞,深思起來是有些可怕的。
繪理從不懷疑別人對她說出[喜歡]時那一刻的認真和悸動,可是,有誰能夠保證這份心意會一直不變呢?
可如果真的有人的情感能夠一直不變,那不是更加可怕嗎?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真的能夠毫無保留、永不改變地真摯地去[愛]嗎?
繪理先前拒絕酒吞童子,也是因為她看見了對方看她時的眼睛。
那時候他們正坐在一起說話,酒吞為她剝了果子,酒杯裏斟滿了清透的酒液,風吹動了櫻瓣,落下來的日光很暖,灑在人身上時暖洋洋的。
酒吞童子和她說着自己的見聞,漫不經心地說話,但卻拿捏得很好,輕易便吸引了繪理,偶爾的風趣便把繪理逗得捂着嘴巴彎着眼睛直笑。
她伸出手,白皙的指尖搭在紅色的果子上,酒吞童子的視線就這樣落在她身上。
繪理剛好擡頭,還在笑着,眉眼暈染開明媚澄淨的笑意,正想要說些什麽。
——然後她就看到了酒吞那時的神情。
他像是一直都在看着她,紫色的眸子顏色像是被潤濕的墨,目光一動不動地籠罩在她身上。
初見時清透的湖泊,此刻像是黑夜中的天幕,那裏面滿滿地裝着她。
繪理一直被喜愛着,但是她對過于濃郁的情感實在是不知所措的。如果別人虛情假意還好,她還能興致勃勃地造作,但別人如果把那份真摯的喜歡坦蕩地、毫無保留地呈現給她時,她總會想要逃避,就是下意識地會感到心虛。
因為不能回複對方的心意,所以心裏莫名不自在。
而現在,她從奴良鯉伴眼中似乎也看到了這種明亮而炙熱的情感。
小姬君抱住自己的膝蓋,皺巴着臉嘆氣,她小聲地說:“所以啊,你們到底看上了我什麽呢?”
奴良鯉伴也沒逼迫她,比起父親母親的兩情相悅,此刻的他更像是趁機誘拐哄騙了別人家的小姬君,所以他舒展開眉目,笑道:“何必那麽糾結呢?”
妖怪說得認真:“現在不懂也沒關系,畢竟繪理還很小。”
“只要我喜歡你就夠了。”
繪理聽着他的話,總感覺哪兒不對勁,可是她說不出來。小姬君苦惱了好一會,然後鹹魚地放棄。算了。她想。
“你肚子餓嗎?”奴良鯉伴問,他當時是不等繪理回答,便默認她是接受了他建議,所以伸手就把小姬君抱了出來,這裏離大江山已經有好一段距離了,見繪理抱着膝蓋可憐兮兮的樣子,他的心莫名軟乎了一下,“我去摘些果子?”
繪理擡眸看了他一眼,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好,去吧。”
“有危險記得呼救,我會馬上回來,不會讓你收到傷害的。”
“嗨呀。知道了~”
奴良鯉伴又念念叨叨好一會,雖然經過茨木科普,知道小姬君身上有各種各樣的庇護,但他還是不放心,在繪理附近又補了一道防禦,才起身去周圍為小姬君找起果子。
繪理無聊地扯草玩。
小姬君一面喪着表情,一面辣手摧草。
她還在糾結,她想起酒吞茨木如果發現她不見了會怎麽辦,估計得炸死;又想起如果陰陽師們找不到她怎麽辦,親人友人會不會很擔心,然後又糾結萬一真的跟着奴良鯉伴去到他那兒,她該怎麽辦。
愁。
愁到頭禿。
直到她聽到聲響。
她以為是奴良鯉伴回來了,結果擡眸一看——
幾個眼歪口斜、還神情奸邪,光是看着就覺得辣眼,長相真真應了某位陰陽師所說的妖怪不懷好意地逼近了她。
“诶嘿嘿嘿。”
“這位小美人——”
“怎麽一個人在這兒呢?你家人沒告訴過你,一個人在這種荒山野嶺,容易遇到壞妖嗎?”
孤身一人、柔弱不已的繪理:……
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