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暑假過得飛快,但是傅甘棠再也沒有見到唐詩。傅如書因為妻子出軌的事情成日借酒消愁,還學會了抽煙。
傅甘棠每次夜晚回家的時候都煙霧缭繞,如臨仙境,她被濃烈的煙味嗆到咳嗽,借着朦胧的燈光看到胡子拉碴的傅如書癱倒在沙發上,旁邊的煙灰缸塞滿擰熄的煙嘴。
傅紅恨鐵不成鋼地罵了又罵,在傅如書這裏不過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他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
傅紅見狀,當即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周日,趕來太極景園小區幫傅甘棠收拾好東西,帶着自己孫女火速搬離此地。
傅甘棠和傅紅起初一起生活的時候,有頗多不适應的地方。
傅紅壯年喪夫,一手拉扯大自己唯一的兒子,看着他娶妻生孩子,進入老年後僅保留下的興趣愛好就是搓麻将。
傅甘棠沒有搬過來的時候,老太太經常一個人找牌友搓一夜麻将,第二天頂着魚肚白回到家中倒頭就睡。
傅甘棠放學回到拉開厚重的紫色蕾絲邊窗簾,外面天陰沉得仿佛可以一把擰出水來,家裏空無一人,傅紅又不知道去哪裏打牌。
等她回來再吃晚飯,傅甘棠自己的前胸得餓到和後背緊緊貼在一起。
她穿上圍裙,把頭發紮成丸子頭,洗幹淨手準備去冰箱裏找點東西做。結果冰箱裏空空如也,什麽食材也沒有。
傅甘棠只能拿着鑰匙和錢包出門去超市一趟。
等她把自己未來幾天吃的東西都買好時,外面已經嘩啦啦下起了大雨。
冒着雨回到家裏時,傅紅已經到家裏,洗完澡裹着浴袍 ,拿幹發巾包裹着頭發正在用吹風機吹幹。
看到傅甘棠推門進來,傅紅從衛生間探出頭,漫不經心地說:“回來了。”
“嗯,剛剛去了趟超市,冰箱裏什麽都沒有了。”
“我一個人住,在外面吃慣了,忘記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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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紅頂着幹發巾,走到客廳從錢包裏抽出一沓錢放在茶幾上:“這些夠你花一陣子,屋裏的水電煤氣你都要負責交,學校飯菜看着買,不夠找我要。”
“但是,你要學習進步,好好生活,我不想你在這裏住會耽誤學習。”
“好。”傅甘棠應下了。
新學期新氣象,密斯張決定在班裏大調一次座位。
擔心自己調的座位會挫傷同學們交友的積極性,密斯張便決定這次以抽簽的形式來決定同學們的同桌。
抓阄的日期在下周籃球賽決賽之後的班會課上。
這個消息一傳出來,全班同學議論紛紛,像是熱鍋上的螞蟻都坐立難安。
班裏有個學習不錯的同學,極其反對這樣的方式:“老師,如果一個同學他自己不愛學習,還影響別人怎麽辦?”
密斯張沒想到這個學習優異的男生這樣的擔憂,寬慰道:“沒有關系,如果新同桌之間實在相處不來,也可以和老師申請調換。”
“傅甘棠,我們兩個要分開了。”許皓總說他這個胖子愛多愁善感,如今到了分別的時候話确實格外多。
“沒事,我們還在一個班呀。”傅甘棠把周舸送給她的奶茶遞給許皓。
許皓剛剛喝了一杯周舸給的奶茶,但是看到傅甘棠這樣大方,也不客氣,大大方方地接過來就喝:“你有什麽事一定要來找我。”
“好的好的,我有零食也一定會跟你分享的。”
“好同桌,”許皓拆了一袋糖果抓了一大把放在傅甘棠桌子上,“別客氣。”
前排的鄧靜啓和童欣相視一笑,默默嘆氣。
周舸和同桌關系一般,傅甘棠豎半天耳朵也沒有聽到後排傳來的動靜。
日子終于到了高二年級的籃球賽決賽這天,全體高二年級同學都集體出動,把籃球場圍了個水洩不通。
無論是同學還是老師,都特別看重這場比。現場拉橫幅的拉橫幅,水和運動飲料更是成箱成箱從學校的小賣部運到籃球場。
好巧不巧,今天傅甘棠卻沒有辦法和同學們第一時間趕到籃球賽現場,因為她錯了一道數學老師上課時講過的數學題。
數學老師覺得她不應該錯,她自己也這麽覺得,所以籃球賽前數學老師把她叫到辦公室單獨輔導,她只能老老實實地一個人聽老師的教誨。
窗外樹葉被灼人的日光曬得更加碧綠,蟬在吱吱地叫個沒完,傅甘棠的心思早就被遠處傳來的吵鬧聲攪得一團漿糊。
數學老師是個臨近退休的女老師,頭發花白且濃密,梳理得一絲不茍,鼻梁上常年挂着一副高度近視眼鏡。
大概是因為眼睛不好,身體也不如壯年時強健,數學老師講幾句話總要休息片刻再繼續。
數學老師德高望重,在學校裏頗有威望。傅甘棠雖然課上時常跟不上她的思路,但是對待數學老師的認真态度,并沒有比其他優秀的同學少分毫。
等數學老師說得口幹舌燥,放話放傅甘棠走的時候,籃球賽已經進行了大半。
太陽漸漸西斜,傅甘棠抱着數學課本趕到操場的時候,籃球場裏正好一個球從空中劃過一條完美的弧線,順利投進籃筐。
全場先是一陣可怕的寂靜,然後爆出一陣狂熱的喝彩聲。
傅甘棠只遠遠地看見九班同學們擁抱在地上興高采烈地跳着,連密斯張這麽安靜的女生都開心到笑彎了腰。
“卧槽,三分,牛逼。”耳邊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傅甘棠慌忙地尋找聲音的來源。
“牛逼吧,今天唯一一個,誰能想到快結束了周舸來了個三分球。”
比賽結束了,人流開始慢慢湧出籃球場,只有傅甘棠剛剛到這裏。她迫切知道,剛剛那兩個人說的是不是真的。
她知道是真的,但是她還是想趕快看到周舸,來确定這個消息。
等她逆流走進籃球場,除了零星幾個男生圍在一起收拾東西,其他人都走光了。
周舸穿着的深藍色籃球服後面印着他的名字,此時已經洇濕一片,背後的顏色比旁的更深一點。陳杞穿着紅色的籃球服,右肩背着書包,探着腦袋看周舸在整理書包。
離得再遠也沒有人能錯過陳杞臉上的笑容,周舸被他騷擾得眉頭緊皺,掀起衣服下擺擦擦臉上的汗水。
寬松的籃球服之下,腹肌已經出現形狀,因為常年曬不到陽光和主人的手臂形成鮮明的色差。
傅甘棠默默吞吞口水,沒想到來得晚還有這種福利。
“周舸,”傍晚的籃球場起風了,微風吹亂傅甘棠的發梢,有一絲黑發貼在她的臉上,“打得怎麽樣?”
周舸掀起衣服的手沒有放下,突然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像一只迷路的小鹿茫然地向身後看去,看到傅甘棠眼神變得清明。
他說:“那必須得贏。”
傅甘棠:“真臭美。”
周三班課上,密斯張着重表揚周舸同學在籃球場上不急不躁的表現,稱大家都要跟他學習。
實際上,從那場籃球賽之後,周舸的熱度在年級裏一升再升,甚至許許多多新入學的新生也在讨論他。
追求者們送給他的零食從奶茶,擴展到了酸奶泡芙以及各種可以想象得到的。
好在周舸還是像往常一樣,都分給了我們,許皓如是說。
周舸收了不少零食,但是沒有見他和誰關系走得更近。那些女孩子們,送出自己的心意之後就像針入大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每個人都抽過簽,拿着自己的字條回到座位上。
許皓看看自己的字條,驚訝地差點從凳子上一躍而起:“有沒有搞錯啊,我是八排六列。”
傅甘棠聽着耳邊傳來的殺豬般的嚎叫聲,默默一個人打開字條,偷偷地瞄了一眼。
四排二列,周舸現在在的那個位置。
還不錯哎,傅甘棠自己安慰自己。
偏偏許皓探頭看到傅甘棠的字條:“傅甘棠,你就往後挪了一個位置啊。”
“啊,是這樣的。”偷偷看也會被發現,傅甘棠覺得有些尴尬。
“你們都坐哪啊?”許皓環顧自周,大家都在讨論,“傅甘棠,你知道誰是你同桌嗎?”
“不知道。”眼下她不關心這個問題,還是關心接下來數學老師的課比較重要。
“那誰是四排一列?”許皓自告奮勇,“我幫你問。”
周舸:“我。”
傅甘棠:“???”
許皓:“???”
周舸一臉平靜地看着前桌二人,把自己手心裏的字條攤開給他倆看:“我是四排一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