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周舸有那麽好心？
傅甘棠捏起塑料袋一角抖了抖，鈣片的盒子在透明塑料袋裏沙沙作響，盒子外面印了一串外文。
她也看不懂上面的字，撇撇嘴又放下：“那你幫我謝謝周舸。”
他倆是前後桌，座位離得這麽近，難道不能自己把鈣片給傅甘棠？非要人盡皆知他們兩個鬧矛盾，傅甘棠心中有些窩火。
“話我會帶到，但是要你自己去謝比較有誠意吧，哪有要人轉達的？”陳杞的嘴巴損人比起周舸的不遑多讓。
傅甘棠放下袋子：“那我自己道謝。”
眼瞅着早讀就要開始，男生晃晃悠悠從前門走進教室。他穿着白色的T恤衫和深藍色的校服褲，背上背着純黑色的雙肩書包，手肘上搭着校服外套。
似是沒想到密斯張來的這麽早，周舸被密斯張結結實實地堵在教室門口。
他眼下一片烏青，襯得本來就白皙的皮膚更加慘白。
密斯張素來早睡早起，更不提倡學生熬夜學習，看到這種情況更是眉頭一皺，把周舸叫到走廊上詢問情況。
傅甘棠的位置只能看見周舸的半個身影，他站得筆直，像一棵挺拔的白楊。
劉海在輕風吹拂下微微晃動，周舸抿着嘴唇聽密斯張的教誨。
他雙臂自然下垂，修長的手指抓着校服外套險險掠過地面。清晨的陽光穿過走廊撒在周舸的運動鞋上，他整個人雖然在陽光之外，卻仍舊閃耀的讓人挪不開眼。
傅甘棠向窗外撇去幾眼，不禁嘴角上揚。
他平日裏看起來高傲寡言，鼻孔能飛到天上去，面對老師卻溫聲細語，有問必答。
電腦游戲、早戀、打架等等詞從密斯張的口裏蹦出來，順着輕柔又悶潮的微風吹進傅甘棠的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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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頭一顫，語文書上寫了什麽一點也沒看進去。
“夫夷以近，則游者衆……游者衆……”游者衆後面是什麽來着，她一點也想不起來。
周舸一一否認，原來只是失眠。
“險以遠，則至者少……”
密斯張舒口氣，語調輕快起來：“學習也不要太用功了，身體第一位，總熬夜對身體不好的。”
周舸點點頭，就被密斯張釋放回教室。
整個早晨傅甘棠都沒有等來和周舸主動說話的機會。
中午放學，班裏同學都去餐廳吃飯，教室除了傅甘棠在座位上等着鄧靜啓給自己帶飯，空無一人。
傅甘棠在自己的座位上埋着腦袋，百無聊賴地拆着一個漂亮的包裝盒。
六月十號是傅甘棠的生日，但是她沒有跟班裏玩得好的同學們講過，以至于今天已經是六號，她只收到了丁磊一個人送的禮物。
明天後天高三考試，全校教室都被用來做考場，高一高二放假兩天。
傅甘棠在教室裏放着的所有東西都要搬走，她一邊皺着眉毛，頭疼這麽多東西放在哪裏，一邊用裁紙刀輕輕劃開盒子外面纏繞的彩帶。
每年傅甘棠都會小心翼翼地收藏同學朋友送的禮物包裝紙，今年雖然只有一個，但也不例外。
細嫩的手指上下翻飛，發現包裝盒的接口處還粘着一道透明膠帶，女生眉毛微皺，班裏前門被打開也沒有擡頭。
傅甘棠聽着漸行漸近的腳步聲，只以為是去了又返的鄧靜啓。
“靜啓，我好煩啊，丁磊明明知道我會馬上拆開，幹嘛包裝的層又一層……從你走到現在還沒拆開呢……”
來人不講話，只站在身邊默默看着，傅甘棠終于拆好了，擡頭一看，正好望見男生黑黢黢的瞳孔裏。
“你……”
“你……”
“你生日啊？”終是周舸先開了口，給傅甘棠臺階下。
傅甘棠放下手裏的小刀，把鬓邊的碎發捋到耳後：“是啊，過幾天我就十五歲了。”
“怎麽不去餐廳吃飯？”周舸垂目問道。
傅甘棠猛吸一口氣，聲調變得尖細：“老大，我腳崴了，這是第二天。”
“哦，”周舸回到自己座位上，看着女生直挺的後背，長長的秀發被一根簡簡單單的紅色發帶松垮地系着，他望得有些出神，“我忘了。”
傅甘棠皺眉：“好吧。”
但她轉念一想，有些不對：“你忘了？那你給我送什麽鈣片？”
周舸愣在當場，等到反應過來，他輕笑一聲，露出排潔白的牙齒：“就是覺得你骨質疏松，需要多補補。”
她就知道，關愛同學，互幫互助這種話不會從周舸的嘴裏蹦出來！
“雖然俗話說吃什麽補什麽，但是天氣越來越熱了，送大骨頭讓你回去熬湯不太現實，估計在學校裏放半天就臭了。”
“那謝謝你哦。”周舸話難聽，但是不管怎麽樣，傅甘棠還是感激他的關心。
“遮陽帽你記得要戴。”
“為什麽？”雖然溫度上升了，但是日頭還不曬人，沒有戴遮陽帽的必要。
“你本來就不比我白多少，再為了補鈣曬的比我還黑，可怎麽辦！”
她就知道！！！
“周……舸……”這兩個字幾乎是從她的牙縫裏擠出來的。
“不鬧了不鬧了，”周舸笑嘻嘻地擡手指指門外，“給你帶飯的來了。”
鄧靜啓拎着飯氣喘籲籲大步走來，眼鏡在鼻梁上也滑下：“我來晚了，我來晚了，今天食堂人好多。”
傅甘棠扶着桌邊，緩緩站起，滿臉歉意地伸手接過午飯：“好麻煩你，抱歉。”
“沒事沒事，”鄧靜啓把眼鏡扶正，坐在座位上轉頭看向後排，“給你買的不知道你愛不愛吃，你不喜歡吃一定要跟我說，不要不好意思。”
傅甘棠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玉米糖遞給鄧靜啓：“請你吃糖。”
“你從哪裏弄得這麽多糖？”鄧靜啓沒接過，只從一堆糖裏捏了一顆剝開糖紙塞在嘴裏。
傅甘棠把她手心向上攤開，嘩啦啦一聲都放在她手心：“我馬上就生日啦，本來是想買點進口巧克力糖跟大家分，但是昨天腳壞了，走不了，就從家裏帶了一些，請你将就一下吧。”
鄧靜啓嘴巴頓住，隔過傅甘棠看向身後。
傅甘棠順着她的目光轉身，周舸手肘撐着桌面，扶着腦袋盯着她，眼神鄙夷：“這教室三個人，你憑什麽不給我？”
“你不是不吃玉米嗎？”
“我沒說我不吃玉米糖。”
傅甘棠在心底默默翻了個白眼，嘴上卻什麽都沒說，從口袋也掏了一把玉米糖遞給他。
周舸目光掃過她手裏的若幹玉米糖，左挑右選捏了一個。
幹燥柔軟的指尖掠過女生的手心，惹得她一陣挑眉。
傅甘棠眼睛都看直了，就這？就這？
傅甘棠問：“就要一個啊。”
周舸答：“嗯……”
傅甘棠：“……”
傅甘棠趁這兩天休息的時候出門一趟，買了進口巧克力。
小時候上街她鬧着唐詩給自己紮了耳洞，但是因為高中管理嚴格，沒有辦法在上學的時候戴耳釘，所以她在逛街的時候除了文具和零食，不把耳釘納在自己的巡視範圍。
十五歲了，是個大人了。傅甘棠這麽想着，臨時起意，走進了糖果店一邊的精品飾品店。
飾品店主打可愛風，門口挂着粉色愛心串成的門簾，裏面貼着天藍色的壁紙，各式各樣精致小巧的飾品躺在玻璃櫃裏，在燈光照射下發出金屬的光澤。
百無聊賴的店員正在皺着眉頭劃拉着手機，看到有人進來，眼睛亮了亮，立馬從座位上站起身來。
看到來人是個長得漂亮的小姑娘，店員笑意更深，連忙擱下手機，迎她進來。
傅甘棠進店被琳琅滿目的小飾品吸引，一路走馬觀花，心中感嘆飾品店雖小，但是什麽樣式都有。
她被一對小海豚耳釘吸引，細長的手指敲敲玻璃桌面，請店員幫她拿出來。
店員笑着直誇傅甘棠真有眼光，拿出耳釘遞給她。
小海豚憨态可掬，尾巴上的紋路細致可見，栩栩如生。傅甘棠詢問了價格，開始在心裏盤算，買了的話一周只戴一天，貌似不太劃算。
她這麽想着，拿起耳釘放在自己耳垂的位置比劃，鏡面幹淨，映着女孩笑意盈盈的臉。
傅甘棠想了想，頓住了正在比劃的雙手。
好看歸好看，好看的東西有很多，自己又不能全部拿到，反正也帶不了幾次，若是因此讓它在抽屜裏蒙塵，還不如讓給其他更喜歡它的人。
傅甘棠惋惜地眨眨眼，放下這對耳釘：“我再看看別的。”
“高中管得嚴，沒辦法戴啊。”
看着店員不解的目光，她主動開口解釋道。
店員了然，長長地啊一聲，收好小海豚耳釘，伸手指向靠近門口的一排低櫃，上面花花綠綠的發繩放了一堆。
“這些都是今天新進的款式，學校耳釘不讓帶，發繩總不會管太嚴。”
店員率先一步跨到低櫃前，捏起幾個發圈展示給傅甘棠看：“這是現在最流行的大腸發圈，不粘頭發，很多女生都買的，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傅甘棠果然被吸引，站在低櫃面前認真挑選起來。
她拿了一個人魚姬色的發圈放在店員遞給她的購物小籃子裏，又看中了一個深綠色的絨面發圈。
眼裏看着這些發圈，她想起剛才的小海豚，短暫的分離讓她覺得，它真的很可愛。
她再一次擡頭去看小海豚耳釘的時候，耳邊響起一個清冽的男聲。
來人輕笑，如泉水叮咚：“喜歡就買啊，猶猶豫豫的，被人買走怎麽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