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風在輕搖柳樹的葉子沙沙作響，長柳枝的影子在地上交叉縱橫，周舸的話語調平靜卻在傅甘棠的心裏翻江倒海。
“其實一道題做錯并不要緊，做幾道就翻書看看答案看過程，實在對自己太不自信。”
周舸眼皮微垂，滿不在乎地笑道：“錯了就錯了，又沒有人笑話你。”
“下次做對就好了，相信自己。”
三三兩兩的學生穿着校服從他們身邊路過，柳樹一旁的路燈杆上的喇叭，還在播放着學校每日的優美散文。
周舸站在平坦寬敞的水泥路上，花池裏的綠植已有半人高，他的影子落在花池裏，隐在層層疊疊的葉片上。
“你為什麽和我說這個？”傅甘棠捏着衣服一角，小聲嗫嚅。
她對數學惶恐不安，每一次月考成績出來她把試卷拿給唐詩，自己立在沙發一邊看着唐詩眉頭越來越緊皺，內心的緊張像正比例函數一樣飛快增長。
來自原生家庭有形無形的壓力，着實深刻而且深遠地影響着傅甘棠。
月考之前的幾天她都會夜夜失眠，心想考不好怎麽辦。雖然平日裏在學校嘻嘻哈哈的，但是傅甘棠也不想把自己內心深處的這些難堪拿出來和賀卉卉分享。
高中的學習壓力不比初中和小學，但凡有着升學夢的學生都會在課堂和課下努力學習。
傅甘棠把自己的焦慮販賣給賀卉卉，賀卉卉又把她的焦慮販賣給誰呢？
“覺得你在為這些事情煩惱，想告訴你旁觀者清的道理。”
周舸擡頭看天，聲音清冽尾音帶着一絲鼻音，大概真的被涼風吹到：“你可以尋求我的幫助啊。”
陳杞聞言挑挑眉，轉過腦袋驚訝地看着周舸：“？？？”
“那你不是不願意嗎？”傅甘棠想到周舸那副拒人千裏之外，恨不得把別煩我三個字打在公屏上讓所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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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願意了，不行嗎？”周舸嘆口氣，頗為無奈，“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好吧，她就知道他不會說出什麽同學情誼可貴，實在忍不住出手相救，展現自己紳士風度的那種官方客套話。
周舸行動力極強，做了決定就要立馬執行。
他放學攔住傅甘棠的時候，傅甘棠正準備沖出教室，聞言還小小的震驚了一下：“你怎麽放學不回家？”
“想問問你，考慮得怎麽樣。”他指的是他幫助傅甘棠學習的事。
傅甘棠當然求之不得，但是現在丁磊在門口等她，她也不好和周舸聊太久，晾着丁磊一個人。
“我……我當然願意！”有個年級學霸願意分享寶貴學習經驗，對她來說是塊大餅砸在頭上，只不過……剩下的話傅甘棠遲遲沒有說出口。
她瞥了一眼窗外看着風景的丁磊：“我要回去了，我們不是加有聯系方式，可以晚上聯系。”
“我的朋友等我太久了，我得先和他說一聲。”傅甘棠潔白的牙齒輕咬着下唇，不知所措地迎上周舸的目光。
周舸眼神黯了黯，随即擠出一個笑容：“沒事，回頭再說。”
傅甘棠回到家裏，洗了一個蘋果，打開電腦登錄自己的社交賬號，果然周舸在線。
看到她上線，周舸的消息馬上發了過來。
舟：【今天晚上就開始吧，一會你可以和我連麥一起學習嗎？】周舸的這句話雖然不長，但是信息量太大了，傅甘棠一時間難以消化。
在對面顯示不斷輸入的狀态時，可以預見會有更加難以消化的信息，在周舸發過來之前，她先發制人喊了暫停。
甜甜的棠：【我們不需要準備一下嗎？是不是有點太……】太快了。
丁磊最近忙學習忙得焦頭爛額，傅甘棠不好意思過多打擾他，周舸的幫助的确可以緩解眼下的壓力。
但是事情發展的太過迅速，她還沒消化，她想這麽說，但是周舸根本不給她機會細品。
舟：【有嗎？學習不就應該争分奪秒？】
甜甜的棠：【等明天我和丁磊說一下好嗎，他之前一直幫我輔導。】舟：【怎麽？怕他生氣？】
傅甘棠看着屏幕上那一串字符，咬咬嘴唇，纖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打出一句話。
甜甜的棠：【丁磊不會生氣的。】
舟：【他不是你男朋友嗎？】
甜甜的棠：【？？？你想哪裏去了？他是我的鄰居，只是鄰居！】舟：【哦，是這樣，那我清楚了。】
甜甜的棠：【對啊，所以不要亂講，會給他造成困擾。】舟：【那你呢？也會因為他有困擾嗎？】
傅甘棠愣住，她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再愚鈍的人也能明白周舸的意思，這不就是在詢問她是否對丁磊産生情愫？
她皺眉，這都什麽跟什麽？
甜甜的棠：【沒有，我對他沒有意思。】
舟：【好的，我怕教別人女朋友，會被對方打。】
甜甜的棠：【……】
周舸扯東扯西地和傅甘棠聊了半天，月上柳梢，怎麽還會有人糾結今天傍晚涼意頗深？
傅甘棠眼見兩人的話題越來越跑偏，索性開口講自己要去做作業，草草幾句結束話題。
第二天，傅甘棠和丁磊提起這件事。
丁磊眼下烏青淡淡，皮膚更顯蒼白，聞言略帶疲憊的臉上有一絲驚訝：“他？”
傅甘棠點點頭：“對啊，之前我向他請教問題，他都愛理不理，不知道怎麽轉了性。”
丁磊皮笑肉不笑：“對你有所圖謀。”
女生笑着在他肩頭狠捶一下：“瞎說什麽？他還覺得我們是一對呢。”
“哦？”丁磊扶了扶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那你怎麽回他的？”
“我就實話實說。”傅甘棠松開拳頭，托着自己的下巴。
“呵，”丁磊看着教室裏那個坐的筆直的身影，垂眸冷笑道，“你應該不解釋，沒有必要。”
“可……”傅甘棠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丁磊打斷。
“小心安全，”他的潔淨的眼鏡之後一向溫柔的眼睛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他敢對你動手動腳我剁了他的爪子。”
“哎呦，你想到哪裏去了，他對我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你又不懂男生。”
“我怎麽不懂男生，我懂你啊，你不是男生嗎？”
“我？”丁磊的臉莫名泛上一絲紅暈，眼神飄忽不和傅甘棠對視，“你懂我什麽？不要瞎說，我走了。”
“哎……你……”傅甘棠看着他的背影，喊他的名字，丁磊的步子反而加快了。
她回到教室剛剛坐下，周舸拿書輕輕戳戳她的手肘：“說過了？”
傅甘棠還沒有從丁磊那裏回神，機械地點點頭：“他看起來很累。”
“那我們從今天開始吧，有不會的題記得問我，我們周日約市圖書館，你要風雨無阻。”
他又補充：“還有，我不喜歡不自信的人，可以偶爾沮喪，如果持續情緒低沉會影響我的心情。”
傅甘棠：“？？？”
果然，平易近人只是假象！
最近晚飯傅甘棠一個人到餐廳吃，剛剛分班兩人還黏的不行，但是女生都要有自己要融入的圈子，賀卉卉亦然。
傅甘棠飯量大，晚上更是喜歡吃得豐盛。
因為她平日裏零食吃得少，夜晚回家也控制自己絕對不加餐，所以體重一直保持的很好，加上個子在女生裏算高挑的，在體重方面沒有多少擔憂。
今天她點了一碗湯面，端着餐具在人流湧動的餐廳找尋位置。
餐廳的人已經不少，傅甘棠素來喜歡僻靜，就選了角落裏的位置坐下。
還沒坐穩，就看到陳杞端着餐盤過來，旁若無人地落座在傅甘棠的斜座，笑嘻嘻地和她打招呼。
傅甘棠一臉警覺地看看四周，學生們來去匆匆，還沒有注意到陳杞在這。
她拿筷子攪攪面上的香菜：“你坐這裏幹什麽啊？”
“哎呀，”陳杞把餐盤挪正，“還不是因為那邊人太多了，我特別喜歡安靜，真的。”
傅甘棠聽到他對自己的評價，又想到平日裏叽叽喳喳的陳杞：“？？？”
“周舸。”陳杞眼疾手快，向人群裏迷茫着四處張望的男生擺手。
男生迷茫的眼神在看到陳杞時恢複清明，等他看到陳杞身旁的傅甘棠時，平靜地眼眸下興起一絲波瀾。
“你怎麽選這裏坐了，”周舸在陳杞身旁放下餐盤，穩穩地坐在傅甘棠的對面。
似乎後知後覺地發現坐在對面的是自己前桌，他這才慵懶地倚在椅背上，修長的手指捏着筷子：“傅甘棠，你也在啊。”
傅甘棠看看嘴角帶着笑意的周舸，又看看周舸一側的陳杞，指指座位：“我先來的。”
陳杞嚼着紅燒排骨差點噴出來，周舸斜睨他一眼，又看向傅甘棠：“那謝謝你這麽大度，讓我倆和你分一個桌。”
“無聊。”傅甘棠小聲嘟囔。
“哎？”陳杞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你怎麽一個人在餐廳吃飯，你朋友呢？”
他指的是賀卉卉。
“我覺得一個人吃飯也挺好的，”傅甘棠專心致志對付碗裏那個肉丸子，“一個人吃飯格外香。”
周舸冷哼兩聲，大膽猜測道：“該不會是你朋友有了新的圈子，你落單了吧？”
傅甘棠：“？？？”
她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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